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OMAT’SU挖掘机的黄色大铲斗换成了黑液压钳剪,抬起 , 张开,卡在老房的门头上……
咔吧 , 咔吧 , 像是在啃巧克力,轰地掉下一大块!
尘烟四起,终于惊醒了懵逼的村民们 , 一时间议论纷纷。
庆州离得近 , 口音基本没差别 , 我听得懂。
有胆子大的颤着声音问傅九他们 , “奈撒宁啊,凭什么拆周主任家的房子!”
“是的呀 , 还有王法不啦!”有人气不过。
我两只眼睛看向傅九 , 是的呀,我也老早就想问个清楚的。
“周主任那么好的官哦,说不定就是得罪了黑社会 , 这帮子人看上去都不是什么好人的 , 我打电话通知镇上领导!”一个村民掏出手机。
我心想他早干嘛去了 , 房子都拆一半才想起来。
一个留着羊角胡子的老者按住那人的手,“这么大的卡车兴师动众进村,侬表说镇长,村长都么的出来说一句话,还不明白啊?”
村民不解,“明白撒么子?”
“要么是,这些人镇上得罪不起,要么……就是周主任犯了事情,镇上的人,不管他了咯。”老者说完捻了捻自己的羊角胡,留给村民一个“自行体会”的眼神。
村民愣了 , “这……这不管怎么样,都不该拆人家房子的呀,我要打电话问问!”
我深度赞同 , 忍不住点头 , 心道:对,一定要问个清楚!人人都应该看到合理合法的拆迁手续的!
傅九今天可以这样强拆周振声的房子 , 改天说不准就会强拆你们的房子,对待一个心中有没有王法的人,绝对不能姑息!
忽然我的脑袋被一股力量强行扭转 , 对视上傅九的脸。
他的手罩在我的头顶 , 问我在看什么。
我说没看什么 , 替您望风。
傅九挑眉,“真的?”
我大力点头。
傅九却忽然伸手到我面前……我吓了一下跳 , 以为他看出我说谎要扇我 , 结果他只是把口罩往我鼻子上提了提。
我松了口气 , 原来之前没注意,口罩掉到鼻子底下了。
与此同时,打电话捍卫自己知情权的那村民也得到了说法 , 镇征府的人说 , 周振声在自家私自挖地下室 , 属于违章建筑。
执法人员已经向周振声下发自行整改通知书,但是周振声没有整改,所以今天土地监察队的人会过来,凿开违建地下室的顶层。
众村民恍然大悟,纷纷指责周振声,没想到他竟然是这样人。
但是又有人提出疑问,凿开地下室为撒么子把房子都拆掉了?
那个村民说,他也提出这个问题,镇征府的人说有可能是监察队的人业务不熟练,不小心拆坏了 , 没关系,可以让他们赔钱 , 或者重新盖起来么好嘞。
村民们听后连连互相点头 , 说原来是这个样子哦 , 那到还说得过去的。
我听得呆了……这一套操作真是有理有据,不服不行。
但是……
我忍不住看看傅九一行人……土地监察队???他们有哪一点像啊!
不过想想也是 , 傅九表面上毕竟是做合法生意的 , 这么铲平人家的房子 , 总要师出有名。
真没想到傅九玩阴的也很有一套 , 与梁京澈那个心机男不相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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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忍心看 , 但还是忍不住看向电脑里的周振声。
他的心定然是极痛的 , 因为那个摄像机把他老家被推成一堆瓦砾的画面如实记录给他。
如果是我早就选择盖上电脑,对傅九竖一个中指揍人,毕竟长痛不如短痛。
可他偏偏还要找不自在 , 非要坚持看下去。
现在他已被餐厅的服务员赶了出去 , 一手端着电脑站在餐厅门口 , 一边不知在跟谁打电话,可能是在找人过来。
我算了算,就算他找人的人过来,一个半小时的路程,怎么都来不及呀。
不一会儿周振声挂了电话,又开始对着电脑说话。
他先是可怜兮兮,再是怒气冲冲,唾液喷得满屏幕都是,我却听不到他在说什么。
因为傅九把电脑静音了……
想到曾经那么阴那么坏的一个人 , 如今被傅九搞成这样,我不胜唏嘘……但更多的是爽。
要是周振声知道傅九的目标还包括他的地下室 , 不知道该怎么跳脚。
估计他现在已经想打飞机回庆州削死傅九。
可惜他不能 , 因为公安还在满世界找他 , 只要一落地,就得去吃牢饭,真是惨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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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也隐约知道傅九这么做的意图——
毕竟那晚 , 周振声的人也砸了宗家菜的牌匾和大门 , 让那面竖了十几年的精致门脸不复存在。
整个上海滩都知道那是傅九罩的地方 , 却被人砸得稀烂 , 那就是啪啪打傅九的脸 , 傅九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况且 , 宗家菜的大门,不仅是宗家的门脸,更可能是傅九心里对京城的一点念想。
现在那个念想以及兄弟情分 , 被周振声毁得一干二净 , 傅九没直接去韩国生吃了他 , 我已经很意外了。
想到这儿我忍不住看一眼傅九,他看着那边的尘土飞扬,目光没有焦距。
“那个,你把这里拆成这样,还怎么去地下室啊?”
