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斐南更愣了：“你叫我什么？”
夏十七重复了一次：“苏、斐、南。”
她兀自荡开一抹笑意，走在街头 , 背着手欢快地行走姿态美得不可方物 , 即使她方才受了伤 , 却仍旧兴致勃勃。
苏斐南愣愣地咀嚼着她方才说的话，她是在叫自己的名字，而不是冷冰冰的煊王爷？
苏斐南忍不住低笑出声，上前圈住夏十七的手腕，小心地将她往怀中揽了揽 , 自然得好像夏十七真是他的妻子。
夏十七停下了步伐，瞧着他温柔望着自己 , 伸手替她抚平乱发的模样 , 不自觉地低垂了眼眸，心中既惊讶又惊喜。
苏斐南抚平了她额前毛躁的头发 , 轻柔的指尖滑落在她脸颊上 , 他轻轻抬起夏十七的下颌，细细打量着她 , 才发觉她神情中的疲惫。
苏斐南暗叹道：“我们先回煊王府，其他事情余后再说。”
夏十七自然是随他，他说明日就要走了，那她便不给他留下不好的记忆。
回到煊王府，夏十七都有了一丝陌生的感觉。她仰头朝金碧辉煌的府门口望去，两尊石狮凶神恶煞，连门口侍卫都训练有素地朝苏斐南行军礼！
苏斐南带着她回到曾经的院落，绕过长亭水榭，夏十七打量着这曾经很是熟悉的地方，冷不丁管裕走出来行礼。
“王妃 , 您回来了。”
夏十七正要摇头，苏斐南却替她应了：“去给王妃准备沐浴的池水 , 再备好一应衣物 , 好好打扮她。”
夏十七扭头看向他 , 认真否认道：“苏斐南，我不是煊王妃。”
“我说你是你就是。”
苏斐南比她更为认真，夏十七失去和他辩解的力气，被他一路拉到院子里 , 她瞧着眼前的一幕，愣了许久。
苏斐南负手而立 , 迎着光 , 有些骄傲地瞧她。
夏十七上前几步，手指轻轻滑过这些茁壮成长的药草 , 眸中不自觉地泛起泪光。
苏斐南有些乱了：“你别哭……管裕，你没说过她会哭！”
躲在院子外面的管裕心里道：“王爷 , 您是时候长大了，管裕不能帮着您追王妃啊！”
夏十七吸了吸鼻子，忍下泪意，却还是忍不住哽咽地问苏斐南：“这些药草你为什么不拔掉？我以为——”
“你以为什么？”苏斐南打断她 , 旋即便明白了她的意思，当即冷哼道：“本王不是那种忘恩负义之人！你救了我，帮你照看药草有何难？”
夏十七扭头问道：“管裕，是谁帮我照看的药草？我要谢谢他。”
苏斐南目瞪口呆：“……”
管裕忙走进来，拱手行了个礼，恭敬说道：“王妃多虑了，照看药草之人乃是王爷，这些日子王爷总记得浇水除虫，您瞧我们王爷的手心都起茧了。”
苏斐南抢着应道：“本王为了你这些药草，也是煞费苦心！”
夏十七朝他垂在身侧的手飘去一眼，淡淡道：“哦 , 那就谢谢煊王爷了。”
“你！”
为何又生气了？苏斐南心下懊恼，想要安慰夏十七 , 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管裕看了出来 , 忙道：“王爷王妃 , 浴池的水已然备好，还请前往洗月阁。”
夏十七道：“洗月阁是什么地方？”
她在王府的那些日子，都是丫鬟打了水送到房内，她泡在木桶中过一遍就算是洗了澡。而今，竟然还有个洗月阁？！
管裕额上落下一滴冷汗 , 瞧了一眼苏斐南的脸色，见苏斐南没有发怒 , 才小心地解释道：“洗月阁建了一个浴池 , 换言之，那是王爷王妃洗浴之地。”
夏十七点点头，却是很敏感地问道：“煊王爷像是会享受的人吗？”
管裕眼见着事情要败露 , 心中越发紧张。
苏斐南走在前方 , 没有回头地说道：“那是我曾为婧月建的阁楼，那边一片的屋子都是为她而造。”
夏十七了然地点头 , 也没有说什么。
管裕见二人这般平静，心中十分没有底。
绕过这一条长廊，便到了洗月阁，管裕停在门口没有跟进去，苏斐南走在前面，夏十七却停在了门槛前。
管裕心中一个咯噔，就听见夏十七扭头问自己：“里面几个池子？”
管裕低声道：“一个。”
“那他进去做什么？”管裕抬头，看见夏十七指了指苏斐南。
管裕转着眼珠子，小心道：“王爷是进去看看有没有刺客吧……”
夏十七却是不信，干脆在长廊上的扶栏处坐下，盘着膝盖道：“我等他洗完。”
管裕眼见不妙 , 忙劝夏十七：“您是煊王妃，与煊王爷共浴无妨的。”
