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坐警车,我很局促 , 手放在膝盖上 , 双腿双脚并拢。
将近十五分钟 , 我们一路无话。
红灯时翟磊看我一眼,“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这是要上刑场。”
“没想到翟队也会开玩笑……”我干笑。
……唉 , 我怎么能告诉他 , 我就是有一种被人押解归案的感觉 , 而且这种感觉无比真实。
话说开后 , 我问出那个一直的疑惑,“翟队……你为什么会来接我?”
翟磊目视前方 , “你不就是需要我保护你的安全?既然答应跟你合作了 , 我能做的会尽量去做。”
我忍不住仔细看了看身旁的男人……感动得差点流出热泪!
翟队,不但长相酷帅,人品也好,还有这崇高的思想觉悟……他喵的!梁京澈算个算么玩意儿!
“翟队……谢谢您 , 您真是个好人!”我会夸人 , 但大多数时间都是恭维或谎言。
当真正想感谢一个人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语言表达能力这么苍白!
幸好翟磊似乎并不在意我的表扬 , 他依旧平静开车,“真想谢我,就早日用傅九的黑料谢。”
我点头,“当然!”
“翟队,你今天跟我一起出现,就不怕得罪傅九吗?”我真挺担心,毕竟他只是一个小小的中队长……
“我是警,他是匪,谁该怕谁?你说话注意逻辑。”翟磊调转方向。
“……”我竟无言以对。
我目视前方,因为翟队的正气,我原本有些不安的心终于平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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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上班高峰路上很堵 , 好容易到了法庭,庭审已经开始 , 还没轮到证人出席 , 我长吁一口气。
我在庭外等候传唤 , 证人是不能旁听的,怕影响证言的准确性 , 所以我让翟磊进去旁听 , 打听一下里面的局势。
我对面长椅上还坐了几个人 , 他们一个个轮番被传唤进去 , 我这才明白他们也是证人。
过了一会儿翟磊黑着脸做回我身边 , 只来得及说不乐观三字 , 就被法警阻止交谈。
我们面面相觑却不能交流,这是一种煎熬……
我只能根据不乐观三个字分析原因。
记得齐远当时说没人来替他作证,那刚才对面的证人不会全是傅五申的吧?
齐远差点挂掉,医疗手续就是证据,傅五申却生龙活虎的,他能掀起什么风浪?
虽这么想着 , 我心头还是蒙上阴云。
对面长椅上空无一人的时候 , 终于法警传唤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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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庭内墙壁是米色大理石的 , 暖光一打倒也温馨,我稍稍安慰,走向证人席。
证人席是个讲台一样的小桌,毕竟也面对几百号人讲过课,站在那倒没什么怯场的。
令我紧张的是身后的旁听席……
身后,一条过道将旁听席位划分成两大块。
左面的最前排坐着梁京澈,右面的最前排坐着傅九……
那俩人坐在那太醒目了。
他们看到我的表情就不多形容了,总之是各自有各自的精彩。
让我叹服的是两人的打扮。
也不知他俩是默契还是什么,梁京澈一身黑色西装,傅九一身白色西装 , 再加上两人的气场,活脱脱像黑白双煞齐来索命。
不怕怕是假的 , 但来都来了 , 只能硬着头皮上。
目标只有一个 , 把傅五申bb到入狱,否则今天排除万难出庭 , 仇也结下了,他没入狱岂不是要亏死!
证人席正对三位主审的审判台。
审判长是位五十多岁看着很严的女法官。
她左右一男一女两审判员。
台下左边是原告席 , 齐远身穿白色T恤 , 一脸愤郁 , 憔悴。
右边是被告席 , 傅五申穿着西装 , 志得意满。
情况果然不乐观啊……
在书记员宣读什么证人规矩的时候,我看到齐远的律师眉头紧皱在盯着卷宗,齐远望向我的眼睛里 , 失去了那种狂拽霸酷的光彩。
可怜 , 好想知道我不在的这段时间 , 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恐怕我就是那最后一根稻草,如果我倒下了,就会压死骆驼吧……所以我一定要坚挺。
我刚在保证书上签完名,齐远的律师就站起来,“经审判长许可……”开始提问我。
只要审判长允许,庭审上的所有人都可以对我进行发问,包括齐远和傅五申。
我如实回答当日在医院的所见所闻。
也渐渐明白目前的形式——
傅五申的律师想把大事化小,想把这违反刑法层面的大案子,化为违反治安管理的小案子!
那就意味着,齐远律师想要的“以特别残忍手段致人重伤 , 处十年以上有期、无期徒刑”会变成,“殴打或故意伤害他人身体 , 情节较轻 , 处十日以下拘留 , 罚款五百元以下”。
我明白之后,心塞得不行。
别说齐远了,连我都受不了这番侮辱啊!
……
真实的法庭其实不像TVB港剧或电影里那么你方唱罢我登场的唇枪舌战 , 律师也不被允许满场溜达。
但动不动就混乱却是真的 , 齐远律师还拿一份书证走到法官面前指:你看这儿 , 这儿,这里写的……
傅五申一再强调他当时只是因为内疚去医院看齐远 , 是齐远突然掐他的脖子 , 他迫不得已才掐回去。
齐远坐在原告席,“你放屁!你穿白大褂就他妈想掩人耳目地杀我!”
“原告肃静!”审判长敲锤。
傅五申一脸捉急 , “兄弟,你错怪我了,我那是怕身上有细菌 , 感染到你 , 故意跟医生借的 , 我证人说过的啊,你忘了?”
我想为傅五申的演技点赞。
齐远气的抓起一支笔就扔过去,“你们找人做伪证,等着死吧!”
审判长的法槌都快敲烂了,审判员大声道:“请双方当事人肃……”
“肃什么静!爷说的就是事实!”
齐远站起被他焦头烂额的律师拉住,“有点素质好不好,审判员说话你都插嘴是怎么回事。”
我一边敬佩齐远是条汉子,一边佩服傅五申的律师够阴。
傅五申我虽只短暂接触,也知道他是个阴鸷的暴脾气,根本不可能这么沉住气,装样子,只可能是他的律师告诉他要这么做。
在国内 , 庭审都以审判长为主导,傅五申激怒齐远 , 就是为了让三位主审对本处于优势的齐远印象变差 , 一个敢藐视法庭的人,还什么事做不出?
我不由多看那男人几眼。
一脸文质彬彬 , 嘴角含着笑,有点像高助理 , 多看几眼就让人眼角发寒的那种。
这时 , 终于轮到傅五申的律师 , 对我提问了。
我严阵以待 , 朝他微笑 , 心说来吧 , 嘴炮我就没怕过谁。
傅五申律师也回我一个微笑,“你刚才陈述时说,你站在病房门口看到被告站在原告的床边,是吗?”
我:“是的。”
傅五申律师:“你走过去 , 就看到被告和原告互相掐住了对方的脖颈,是吗?”
我:“是的。”
律师:“也就是从你站在门口 , 到走去病床 , 并没有看到是哪方先动手攻击对方的,是吗?”
我:“……”
麻蛋,我竟然这么快被“套路”了!
这是诡辩……他设个圈套让我钻,想弱化我的证言……不妙。
“审判长,我认为这位证人,并不清楚事件的起因,被告当时……”
“反对,审判长,我认为辩方律师在诱导我方证人,请允许我方证人不回答这个问题!”齐远律师打断。
“审判长……”
法庭内再次混乱,我手心渗汗,该死 , 竟然第一局就被KO,奇耻大辱……
我咬牙盯着那个口若悬河的律师,誓要从他身上扳回局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