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星沉虽然年纪小 , 但也看得出 , 这玉是个好东西，我不能收下的！”
星沉认真的小脸越发惹得楚老夫人开心 , 她轻轻点了一下星沉的鼻尖，笑意深深。
“你这孩子，正是因为这是块好玉，奶奶才会送给你。你瞧这手钏儿上的八位仙人 , 他们各自代表的寓意虽然不同，却是能庇护你一辈子的好神仙。你且收下 , 这好歹是奶奶的一片心意。”
说罢 , 楚老夫人朝着楚星澜招了招手，“星澜 , 你过来。”
楚星澜似乎是感知到楚老夫人对自己和对星沉的不同 , 面色有些煞白，他还记得楚老夫人说过 , 大家子弟须得隔着三尺才能说话，是以他停在了楚老夫人三尺之外的地方。
“祖奶奶……”楚星澜嗓音有些嗫嚅。
“星澜，你先前所说星沉欺负了你，老身相信你。而你也欺负了星沉，老身觉着，这一桩恩怨应当一笔勾销，你觉得老身说的可否公平？”
楚老夫人对着楚星澜说话之时，周身自然而然带了威压，连面上笑意也成了三分严肃三分疏离的样子。
星沉隐隐察觉到楚老夫人并不喜欢楚星澜，却见眼前的楚星澜深深吸了口气 , 拱手朝着楚老夫人拜了一拜。
“孙儿觉得祖奶奶所说正是公平至极，孙儿愿意一笔勾销。”
楚老夫人淡淡一笑 , “是了 , 你亦是个懂事的乖巧孩子。此番你爹娘远去山庄 , 自有老身带你，你且记着一句话，凡事做的须得稳重妥当，你可记住了？”
这话落在夏十七耳里，她便疑惑了一句，“楚馆主离开了医馆？”
未等楚老夫人开口 , 星沉便扭头看向夏十七，撇了撇嘴道 , “若非楚馆主走了，他还能欺负得了我？”
“你！”楚星澜作势咬牙。
楚老夫人呵呵一笑 , 摆了摆手，“星澜 , 你先回马车上 , 省得你心中有气，也能在马车上好好思想一番你今日的所作所为。”
话里话外 , 楚老夫人对着楚星澜竟是毫不袒护。
星沉嘻嘻笑道，“我早就告诉过你，你做的是错事，你还是去马车上好好思想一番吧！”
楚星澜不敢对着和楚老夫人反抗，只悄悄抬了眸光，狠狠一瞪星沉，愤愤然拂袖，对着一旁的四个小厮道，“你们这些没……”
一眨眼想起楚老夫人还在，便改了口，“随我回府去！”
瞧着楚星澜离开，半个楚氏医馆的人都松了口气 , 但谁也没有忘记先前楚星澜指着星沉和夏十七说过，他们是杀人凶手！
“星沉，这位姑娘是谁？”楚老夫人望向夏十七 , 礼仪得体端庄 , 朝着夏十七微微颔首浅笑。
“她是我师父 , 我们在一起好多年了，师父，是不是？”
楚老夫人有些恍然，“怪不得，你们竟是老身府上传闻过的那一对师徒。”
星沉转头望着老夫人，“什么传闻？”
楚老夫人没有接过星沉的话头 , 而是问夏十七，“姑娘，你是打小就跟星沉在一处吗？”
“不 , 我是在星沉五岁的时候遇见他的。”
楚老夫人状似无意地问道，“星沉几岁了？”
夏十七袖起双手 , 站得远远地，堂下的风送来她的轻声 , “星沉七岁半了 , 开春就八岁。”
“咦？”
楚老夫人笑看星沉，“你竟也是开春时候出生的？”
星沉很是高兴，他习惯了跟对他抱有善意的人平等对话 , 见这位楚老夫人与楚星澜并不一样，他也乐得绽开甜甜的笑容。
“是呀，我爹娘总是在开春的时候为我过生辰，我还记得爹娘总会炖鸡汤给我吃。”
星沉说着，眸光里有些飘忽，他似乎是想到了很久很久以前，在他还没有遇见师父的时候，只是他很多事情都记不清了，只记得这么寥寥几件。
楚老夫人似乎也出了神 , 她微垂眼睫，眸里满是惆怅。
“若是那一年 , 那个孩子没有夭折 , 只怕是也有你这般大。”
她的呢喃声很轻 , 几乎消散在堂下拂过的冷风中。
夏十七听得分明，楚家果然人人都知道那个夭折的孩子，只是那孩子是否真的夭折了呢？夏十七不信这一切都是巧合。
她几乎是下一刻就开了口，“老夫人问星沉几岁，可是觉得星沉面熟呢？”
“什么？”楚老夫人这才回了神。
夏十七又重复了一次 , 星沉笑着附和他家师父的话，“我师父的意思是 , 奶奶你是否觉得我面熟呢？先前楚馆主说我像阿凝 , 不知道奶奶你觉得像不像。”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楚老夫人微微一缩的瞳仁里 , 倒映出星沉稚嫩聪颖的模样 , 他的眉眼似乎有一些像那人……不，是很像！
