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每一站互相都不知道是谁,也不知道下一步去哪里,所以你要问我,我,我确实不知道,因为连路线 , 我都没办法提供你。”
“你只管把他送到阳山之外 , 阳城郊外?”秦心颜若有所思 , 继续道:“能在这般天罗地网之中将人给顺利送出去 , 非等闲之辈可以为之,你,没看到你的接应人?”
“你很贪心,”萧云峥白了她一眼 , “你接下来,是不是还要问我和贺兰宸到底是什么关系、我在这个事件中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我到底怎么偷梁换柱怎么把人送出去、谁和我联络等等等等?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不是很聪明的么?你自己去想吧。”
“我现在只在想一个问题 , ”秦心颜甜蜜的对着他笑,“你怎么突然肯和我说这个的?难道是因为我送的酒比较合你意?”
萧云峥瞟她一眼,笑道:“我突然看你很顺眼,成不?而且你是我的恩人,我绝不是个白眼狼。”
“成,那先这样。”秦心颜起身,冷笑:“我看你是觉得看我的尸体比较顺眼,你不会不知道,贺兰宸是万历的大敌,我们迟早要和他一战 , 去掉贺兰宸,也就是扫清了我们的障碍,让我们能够更快一步统一海陆。而只要他活着,以他的能力超卓,将来会增加很多变数,你放虎归山、助纣为虐,将事态复杂化 , 置万历将士于越发艰难竭蹶之中 , 你还觉得,你这是在帮我?”
“你生气的样子一样倾城绝色。”萧云峥根本不生气 , 只是眉开眼笑的看着她 , “别和我说大道理,你知道我没文化,最不爱听这个 , 我一向是个自由主义者,我想做什么 , 便会做什么,你如果觉得,贺兰宸回国,比你去追杀贺兰宸相较之下对你更安全,那么你就只有失去他的下落,任他安全回家去。”他再次地懒懒躺下去,玩着身边的水晶花,“当然,你一定要去追 , 也由得你,人如果自己找死,那是谁也不必拦的。”
“找死?”秦心颜斜睨他,“我身后有万历大军,我自身武学也不算弱,我还有武功高强的安奇,我去追贺兰宸 , 会是找死?什么人强大到视整个万历于无物?还是你年纪越大 , 胆气越小?看见只毛虫也会吓哭,看见只蟑螂也要尖叫?”
“随便你怎么激将法 , 总之 , 这件事情绝不是你想得这般简单,我觉得今晚我已经说的太多了,”萧云峥抓起一把红粉 , 在指间飘飘扬扬的洒,继续道:“我的好心 , 只限于今晚,下次就没这好事了,当然,你觉得这不是好心,同样不关我事。”
他躺着不动,伸手一引,道:“好走,不送。”
秦心颜注视他半响,扯了扯嘴角 , 顺手从树上扳下一根银条,道:“我现在心疼我的酒了,诺,这个抵我的酒钱。”抓着银条、跨着大步、扬长而去。
她踢踏的脚步带着红雾腾腾,漫天飞扬里宛如浓雾突降,雾气里面,萧云峥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 水波般荡漾的目光 , 比那雾气还更要飘摇朦胧几分。
明明没有寒气 , 他的声音 , 却字字如冰珠凝结在空气中:“秦心颜,切莫狂妄自大,小心驶得万年船。”
………………
万历十六年五月末 , 潜伏在万历的中洋的组织,因为一次暗杀绑架行动的暴露 , 遭到万历官方和地下势力的合力扫荡,没准备的组织碰上一国之力,故而结局很明显。
中洋组织全军覆没。
据说,该组织的头脑为求保命,献上自己多年来从事间谍密探工作,暗中积攒下的中洋朝局的百官档案和大禹城的兵力布防图。
七月末,万历国以中洋狼子野心、欺人太甚为由,秦无释下旨,命尹夏晟带领精练水军南下 , 渡海至中洋,横扫千军,所向披靡,直逼大禹城。
八月初,中洋郑王贺兰直上表贺兰啸,称先王的遗孤贺兰闵尚在人世,请求归入皇室宗室金册 , 颇有趁贺兰宸坠势之机 , 而行上位之实。
贺兰啸自然大怒 , 欲将贺兰直给削爵下狱 , 并下令追杀“篡权奸贼”,不料旨意竟被诸臣联名抗遵,认为是“乱命” , 百官长跪乾清门外请求陛下收回成命,更有好事求名之徒接连上表 , 暗指贺兰啸当年鸩杀兄长谋夺皇位的旧事。贺兰啸被气的险些中风,回宫大发雷霆,却被人唯一番相劝,附耳说了几句话,第二日,贺兰啸便改了旨意,让贺兰闵认祖归宗。
据说归宗之时,宗庙之内,贺兰啸假惺惺的悲泣 , 要其不要偏信市井流言,孤皇寻找兄长的遗孤已久,现如今,天可怜见,你我叔侄终于团圆,呜呼哀哉,之乎者也。
贺兰闵也连连叩首 , 神情恳切 , 称多年来飘零在外 , 常有家国之思 , 对皇帝叔叔更是满心孺慕之情。如今终得回归中川王室,满心感激,没有他想 , 只愿此生随侍皇帝叔叔的身侧,鞍前马后执鞭坠蹬,便此心足矣!
