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不知道,真正炼成蛊人的秘诀 , 则是将一枚养了七七四十九日 , 吃过九九八十一味毒药的蛊虫放入一人的心口。
蛊虫会一点点蚕食掉那人的心脏 , 并且吮吸那人的血液。那人自是痛苦难当,然而却要足足挨过三日三夜,蛊虫才会从他的心口爬出来。
爬出来的蛊虫已然是个死虫,它毕生的精华都留在了那人心口的一枚虫卵上!
待到虫卵孵化,人便也熬到了没有心脏的七日边缘 , 在这或生或死的时刻,才会从人变为蛊人!
夏十七毕生难忘那一年,她遭受了不知道多少毒老头施加给她的苦痛 , 才成为如今几乎算是长生的自己。
而小五和那高瘦男子并没有经历太多的时间去变化 , 夏十七在石桌旁边坐下,静静瞧着这二人身子不停抽搐 , 紧紧闭着眼 , 面目狰狞地忍受着苦痛。
“痛吗?你们今日所受,不过我当初的万分之一。”
夏十七勾起了唇角 , 却一丝笑意也没有。
这二人没有经历完备的蛊人蜕变过程,并不会成为真正的蛊人,他们只能算是半成品,但夏十七这么做唯一的好处便是——这俩个蛊人将会终生听命与她!
半个时辰之后,俩人一前一后睁开了眼,他们眸底全无神采,而且眼白远远大于瞳仁。眼瞧着他们二人站起身,恭敬跪在自己跟前,异口同声地说话,夏十七便知道自己的计谋成了。
“拜见主人!”二人齐刷刷俯身叩拜。
夏十七呵了一声 , 手轻轻搁在石桌上敲了一敲,俩人立即毫不犹豫地低头往地上撞去!
再当他们抬起眼,一股温热的血流顺着他们额头滑下来 , 那血红中带白,隐隐有着诡异的色泽!
蛊虫长得什么模样 , 蛊人的血液便是什么颜色。
“日后你叫小三 , 你叫小四,可记住了?”夏十七指向那小五便叫他小三,指向高瘦男子便叫他小四。
小三小四毕恭毕敬地俯身叩拜,冰冷的嗓音里毫无感情。
“记住了,主人!”
“先前你们的身份是刺客,你们还记得你们要刺杀何人吗?”
小三小四眨了一下眼睛 , 面无表情地回想了片刻,小三开口道 , “主人 , 我们要刺杀的是煊王爷苏斐南,但有人说 , 只能刺伤他。也有人说,必须刺杀成功!”
“哦?”夏十七眯起眼眸,原来这些刺客的背后之人竟不是同一伙人!
“你可记得说话的人是谁?”
小三毫无犹豫地摇头 , “我们是属下,并不知道发命令之人是谁 , 只知道能使唤清莲会之人非富即贵。”
夏十七转向小四,低低道,“小四,你说呢?”
“小四虽和小三不是同一个堂主分管,却也并不知道。”
夏十七仔细地望向他们的双眸,见他们眸中一片空洞茫然,心中清楚他们并不是骗她的,便直起身子,端正坐在石凳上,酝酿了一会儿之后 , 才在小三小四的殷殷目光中开口。
“你们可还记得方才你们对我做了何事?”
成为蛊人之后,之前的记忆并不会消失干净 , 但他们却会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去回头瞧自己曾做过的事情 , 一点感情都没有。
小三和小四立即叩拜 , 嗓音冷冰冰的,“小三(小四)知错,请主人责罚!”
夏十七瞧向他们的手。
小三和小四瞬间便懂了,各自高高举起一只手掌,以掌心为刃,狠狠劈向对方曾碰过夏十七的那只手!
瞧着这架势 , 他们竟是在惩罚对方,好似要劈断各自的一只手!
夏十七微微翘起唇角,在二人的攻势即将到达之时 , 清淡说道 , “行了,留着你们的手 , 日后忠心为我做事。”
说时迟那时快 , 小三小四的手掌已经离对方不到一寸,眨眼之间就能让彼此失去一只手 , 但夏十七及时叫停了。
小三和小四露出凝重的眼神,一手按住自己的心脏,再次叩拜。
“请主人明示。”
夏十七在脑中回想了一番方才她与他们的对话,才低低问道,“你们方才说,你们是何人?”
“小三乃是朱雀堂之人,堂主名唤唐九,是个女子。”
“小四乃是玄武堂之人,堂主名唤裘十剑,是个男子。”
夏十七轻轻扣了扣石桌 , 眸光一深,“你们的堂主分别给了你们什么命令?”
小三毫不犹豫地说道,“小三在王府里深藏了十五年 , 堂主说此次行刺是我唯一离开的机会 , 堂主要我在保证自己安全的情况下 , 尽可能多杀些人,制造慌乱!”