夏十七摇着头道：“我不是煊王妃 , 我是黄花大闺女。”
“哎呀您不知道，里头可以穿着衣裳的……”
“管裕！王妃人呢？”里面传来苏斐南的问话 , 管裕只觉一个头比一个头大。
见管裕不说话 , 夏十七也没有进来，苏斐南迟疑了一瞬，旋即走了出来。
夏十七捧着下颌，正巧对上他站在门口敞着衣衫的模样。
只见苏斐南头顶的青丝已然全数放下 , 屋内暖热的白雾弥漫，他墨色长衫已然解开 , 此刻正敞开着 , 露出内里白皙肌理。
看上去好像没什么弹性。夏十七面无表情地想着，抬眸瞧见苏斐南清隽俊美的容颜 , 忽而起了身。
“王、王妃！”管裕有些惊讶。
苏斐南蹙眉道：“外面冷 , 进来坐着。”
夏十七点着头，看起来目光好像聚焦着 , 然而心思却飘到了九霄云外。
苏斐南见她连脚下门槛都不注意，一回身便扶住了趔趄的她，斥责的话还没有出口，夏十七便自觉地伸出手，抚摸了下近在眼前的白皙肌肤。
果然毫无弹性，硬邦邦的，咦，这红色的是什么？
夏十七伸出手揉了揉，苏斐南一下推开她，面色发红。
“那是什么？”她偏偏还要问 , 苏斐南不肯理她，转进了屏风后头 , 扑簌的衣裳落地声响起 , 夏十七扬声问了句。
“我可以进去吗？”
苏斐南硬邦邦地回应她 , 嗓音低哑着，含着不自觉的欲望：“不可以！”
夏十七干脆在外头的太师椅上坐下，这洗月阁十分之大，从东到西，左右两边并无过多陈设 , 看起来像个刚建好的新屋。
夏十七想起苏斐南自己说的，这边一进的屋子都是为关婧月而建 , 关婧月没有嫁进这里 , 此处想必成了空摆设。
不知怎的，夏十七心中有些难受。她一难过 , 就想做点事情。
于是 , 趁苏斐南没注意，夏十七毫无声息地绕过屏风 , 站在苏斐南身后。
眼前一方打浴池边上铺了雪白的瓷片，衬着苏斐南搭在两侧的手臂越发白皙精瘦，然而他身上的肌理却层层分明，几乎是毫无赘肉。
夏十七盯着他肩胛处和一双蝴蝶骨，轻轻勾起一抹笑意，上前伸出手，按在苏斐南肩头。
苏斐南立即警觉，一手握住夏十七的手腕，一个旋身蹬开池壁 , 用力拽着夏十七下水。
夏十七叫了一声：“别！蛊虫怕水！”
明明她半个身子都被拉了下来，苏斐南听见她的嗓音 , 立即收了力道 , 并且用内力将夏十七送了回去。
苏斐南气喘吁吁 , 一来一往对于内力的消耗十分大。
夏十七坐在水池边上，盯着苏斐南轻喘的胸口，没忍住笑出声，她还一本正经道：“我可以摸一下你的胸口吗？”
苏斐南干脆沉了下去，只余了一个脑袋浮在水面上。他的青丝在水面铺开 , 像是一朵墨黑色的花儿。
夏十七坐着静静看他，百无聊赖道：“你什么时候洗完？”
苏斐南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你无聊？”
“嗯，”夏十七竟然很诚实地承认了。
苏斐南无声叹道：“你背过身去 , 我这就出来。”
夏十七却直勾勾地盯着他道：“你为什么不可以给我看？你在雁回山上我都看过了！”
苏斐南额上青筋乱跳 , 他按捺着情绪道：“那是治病，没有办法！”
夏十七歪着脑袋想了想，好像是这个道理 , 毕竟在大夫眼里 , 身体都是千篇一律。
苏斐南却忽而想到什么，低下头笑了一笑。
“你笑什么？”
夏十七问着 , 苏斐南收了点笑意，嗓音轻哑：“你若肯做煊王妃，自然什么都任由你。”
夏十七道：“煊王妃是我想做就能做的吗？皇上说了，不让我入你们族谱。族谱是很重要的东西，我听说没入族谱的妻子不能和夫君葬在一处。”
苏斐南怔住，这竟然就是夏十七的心结……
他试探着问道：“你不是说过喜欢我吗？我也——喜欢你，为何你会生我气？还远远地逃开。”
夏十七清楚地知道，她只能借着这一刻，坦诚地说出自己想法。
“因为你对我不是真心，我不知道你是假意还是另有所图。”
苏斐南轻轻松了口气 , 那都好办，但紧接着 , 他的心就提了起来。
夏十七抿着唇说道：“苏斐南 , 我想要的东西一定得是干干净净的。而且我的东西 , 不能被别人碰一下。你……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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