这一刻，在楚老夫人情绪微变的时候 , 夏十七手心忽然发起烫来。
她也是直到现在，才察觉自己手中的画轴里，那副丹青究竟画的是谁！
夏十七极其想拆开这副画轴瞧一瞧，瞧瞧星沉是否与她相像。
可……画卷里之人分明是窦君凝！
窦君凝与星沉相像有什么可奇怪的？如是星沉真是那个夭折的孩子，也应该是妾生的孩子。而那位妾……是窦君媛。
夏十七手脚都发起颤来，她不敢细思，却又不能不细思，星沉若是楚云阁之子，那星沉的母亲便会是窦君媛。
窦君媛会喜欢星沉吗？她瞧着并不会，可谁知道呢？
“呵，你可知道阿凝是谁？”楚老夫人亦有些颤抖的声线 , 拉回了夏十七的思绪。
星沉眨了眨大眼睛，没有怎么思考过的答案脱口而出，“她必定是楚馆主喜欢的姑娘！”
“是了……”楚老夫人的目光逐渐拉长 , 越发深远。
在这热闹哄哄的医馆里 , 她坐在矮榻上 , 目光望向对面大开的窗口，思绪也变得飘忽起来。
像是跨过了十年，楚老夫人嗓音里是掩饰不住的苍老和怀念，“阿凝是星澜的娘亲 , 她在生星澜的那一年过世了，后来星澜也成了府中唯一的孩子。”
“奶奶，为何你说星澜也成了府中唯一的孩子？他本就是唯一的孩子吧？”
星沉十分疑惑地问出口 , 听过顾清昭的那番话 , 但那时他并没有理解到顾清昭的故事里，那个正妻和妾说的就是窦君凝和窦君媛。
夏十七忽的走上前来。
楚老夫人身侧的几位丫鬟交换了一个眼神 , 略有些警惕地望着夏十七。
楚老夫人呵地笑出声 , 仿佛有些释然，又很慈爱地瞧着星沉 , 柔软的手轻轻在星沉背后拍了拍。
“星澜是阿凝的孩子，他本该有个弟弟，然而那孩子没有这个福分，还没有来到这个世上就消失了，是以老身这才说星澜是府中唯一的孩子。”
星沉沉重地“啊”了一声，埋着头低喃道，“那孩子好可怜啊！”
“奶奶亦是这样想的，直到奶奶遇见你，才知道你许是上天给我们楚家的厚礼。”
楚老夫人眸光越发柔和，“先前星澜与我说 , 医馆里住了外来人，我还想着就云阁那脾性 , 怎么会容忍旁人在他唯一的清静地方住下？却不曾想是你。”
正是因为是星沉 , 楚云阁才容忍了夏十七和他住下。
夏十七心中有了一个答案 , 星沉和窦君凝长得像，绝不是偶然！
“老夫人，再过半个时辰，崔家那些小姐就要来了，还请您早些回去。”桃红色衣裙的丫鬟低低凑到楚老夫人跟前开口。
楚老夫人眸光清亮 , 闻言呵呵笑道，“崔家那些小姐 , 没一个是我喜欢的 , 唯一一个好丫头却赌气去了五台山，真是可惜。”
“那是崔小姐自己的意愿 , 瞧京城内的动静 , 似乎那位小姐也快要回来了呢。”丫鬟好声好气地说着。
“行，老身还年轻，等得到喝那个丫头喜酒的那日！”
楚老夫人朝向星沉 , 还未开口，星沉已然小心地爬了下去，小手握在一块儿，拱手朝楚老夫人行了个礼，“老夫人再见！”
“瞧你这孩子的机灵劲儿！”
楚老夫人乐得合不拢嘴，她对星沉的喜爱言溢余表，人人都看得出来。
星沉也很喜欢这位老夫人，乖巧地送她到了门口，楚老夫人正要借着丫鬟的手走下台阶，却忽而回了眸 , 目光落在夏十七身上。
“这位就是夏姑娘吧？先前忘了问，但老身却是知道你的。”
夏十七想起楚老夫人说的传闻 , 也垂眸颔首 , 沉默地应了声。
楚老夫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夏十七 , 眸光里似乎有别的意味，最后化作一声叹息。
“夏姑娘亭亭玉立，也是个极好的性子。若有空时，可以带星沉来楚府游玩 , 老身定会好生款待你们二人。”
夏十七勾了一抹浅笑，“老夫人既然邀请了 , 我与星沉便恭敬不如从命。”
星沉笑嘻嘻地朝楚老夫人挥挥手，“老夫人一路顺风呀！”
楚老夫人从未见过有人向她这样送别 , 一时之间笑得无法抑止，颤着手举起来 , 朝星沉挥了一挥 , 动作却极为生疏。
“好，你们也进去吧。”老夫人温声说着。
送走楚老夫人 , 夏十七才握了星沉的手回到后院，星沉对楚老夫人的好感挺深，一路上都在和夏十七说此事，及至夏十七问起欢姐儿和陈芸杉，星沉才恍然大悟地叫了一声：“糟了！”
返回
>
我要捧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