小四也紧紧接着开口,“小四在后厨也呆了八年之久,堂主给小四的命令是刺杀苏斐南,不可留他的性命!”
这二人就这么跪在夏十七跟前,仰着头 , 眸中写满了忠诚。
夏十七眸光轻转,落在一旁开得妖娆的繁花上 , 她状似呢喃地说着,“为何你们的堂主给你们不同的命令?”
小三和小四低声讨论了片刻 , 才给出夏十七一个答案,“清莲会是一个极大的组织 , 然而白虎堂 , 朱雀堂,玄武堂 , 青龙堂四位堂主各掌权利,谁也不肯吃亏,想必是背后金主不止一位!”
夏十七这才明白了,她摆摆手,示意小三小四站起身。
小三小四直起身子,脊梁却是弯的,他们很快起身,退到一旁,静静候着夏十七的吩咐。
“我有两件事情要吩咐你们去做。”
夏十七瞧向他们,嗓音极轻 , 眸光无比凝重。
“第一件事,你们回到你们的地方去 , 替我查明背后指使你们作乱之人是谁。第二件事便是要你们在清莲会卧底 , 若是有什么动静 , 便想办法将消息传到我这里来。”
她还没有问他们能否做到,就听见一声沉重的下跪声,小三小四跪在她膝前,面无表情地垂眸应是。
“你们走吧。”
见到夏十七有些疲惫地蹙眉 , 小三小四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起身离开。
“等等——”
夏十七眸色有些复杂,“你们杀的那个侍卫呢?你们将他藏在了哪里?”
小三未曾说话 , 人是他杀的 , 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小四便替了他回答道,“主人 , 那名侍卫我们将他推进了湖中 , 最迟明日清晨便会浮在湖面上。”
夏十七:“……”
她不想再看这俩人,侧过了脸道 , “走吧。”
小三小四恭敬地朝她拱了拱手,这才飞身离开。夏十七静静坐了片刻,才起身往管裕在的院子里走去。
她还有一事要问管裕。
而管裕正陷入了极其强烈的天人交战之中,他以为按照夏十七的法子来分辨这些人是可行的,却不曾想到这些人比他想象之中的还要麻烦。
管裕足足花了两个时辰,才登记完八十多人的明细,而他来不及整理,夏十七就来到了他身边。
“管裕,有结论了吗?”
管裕愁眉苦脸的,“回禀王妃 , 暂时只能得到一个简单的结论。这些人大致分这么几种,一种是想离开但是舍不得的 , 他们极尽夸大家中情况 , 想要获取一笔银子 , 而且随着时间变迁,他们家中情况也与卖身契上的有很大差别。另一种则是完全想离开却说不出自己要去哪里的,他们当初来到王府时并没有家人,如今离开也不知道该往哪里去。剩下的便是些想要留下之人 , 他们的家中情况和卖身契都对的上,而且瞧他们对府中情况的了解程度 , 也是在府中待了多年的模样。这……怕是很难分辨谁是奸细。”
夏十七呵地笑出声 , “并不难。”
管裕闻言越发惊讶地抬眸,瞧见夏十七淡然自如的姿态 , 他心中也忍不住稍稍放松了些。
“王妃此言,是有了更好的法子吗?”
夏十七轻轻摇头 , 她立在梨花木长桌的一侧,手指搭在精致绣花的桌沿上 , 指尖随意一弹,敲响了桌面。
“瞪”的一声,管裕心口跳了一跳,他暗暗挑眉,期待着夏十七下一句话。
“在离开的人之中,你只消找出哪些是外地人,再寻个由头送他们到城门外,若是三日之内有人回来,他便可疑。至于那些留下的人 , 便任由他们罢,旁人若是有心思 , 只怕是早就将奸细送进了府内。”
就如同小三小四那般 , 一个在府中呆了十五年 , 一个在府中呆了八年,任凭旁人再警觉,也无法发现他们的身份有异。
管裕心中默然,他并非不知道府中有些人有特殊目的 , 只是王爷不曾让他动那些人,他便也一直按捺着。
“王妃 , 您来此并非只是为了此事罢?”管裕轻轻挥手 , 一旁的俩个登记之人便径直退到了门外,他们细细关上了门 , 一时间室内只有夏十七和管裕在此。
夏十七轻抿唇角 , 蹙着一双秀气的柳叶眉,眉眼沉凝着走近管裕。
“先前我在长街上 , 瞧见瑞王爷带着苏斐……煊王爷,还有一些府中的侍卫走了,这是何故?”
管裕先是因为夏十七忽然而来的靠近而心惊,旋即听闻夏十七这话,顿时失了精神,极其无奈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