叔侄俩都是言辞恳切 , 表情生动,执手相看泪眼,那一霎那,哀婉凄切,贺兰啸更是把戏做了全套,以一老泪纵横的张开臂膀的姿态,紧紧相拥,惺惺相惜。
这一场相认,比大戏还要好看 , 据说宗庙外跪侯的礼官也都提起袖子频频拭泪,为这亲人久别重逢的感人一幕而“涕泣”不已。
而那些父丧母死,经年流浪,忍辱隐藏;那些杀兄废妻,追杀亲侄,夺权篡位,拒不相认 , 仿佛从来没发生过。
当日 , 贺兰啸便封了贺兰闵为贤王 , 并授予他大将军之职。
十分殷切的抓着新任贤王的手道:“侄儿啊 , 朕老了,如今国事也筹措不来了,太子宸此刻正在休憩养病 , 而万历大军压境,我中洋小岛国 , 那是风雨飘摇,危在旦夕,想我汪洋小国,如何能够抵挡的住那大国雄兵,朕近日急得寝不安枕。可巧的是,你回来了,年富力强,英姿勃发,风采不逊太子宸……真是老天有眼 , 朕便把举国上下,齐皆托付于你!”
贺兰闵几番推辞,称不敢当此大任,可是贺兰啸却固执的坚持此命,并设盛宴给大将军接风并提前庆功,宴席上诸臣谀辞潮涌,皆称大将军贺兰闵风采非凡,定能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 想万历不过区区孤军 , 怎抵的我国全民作战,兵精将勇?
敌酋献首 , 万军覆灭 , 当真只是大将军您动动手的事情,一番吹捧,新任大将军飘飘然 , 当即立下军令状,以自己性命担保 , 必将于三日之内退敌。
当时众人连声赞好,抚着大将军的背,称我侄果然深有乃父之风!贺兰一族得此麟儿,当真是一件幸事!
甚至贺兰啸还当场允诺,只要你能打退万历的大军,孤的王位,就是你的!
据说,当夜大将军贺兰闵喝的醉醺醺回府后,中洋皇宫又开了第二次小会,至于这次小会的庆祝主题到底是什么,那就不得而知了。
随即 , 万历大军压境,要求贺兰啸亲自去万历大营对主帅就之前的组织事件做出解释,并献城十二座以示赔罪,中洋岛国小兵微,总共也就十一座城池,哪来的十二座?贺兰啸被逼的团团乱转,做手无无措状 , 再次在朝堂之上信誓旦旦:大将军闵若能退兵 , 保我国民安全无虞 , 朕愿退位以让。
贺兰闵当即领了令箭 , 出城应战去了。
他出城“送死”,皇宫里已经开始商量,如果一定要割城池的话 , 可不可以讨价还价,以割几座为最低限度 , 献上多少珠宝金银以求免祸,一群内臣为这个数字吵了大半夜,天亮的时候听见外间喧嚷,还以为万历大军终究打进王城,吓得魂飞魄散四处找地方躲藏,结果在凳子底,桌子底,床底纷纷被士兵拉出,随即贺兰闵被众人喜气洋洋的接了进来 , 称万历已经退兵了。
如意算盘被搞砸的贺兰啸,哪里肯相信,亲自上城楼去看,结果发现万历军果然退出十里,撤开了对衡京的包围圈。
据说是英明的大将军,不顾个人生死安危,单身夜闯敌营 , 一番滔滔高论 , “感化”敌军主将 , 故而万历自愿退兵。
当然 , 这番话除了啥也不懂的百姓,是没有几个人相信的,但是无论如何 , 兵退了,是大家眼见的事实。
眼前危机一解 , 贺兰啸大忪一口气,无奈之下,却依旧对贺兰闵倍加赞誉,金银赏赐源源不断,早先的帝位承继却一字不提。
他不提,却自有人记得,第二日,贺兰闵便王袍加身,直上金銮殿 , 大喇喇的“接叔叔王位也。”
贺兰啸当时才刚刚起床,慌忙去找贺兰宸,却被拒见,无奈之下,只得赤脚奔出大殿,看见跟着贺兰闵前来接任帝位的大臣,足足占了朝廷重臣的十中之九 , 这一惊下来 , 手脚冰凉 , 才明白大势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