夏十七脸色发白,但却由于她肤色白皙通透 , 并不是格外明显,她无法相信:“所以我要再去看婧月一回?”
“呵,不然呢?”
苏斐南冷笑着看向她 , 眸光里一丝温度都没有 , 竟是全然的陌生。
夏十七就知道,在苏斐南眼中,还是关婧月最重要!
她曾经救了关婧月一命,他便同意娶她!
而关婧月病情恶化,他——只怨夏十七,只怪夏十七!
这样冷酷无情的苏斐南,不知道自己伤夏十七有多深。夏十七浅浅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问道:“若是我没法治好关婧月呢?”
苏斐南牢牢盯着她。
若是被心上人这样一眼不眨地看着 , 夏十七绝对会忍不住笑。可这时,她笑不出来 , 因为苏斐南的目光过于冷寒狠厉。
不用他说 , 夏十七都知道答案。
她艰难地问道:“一命抵一命,对吗?”
素来都听闻,男子可以为了心爱的女子 , 拿别人的命不当命。苏斐南为了关婧月,是不是也可以要她的命?
夏十七忽然就不想听苏斐南的答案 , 她快速后退一步,眸中含泪 , 发红的眼睛最后望了苏斐南一眼,几乎是落荒而逃。
那一眼,近乎祈求,眸中闪烁的颤抖也刺痛了苏斐南的心。
他狠狠落子,直起身子扬手一捞,夏十七只觉一股大力拽住她,紧接着她被苏斐南拽回了跟前!
“师父!”
星沉不安地跑过来,生怕苏斐南对夏十七不利。
这些天星沉虽然见过苏斐南的好,但他心里无比清楚苏斐南是个什么样的人。如果他刚正不阿,公正强大 , 那么为了关婧月,他可以不要什么刚正不阿,公正强大!
星沉忐忑着 , 夏十七同样抬起眼眸瞧着苏斐南 , 捉摸不定苏斐南的想法。
垂眸望着跌在自己身侧 , 眸中有泪的女子,苏斐南沉沉叹了口气,温暖手指覆上她的脸颊,他低喃道:“十七 , 跟我回去。”
不为关婧月,只要你跟我回去 , 我必定好生待你。
可高傲的苏斐南,怎么会说出这些话?
夏十七怔怔地望着他 , 心里越发悲哀。
他果然……还爱着关婧月,也会为了关婧月要她的命。
至始至终 , 她下山就是个错误。以为找到了一个俊朗秀气的如意郎君 , 可郎君转身一变,成了别人的护花使者。
她怎么能不失望?
“苏斐南——”
夏十七嗓音微微颤抖 , “你对我如此,我不跟你走。”
随着这句话,苏斐南只觉浑身上下的血液瞬间凝固,他冷冷抽回手,将夏十七松开。
“你别给脸不要脸。”
夏十七咬住下唇,双手撑起软倒在塌上的身子,渐渐后退。
星沉一下挡在她面前,抱着手臂质问苏斐南:“你!一个大名鼎鼎的王爷,当初死活要赖着请我师父下山 , 我师父待你一片真心,你就是这么对我师父的吗?薄情寡义!你根本不配当一个王爷!”
苏斐南没有看他,也没有继续缠闹的心思。他既然知道夏十七不肯跟他走 , 又决绝地要离开这儿 , 那他……只能强行让她留在这里了。
“楚馆主 , 这二人就要劳烦你好生看管了。”
苏斐南抬起目光,正对上楚云阁饶有兴味的眼神。
楚云阁眸光微转,旋即疏朗一笑,平静说道:“煊王爷的命令,莫敢不从?”
星沉差点尖叫 , “你凭什么把我们留在这里?苏斐南,你背信弃义,你伪君子!”
夏十七不曾骂过苏斐南的话 , 全都被星沉说了个干净。
奇怪的是 , 苏斐南并不恼,他只是静静地转过一张俊美无俦的容颜 , 似笑非笑道:“若是本王告诉你,本王已经找到你的家人了呢?”
星沉冷哼一声扭过头 , 眸光却还是悄悄地打量苏斐南。
夏十七蓦地按住星沉的双肩,搂着他低低说道:“多谢煊王爷恩典。”
苏斐南有些焦躁,“你谢我什么?”
“谢煊王爷给了十七和星沉一个必须留下的理由。”
不论是为关婧月治病 , 还是苏斐南已经找到了星沉的家人,夏十七都知道自己暂时是无法离开了。
苏斐南冷冷笑道:“什么破理由?”
压根比不上他内心狂躁的叫声,那声音一直在说“让她留下”,“我会对她好”,“她将会是我唯一的正妃”,苏斐南觉得这声音厌烦至极,可却还是松下了紧绷的情绪。
“放了你那些破东西,一个时辰后,跟本王走。”
既然她不肯回煊王府,那就让她在这里好好呆着!
