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晨时,太阳从东方升起 , 桔红色的光茫闪闪亮亮 , 校场上 , 暮莲宇极威严的走到了三军队前的高台上,他看见了一身盔甲的杨秉萧 , 也看见了整装待发的千万将士们,意气风发中是鼓舞人心的士气 , 可是 , 随意的扫过之后 , 眸中却少了一个人。
那就是暮莲卓。
心头有些怒气勃发,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 , 微一思量 , 暮莲宇极就当作没有看见一样继续校场上的阅兵 , “将士们 , 我大周的百姓疾苦就在你们的手上 , 你们辛苦了,朕与将士们一起喝下手中的酒,再见时,就是杨将军与所有将士们的凯旋归来。”
暮莲宇极高声说罢便旋即接过周公公手中的酒,身前一送,随即一仰而尽,立刻所有的将士们也将手中的酒送入口中,校场上弥漫着酒香,却也是所有将士与家人的告别酒 , 从此风餐露宿,行兵作战。
马声长嘶 , 就要到了起程的时候了 , 可是暮莲宇极依然没有看到暮莲卓的影子。
心头暗骂 , 但当着这么多将士的面他也不便发作,“皇上 , 吉时就要到了。”周公公适时的在一旁提醒。
暮莲宇极望着暮莲卓有可能来的方向,最后是他悠长的一声叹息。
“杨将军 , 出发吧。”宏亮的声音送出时 , 将士威严列队 , 步履正要送出时,不远处暮莲卓飞身而至 , 身形如鹰般的纵到校场边缘上一个士兵为他牵着的马上 , 手中缰绳一抖 , 立刻就向暮莲宇极与杨将军而来 , 扬马飞尘 , 眨眼而到时,暮莲卓恭恭敬敬的向暮莲宇极道,“父皇恕罪,儿臣去拜别了母妃,所以便迟来了,儿臣宁愿受棍棒责罚,以谢军规。”没有理所当然,这是他的错,想要拜别母妃就要早些起床才是。
暮莲宇极目光慈和 , 为着暮莲卓的话语而欣慰,凛然转身向杨秉萧道 , “杨将军 , 依军例杖责二十大板。”没有徇私 , 其实受了这杖责至少可让暮莲卓以后在军中树威,否则只会被人耻笑 , 一个先锋,就算有天大的事情也不能迟到了。
翻身下马 , 暮莲卓坦然道 , “谢父皇 , 请了。”
“皇上……”大军明晃晃的还整齐的站在阳光下,这样的时候倘若暮莲卓被杖责真的有些难堪。
“杨将军 , 我暮莲卓迟了校场阅兵 , 这是应该的。”坦然一笑 , 眸中没有任何的抗拒 , 此时的暮莲卓一点也不后悔去了清梨宫 , 他唯一遗憾的是没有见到芸夕。
“行杖。”暮莲宇极亲自下令,阳光下,手持木杖的士兵却迟迟不肯下手。
“动手吧,我暮莲卓不想为还未出征的将士们起了一个不好的开头,也不想军中再有如我暮莲卓这般迟到的行为,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再有这般,我暮莲卓死无葬身之地。”他道出了暮莲宇极的心声 , 也说出了杨秉萧心中所想,如此这般也是对所有出征将士的一种警示作用。
晨时 , 清新的空气中阳光越来越浓烈的射下光茫 , 清脆的杖打声空落落的响在校场上 , 无数双眼睛亲眼目击了暮莲卓的被打,没有人说话 , 有得只是在暗自佩服皇上的严谨,其实很多人都知道淑妃难产的事情 , 暮莲卓与母妃告别本无可厚非 , 可是一个皇上一个皇子做到如此 , 不由不让人肃目了。
暮莲宇极目睹了每一杖落在暮莲卓身上的每一瞬,那每一下都是他的心疼 , 那是他的儿子呀 , 可是暮莲卓始终一声不吭的任由棒杖落在他自己的身上 , 那份铁铮铮的男儿气概让暮莲宇极颇为自豪 , 这是他的儿子 , 他没有看错。
杖毕,暮莲卓的身上已是血迹斑斑,咬牙,倔强的起身,声音清透而刚强,“父皇,卓儿走了。”想要说一声请父皇代为照顾母妃,想要说一声请父皇多多照顾芸夕,更想要向暮莲宇极说一说他向芸夕求婚的事情 , 可是再也没有时间了,那么多双眼睛让他能做的就只能带着遗憾的离开了。
眸目中不是不舍 , 而是几多牵挂 , 父子间心有灵犀的一望间 , 暮莲宇极语重心长的说道,“卓儿 , 你长大了。”
拉转缰绳,暮莲卓策马扬鞭 , 飞尘顿起时 , 不知不觉间就消失在暮莲宇极的视线中。
望着那飞尘的方向 , 暮莲宇极久久不曾撤开。
“皇上,回吧 , 五王爷和将士们早已远去了。”