“操心那么多干嘛。”
“你带我来的目的,不就是找地下室入口吗?”
我确实是这么以为的,毕竟我对地形建筑还是有些概念的,找一个地下室的入口并不难,但现在可好,一片狼藉,走进去都成问题。
傅九嘴角下撇 , 嫌我太高看自己。
我冷静克制,“那你带我来这做什么?”
“当然是带你来‘解气’啊。”傅九疑惑看我,“不就是他害你中枪的么 , 难道你看到这一切,不解气?”
我不知他这么说是真是假 , 但确实 , “谢谢傅爷,解气极了!但是 , 你把这里搞成这样,之后怎么办?”
此刻 , 周振声的房子已经成了一堆瓦砾 , 和家具混合在一起。
院落两边的墙倒是还在 , 因为一墙之隔就是邻居的家。
铲斗将那些瓦砾笔直推到房子后面的一条街 , 原本房子位置就被清理了出来 , 打眼一看,像牙齿上缺了颗牙,十分别扭。
“马上你就会知道。”傅九笑着低语。
没想到他刚一说完 , 我就看到了“答案”。
只见KOMATSU挖掘机的铁壁又换上了新的配置——液压锤 , 我在工地上见过这个 , 是用来碎岩石用。
现在远远看上去如小腿那么粗的一根铁钉,长约半米, 直直钉进了地面。
液压锤钻入到地面继续向下,三秒不到,就扎出一个小腿粗的洞。
就这样扎了几次,洞下哪里是泥土,那里是地下室的天花板,马上一清二楚。
我被这简单粗暴的场面惊呆了。
……什么入口什么分析,通通不重要 , 最粗暴的办法就是最有高效。
屏幕里,周振声也呆了 , 手机掉在了地上,四分五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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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傅九他们就找到了地下室的位置 , 他们凿开两人肩宽的洞 , 顺下梯子下去探探情况。
我十分好奇地下室里有什么,但必须等他们上来才行。
傅九带来的几人没让村民接着往下看 , 他们将这区域清场 , 用喷绘布围出一个直径十几米的圆圈。
现在我们都待在这个圆圈里 , 挖掘机退了出去 , 那个集装箱卡车也开到了正中的位置 , 我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直到 , 我被允许下去,才发现周振声私自开挖的地下室有三米多高,空间共六十多立方米,做成了一个十分中国风的雅致休闲区……
挂山水画 , 摆青花瓷 , 墙壁又是凿空 , 又是勾缝,我十分不懂他的品味,为什么在暗不见天日的地方搞得逼格这么高?
好好地在屋里做成这样,也没有关系吧?
这简直不要太危险,也不怕整个空间塌掉,给他埋了。
直到我看到整个空间内桌子柜子上的装饰品时,才明白,他确实需要一个这样的空间,静静欣赏,满足于他的“收获……”
说真的,我是想过下来会是满满的人民币,但绝对没想过下来看到的是金条,和珠宝玉器!
这是个老财迷啊 , 他一个小小的区体育局副主任,是从哪里搞来的这么东西的……我眼睛都直了 , 口水也差点要流出来。
我终于明白那个卡车的集装箱门为什么正对地下室的洞……
看来傅九是要把这些东西都运出去!
我的大脑急速运转……这些东西,是要上交吗?
不 , 不可能 , 以傅九的人品,再加上这些是见不得光的东西,他绝对会私吞的!
那……不知道我有没有份?
我无法抑制脑海中的想法……
如果我有了这些金条 , 我就可以做很多很多事 , 甚至 , 距离我的那个目标 , 也会更近。
十亿的宅子 , 不是小数目,至今为止我要做的一切都是因为它……
可是心中又有一股异样的情绪 , 在抵触着什么。
我甩头,将那抵触的情绪生生按了下去,因为我能听到心底真实的声音。
电脑里周振声一片灰白的面孔。
他的嘴唇哆嗦着再也出不了声 , 只能眼睁睁看着傅九他们 , 把他积攒了多年的 , 见不得光的金条,用透明胶带一根一根捆在一起,打包,运送出去。
这之后,我看向傅九,“这些东西……我有份拿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