夏十七拉着星沉立即就走 , 楚云阁看了沈剑一眼,沈剑会意 , 不远不近地跟上夏十七。
穿过曲折的回廊 , 廊前悬挂的大红色灯笼流苏随着风轻轻飞舞 , 寂静之极的回廊里,回荡着一阵脚步声。
夏十七在前面停下来:“沈大夫有何事?”
沈剑迟疑了一下,望着眼前一抹淡青色的朴素身影,一头青丝尽数披在身后 , 黑亮顺滑得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抚摸。
星沉安静得很,他一直在想苏斐南和夏十七为什么现在见面跟仇人似的 , 并没有注意到沈剑眸光中的一丝感情。
他喟叹道:“其实煊王爷对夏姑娘……”
“你别跟我提起他 , 我不想向任何人谈论煊王爷。”
夏十七毫不留情地拒绝,并非是自己对苏斐南反感 , 而是她不想听见别人眼中的苏斐南是什么模样。
也许他冷酷嗜血 , 也许他正直骄傲,也许他俊美不凡 , 但却都不是夏十七认识的苏斐南。
她只记得那日在皇宫,他面对皇帝也面不改色地说:“若是谁敢伤本王的女人,本王要他陪葬!”
那时,夏十七真真切切地为他动心。
只可惜如今,这一抹悸动仍将化为乌有。
夏十七再次抬动步伐,眸光却变得越发沉静,她似乎还是那个夏十七,似乎又变了。
沈剑停留在长廊上,没有跟着她往前。
夏十七缓缓眨了眨眼睫,却蓦地回眸 , 朝着沈剑问道:“沈大夫,我想问你关于瑞王妃的事情。”
“好。”
沈剑赶上来 , 清朗的容颜上眸光熠熠。他也说不上来是如何地欢喜 , 却因为这一刻 , 心绪无比宁静。
“那瑞王妃是前年三月嫁进瑞王府的,本身是神威大将军——关将军的独女,自然是京城里有名的大家闺秀。然而入门三年,却始终无子。前些日子又传出她被人下了一种慢性毒药 , 正是因为这味毒药,她逐渐失去了生育能力 , 生命也日渐垂危。”
沈剑娓娓道来 , 不知不觉间三人就到院子外。
夏十七自然而然地邀请他进屋子里坐坐,沈剑也未曾推拒 , 正当他自顾自斟茶之时,一枚针不知从何处射出!
惊魂一刻 , 沈剑却面不改色,只稍稍后倾了身子 , 毒针顿时了无踪迹。
夏十七眨了两下眼睛,过了一会儿才反应道:“那是什么?”
“毒针。想必是有人觉得沈某离姑娘太近了。”
说着,沈剑搬着木椅往后退了几步。
星沉忽的指向一处,叫道:“他在那里!”
夏十七顺着他的手看去,只见房梁之上,一片乌黑,什么也看不清。夏十七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按着跳动的眉梢道:“星沉,你别乱说。”
星沉嘻嘻笑道:“我师父啥都不怕,就怕鬼!”
沈剑也接着道:“鬼这东西,在下也怕!”
夏十七不理这俩人的话,开口问道:“瑞王妃不是已经解了毒吗?怎的又病情恶化了呢?”
她始终记得自己离开瑞王府上的那一日,关婧月还活蹦乱跳的,怎么好好的又严重了?
“沈某猜测,大抵是瑞王妃的身子底不行了。多年浸润的毒性已然深入骨髓 , 虽然有个女神医清了毒,但却仍是无力回天。”
可苏斐南不是说,关婧月病情恶化都是因为她吗?
夏十七轻轻问道:“会不会是因为——那个女神医并没有完全治好瑞王妃?”
沈剑有些诧异 , 他沉吟片刻 , 说道:“也不是没有可能。我们楚氏医馆讲究的是顺其自然 , 病人有活下去的迹象便救,那些没有活命希望的人,救了也是白救。”
星沉道:“你是不是说方才那来闹的一些人?我看那老爷爷的确虚弱,本想着若是你不救 , 我师父都能尽力救上一救,可谁曾想被叫心儿的女子半路劫走了。”
星沉着实郁闷 , 看着那叫心儿的人招呼他们跟上那华丽富贵的大马车 , 现下也不知道是死是活。但若是换成他师父,蛊虫一放一收 , 人马上就活了。
沈剑听见星沉说他师父都能尽力救上一救 , 不由失笑,当日星沉心肺受损 , 夏十七都抱着他来寻医。若是夏十七有治病救人的本事,恐怕就不会有今日的遭遇了。
但他还是为方才的事情做了个解释:“那老人眼珠昏沉,印堂呈青黑之状。况且受的伤并不是简单的撞伤,而是被铁棍打破了头,保不齐就是他女婿做的好事。我们若接下这个病人,治得好尚且不论,就说治不好,不过是给医馆平添一桩麻烦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