“周敬海 , 你说 , 朕是不是有些狠了。”想想暮莲卓咬牙骑在马上的那一刻 , 他的臀部上还是新鲜的血迹斑斑 , 他是暮莲宇极最喜爱的儿子之一,说不心疼那是不可能的。
“皇上,你没有错,五王爷的确长大了,相信五王爷也不会怪你。”周敬海已从暮莲宇极的神色中看出了一份浓浓的亲情的味道,暮莲宇极的心他早已看得清楚,这父子两个都是铁铮铮的汉子,也让更多的人钦佩。
大军已出征,忙了几天的暮莲宇极也终于松了口气 , 这一回倒也有暮莲澈的功劳,因着他的游说和鼓动 , 终于筹集到了足够大兵一个月的军粮 , 至于如何送到边关 , 那就是暮莲风的事情了。
那么,再之后的粮晌 , 相信暮边澈也自有办法了,怎么也想不到外表冷冰冰的暮莲澈居然也能做起了这样的事情 , 这让他颇感欣慰。
“皇上 , 回去玄清宫吗?”周公公小心翼翼的问道 , 最近几日除了今晨暮莲宇极亲自去探望了淑妃之外,其它时间不是早朝就是留在莲斋堂批阅奏折 , 那般辛苦 , 个中滋味 , 只有与暮莲宇极形影不离的周敬海最是清楚不过了。
“哦 , 去清梨宫吧 , 再去安慰一下淑妃,也顺便看一看小沁月。”他心里已想起了芸夕与水离,只是不好直接说出,便找了这么一个理由前往清梨宫,虽然有些蹩脚,但是芸夕是沁月的老师,那一次在清梨宫见到芸夕时就是芸夕与沁月一起,况且沁月那个小丫头也是越来越可爱了,所幸她娘亲已学会和懂得了不再张扬 , 或许找一日他也要宠幸一次辛贵嫔了。
记忆里他最后一次宠幸辛贵嫔时,那时小沁月还没有出生。
人这一生 , 孰能无过 , 如今她能够安安静静的在宫中过活 , 那么他多少也要给她一些希望吧。
爱成了吝啬的只给一个人,那么关爱也便多些 , 其实他从不是一个无情无义之人,只是一颗心心 , 一旦失去了 , 想要找回却再也没有那般容易了。
“周公公 , 晚上的牌子不必问了,就翻了辛贵嫔的。”一刹那间就做了决定。
“是 , 奴才记得了。”周敬海有些诧异 , 上一次暮莲宇极见辛贵嫔想必是因为芸夕的关系 , 可是这一次居然这么一大早就预订了通常都是黄昏时才掀的牌子 , 这让他颇为不解了 , 这不是暮莲宇极的习惯,可是,当奴才的也不便多问,只得又体贴道,“皇上,累了一夜,又这般早起,还是坐轿子吧。”算算时间,这几日暮莲宇极的睡眠时间每日平均不足三个时辰 , 那些奏折哪一折不都是让他头疼,可是他还是想方设法的平衡了这大周朝的内内外外。
“不必了 , 这样的好天气 , 我想四处走一走。”也到了他该放松心情的时候了。
宫里的一草一木都是暮莲宇极所熟悉的 , 十几年了,每一回望着园子里的青松都是让他感慨万千 , 生命真的是太脆弱了。
经过那一日会见水离的凉亭一侧的小路时,暮莲宇极从青石路上止住了脚步 , 一个人大步走去 , 想起那一夜他的所为 , 那般迷幻他的药到底是何人所为,他一直想要查清楚 , 最初一切都是隐密的进行 , 因为他不想让芸夕受到非议受到伤害 , 却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人不是芸夕而是水离。
悠然前行 , 悄然抬首时 , 突然发现亭子里静静伫立了一人,形单影只中,是一个体态丰盈的女子,那身形分明有些熟悉,可是望着那背影他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那女子是谁了。
想要离开,不是怕,他是皇上又有何怕,只是不想再招惹这宫中的女子,自从见到了芸夕 , 他的心突然间就收敛了许多,从前以为花天酒地间就可以淡忘记青莲的容颜 , 却不想 , 越是醉越是乱他眸中的青莲的影子越是清晰 , 清晰的让他时常想要伸手抓住空气里的那一抹纯美,可是每一次的眸光轻闪时 , 留给他的又是无尽的虚无。
“皇上,采之向皇上请安。”悠然沉思间 , 凉亭中的女子已然优雅转身 , 悦耳动听的声音宛如乐音 , 暮莲宇极顿时醒悟,此女不是别人 , 竟是杨秉萧的女儿杨采之 , 这才想起从她入宫除了给她封号以外自己竟然一直未曾宠幸过她 , 而杨秉萧也从未有过怨言 , 倒是他疏忽了。
“采之 , 快起来吧。”大步迎过去,暮莲宇极执手相扶。
女子盈盈抬首,一双剪水秋眸中写满了无尽的情愫,就仿佛枫红的叶脉,一线一条间,都是惹人怜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