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沉默地接过香槟,放回茶几 , 无视他故意卖的关子。
反正我既不愿跟他多浪费唇舌 , 也不愿跟他喝酒。
谁知道这酒里是不是放了什么东西 , 就算死,我也要清醒着死。
靳蛰笑着晃动他的香槟 , 意味深长地看着我 , 缓缓说道:“放心 , 这一次 , 酒里没药。我可不想要一个昏昏欲睡的筹码。”
……什么叫这一次没药?我根本就没有跟他喝过酒,哪来的“上次”?
等等……
下药?
昏昏欲睡?
我心里突然腾起一股熟悉的怪异感——
唯一一次和靳蛰喝酒,就是那次在西班牙城堡里的派对上……
当时 , 靳蛰是走过来敬了若惕和我一杯……后来过了一段时间我问若惕这酒为什么后劲这么大 , 喝完想睡觉。
若惕说不知为什么他也有些倦意,他让我别硬撑,之后带我穿梭于古堡之间 , 去到一个房间休息。
那时候我惊讶于他对这里熟门熟路。
若惕只是淡淡一笑 , 却什么都没有说。
我当时也没有多想……若惕不想说的事 , 我绝不会多问。
原来,他就是卡斯蒂亚家族的人……
我越走越困,眼皮都无法睁开了。
只记得若惕将我打横抱起,走在旋转楼梯上,我沉浸在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的臆想中,睡了过去。
等我醒来之后,若惕就不见了,屋里也没有一个人。
我打量这间古老的屋子,怀疑自己是睡在了古董堆里。
拍了几张照片留待发朋友圈显摆之后,我拿出手机打电话给若惕 , 可是……他竟然关机。
我非常诧异,他怎么会关机?
我立刻下床,出门想找人问问若惕在哪。
谁料刚一开门 , 就瞥见对面的那一条走廊 , 走过两个穿紫红色斗篷 , 戴着斗篷兜帽的人……我看不到他们的脸,他们应该也没看到我。
他们一前一后 , 微微低头 , 佝着背 , 行走间散发出的气息 , 让我莫名发冷,觉得邪门……
他们的装扮我并不陌生 , 是中世纪修道院里修士穿的那种袍子。
而我之所以会知道 , 是因为当年正好有一门理论课叫做,中外建筑历史。
老师布置的论文课题,就是关于中世纪的修道院建筑。
为了论文 , 我开始搜集很多关于中世纪建筑的知识,结果无意中搜到中世纪逼供惩罚囚犯的方法和刑具……
看的时候 , 我的背后猛冒凉气 , 当天晚上狂做噩梦。
也是因此,当我冷不丁看到其中一个人手里拎着的面具,造型酷似中世纪刑具的时候,眼珠都差点瞪掉了——
我连忙关门躲在门缝里看,那是一个诡异的金属面具,看上去很重,从宽大的袖口中垂下来,有一下没一下地晃悠着……
直到那个面具转悠着,转到了它的另一面——
密密麻麻的铁刺上,湿漉漉地反着光……刺上,全都是血。
我呼吸停滞,两腿发虚 , 无法消化自己看的一切,甚至怀疑自己一觉醒来 , 穿越了。
现在是二十一世纪 , 不是中世纪,为什么……还会有穿那种衣服的人?
那两人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 , 匀速而无声地拐弯,走进另一条长廊。
那一刻 , 我鬼使神差地跟了过去……偷偷摸摸地跟在他们身后 , 想知道他们到底去哪……甚至在我的脑海里 , 已经想象出,一屋子的刑具和受刑人……
我摸出手机偷偷拍那两个人 , 当时也没有想要报警或是其他 , 只是单纯地想记录下来 , 因为或许一切都是我的误会,是cosplay之类的……
那样最好,这视频就可以成为我朋友圈里的谈资。
后来,没想到那两人越走越远 , 灯光也越来越暗……我开始害怕 , 心中正打退堂鼓的时候 , 赫然发现走在后面的一个人停下了脚步。
那一刻我只有一个念头,完了!
人在恐惧的时候,只剩下了本能。
残存的理智阻止了我的尖叫,我本能地朝一旁躲,想侧身躲在门垛的位置——
这城堡的门垛和门之间,厚度近三十厘米,但我还是怕胸坏了大事,于是我胸朝里贴着门,没想到门一下子被推开了!
我猝不及防地扑进了那一室的黑暗里,摔到在地!
我一声不吭,藏着未知的黑屋总比诡异的修士要强,我本能起身,轻轻关门。
我庆幸这屋里没亮灯 , 否则,门内的灯光一定会投射到昏暗的走廊的 , 那样的话就算我躲进来也没有用。
我贴着门边的墙面站直 , 静静地待在黑暗里,闭眼仔细地听着脚步声……
听了一会 , 没有脚步声,但是有低声的交谈。
是我听不懂的语言 , 我开始发慌 , 怀疑那两人是不是发现了异常 , 急忙远离门口。
眼睛渐渐适应了屋内的黑暗 , 借着月光我只隐约能看清屋内的环境 , 感觉和我睡觉的那间的格局好像差不太多。
突然响了两下敲门声 , 我听到有人喊了一句外文,吓得差点尿出来。
我下意识地看向墙角——
果然这间屋子的墙边也有一个巨大的立柜,我二话不说地打开柜门,钻了进去……
没想到 , 这一躲 , 竟躲到了靳蛰带着那个女生回来……我本来庆幸自己逃过一劫 , 谁料,却目睹了凶案现场……
直到离开这间屋子,我非但没有找到若惕,反而……身陷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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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停止回忆,这才发现自己自始至终盯着靳蛰。
他手中的香槟已经换成了红酒,轻轻晃动酒杯,笑的一派悠闲。
而我脑中,将细枝末节逐个拼凑,终于组成了一个,隐隐约约的真相的开端。
“……那天 , 是你在我和若惕的酒里下了药,对么……你把若惕关起来了……你故意把我们分开的!为什么……若惕是你的弟弟 , 你为什么宁愿看着他死,也不出手帮他……为什么!”
我死死咬住牙齿 , 盯着靳蛰。
靳蛰轻轻放下空高脚杯……杯底落在茶几上发出“锵”的一声。
几乎是同时 , 我听到了门响。
我旋即转头,看清门口走进来的 , 一个一个人物 , 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