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砸在地上没有声响，但男人气势够足 , 一时整个校门口竟奇迹般安静。
为首的男人精瘦 , 高硕 , 头发极短，他穿件宽大的米色夹克 , 目光狠厉扫过众人 , 阴鸷说道：“别挡我们兄弟生意。”
所有人噤声 , 但偏偏有一人不买账，就是那个“包租婆”——
那在主任办公室把我骂得灰头土脸 , 直接怀疑人生的学生家长。
她的头发已经完成定型 , 连风都不能撼动她的发型一丝一毫。
她先是看着身边几十号人夸张大笑 , 把自己笑得上气不接下次，才一脸蔑视看着为首的男人，抱着手臂指着他们，嘲道：
“噢哟 , 哪来的刚度乡下宁啊 , 嚣张的嘞！以为这是他们乡下啊 , 我告诉你们哦，这里是城市，不能随地摆摊大小便的，晓得伐！”
周围的人阵阵哄笑，他们完全不把这六个男人放在眼里。
我注意到“包租婆”与蔡洁有短暂的眼神交流，正纳闷她们两个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就看到那家长走到为首的男人面前，叉着腰吼，“你这些外地人，没有看到我们在这为学生请愿吗！你娘批告诉你校门口能摆摊的！你娘个老批哪能把你生出来的？生出来教育不好，教育成这刚逼样子！啊？”
令我奇怪的是 , 男人身边的五个人面无表情，就像在场所有人不存在似的。
他们若无其事地摆弄着碳 , 从塑料袋里往外拿出全部的生肉串 , 层层叠叠地铺在烤架上就烤了起来。
与此同时保安上去阻止甚至勒令他们离开 , 但都被他们六人挥手挡开，他们头也不抬。
包括我在内的许多人都被他们的举动弄傻眼……
“包租婆”身后的几个男人觉得这几个男人好欺负 , 骂他们怂逼 , 但是他们仍旧摆弄那些肉串。
我看不懂了 , 这六个男人明显是来搞事情的，为什么遭到这种羞辱竟然无动于衷？
为什么和学校的保安已经有了肢体冲突却没有更进一步？
他们太冷静了吧 , 只有一人似乎忍不住抬头看了骂人的男人一眼 , 便低下头……却又换来对面“包租婆”的嘲笑 , “怂逼呃”。
但我分明看到他眼中的异样。
那表情绝不是卖烧烤的人该有的表情……他们以为他们怂，但是我看出他们是根本不在意。
我预感到事情有些不对劲，转身想要离开这是非之地。
一阵喧哗 , 几个站在“包租婆”身后的男人说趁着烤架还不热给他们移走 , 没想到六个一直沉默不言的男人 , 忽然说有种就试试。
群情突然激愤，家长那边三十几个人中，男人占了一多半，他们仗着人多将六个男人围在中间，混乱间那烧烤架突然倒了……
热碳溅了一地……
半生不熟的肉串也全都掉在地上，沾了泥土，没法再吃。
空气就像是自凝固中陡然炸裂，我只来得及看到那六个男人神色一变，他们已经出拳，招呼在对面人的脸上，拳拳到肉！
我目瞪口呆站在门口，依然能听到骨骼遭到撞击后的“喀喀”声！
围观群众一边尖叫一边急速后退 , 却无一人离开。
原本占尽优势盛气凌人的家长们扔下条幅就往校门里跑，喊着杀人啦 , 快报警。
混乱中我被冲进来的人撞倒，但是他们旋即被拖了出去……
当我狼狈地爬起来时 , 战斗似乎还未开始 , 就已经结束。
看到校门口已经是一片狼藉，地上躺着之前那些盛气凌人的男性家长 , 他们脸肿了 , 捂着肚子蜷缩在地上 , 大气也不敢出。
“包租婆”和其余的女人 , 则吓得坐在地上瑟瑟发抖 , 高耸的发型此刻全塌了。
四块红色的条幅掉在地上 , 沾到火炭，烧了起来……
娜姐和蔡洁背对着我，她们一左一右站着，看着门外混乱的一切。
一道不存在的分界线 , 将校内和校外分成了两个世界。
忽然，娜姐冷不丁地推了蔡洁一下！
蔡洁几步踉跄到了校门外 , 她回头瞪大眼珠看着娜姐 , “林娜，你有病吗！推我干什么！”
我看不到娜姐的脸，她一动不动站在原地。
“蔡老师，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啊？”娜姐的声音，奇冷无比。
蔡洁笑着摇头，“这出闹剧，是你策划的，对吧林娜。”
“你该叫我林主任的。”娜姐歪头看她，“你这么不尊重我 , 是要‘吃’教训的。”
蔡洁站在原地白了娜姐一眼，“脑子有病。”
然后她拿出手机开始报警 , 忽然手机被人抢走 , 直接扔进了燃烧的条幅里。
这一刻蔡洁怔了 , 她不可置信看着身后的男人，正是那个为首的男人 , 正低头俯视着她 , “不许报警 , 别挡我们兄弟生意。”
仍旧是那句话 , 仍旧是那阴鸷的眼神。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一群流氓！李科长，快点报警！”
蔡洁指挥保卫科的人 , 她看了一眼她火中的手机 , 要捡又缩回手，气得直喘。
站在一片狼藉中的四个保卫科的人一直是懵逼状态，我明白 , 因为那六个男人揍那十几个男人的时候 , 并没有动他们一下……而他们眼睁睁看着之前还生龙活虎跟他们一起骂人的家伙 , 通通躺在地上，被打得半死。
所以四个保安怯怯地看了蔡洁一眼，一动不动。
蔡洁气得直喘，骂他们废物，就跟那个“包租婆”要手机，要到之后冷冷看了那六个男人一眼，拨通电话放到耳边等待……她一边往校门里走一边指着娜姐，“你等着。”
但她走了没几步就被那个男人揪住了后领，用力向前一推——
蔡洁尖叫一声狠狠地扑倒在黑炭上！
她不可置信转身，盘得整整齐齐的发髻松垮搭在肩头。
她怒瞪罪魁祸首 , 那个为首的男人，浑身颤抖大叫道： “你知道我是谁吗！你们这些不知天高的东西，得罪我……你们简直是在找死！”
但下一秒 , 她的嘴里就被塞入了一块黑炭。
第二块，第三块……
男人一手钳着蔡洁的两颊迫使她张嘴 , 一手拾起地上的炭往她嘴里塞 , 一直到满到快掉出来男人才停手。
接着那只黑乎乎的大手扬起，重重地拍在蔡洁撑满的嘴上！
蔡洁忽然一个激灵，眼珠向外凸了一下！
我清清楚楚看到她上仰的颈间有什么滚动了一下……消失。
她，她吞了？……
空气凝固，所有人都呆滞了……
蔡洁双手被另外一人束缚住，她满脸是灰 , 眼镜也歪了 , 眼珠瞪得如铜铃般大。
场面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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