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齐齐开口道:“今日之事,奴婢(才)是看见了,但以性命发誓,无论看见什么,都烂死在肚子里,梦话也不说一句!请娘娘看在奴婢(才)奉差勤谨的份上……饶恕奴婢(才)……”
贤妃挑了挑眉,储秀宫的宫规宫矩这方面倒是做的极好 , 回去可以学习一二。
柳筱淑淡淡道:“白匀她得了失心疯 , 你们可没有得 , 今日之事 , 是啊,大家都看见了,至于能不能忘记 , 就看大家愿不愿意、想不想好好活下去了。诸位呢,在宫中呆得都有时日了 , 有些事,想必不用本宫专门去提醒。”
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弥漫在空气中。
见到这般安静的场面,柳筱淑笑了笑,她指了指各人手中的赏赐,每一件皆是价值连城,“你们只要一心事主,本宫是不会亏待你们的,记住 , 本宫荣则尔等荣,本宫损则尔等损,好了,都下去吧。”
宫人们慌乱退下,步声杂沓纷杂。
柳筱淑立即直起身来,很无奈的对贤妃笑了笑,贤妃会意 , 对着纱屏后面色阴沉、就要忍不住出来的皇帝摆了摆手 , 示意他稍安勿躁。
贤妃接过金弩 , 微笑着抵在白匀额头 , 轻轻道:“你叫白匀是吧,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这东西 , 想必你比本宫更清楚的多,如果你还想活命的话,你知道该怎么做?”
白匀瘫跪在地上 , 仰起一张涕泪横流的脸,不住抽噎:“娘娘饶命,奴婢不知道……奴婢……”
“人死的方法呢,有很多种,”柳筱淑缓缓开口道:“对付包藏祸心的人的死法,花样很多,嗯……剥皮,抽筋,凌迟,剜心 , 人彘……不知道,白匀你喜欢哪一种?”
听着那些残酷刑罚的名字,白匀的脸色便已发青,浑身颤抖如风中落叶,砰砰的磕头,呜咽:“娘娘……求求您杀了奴婢……求求您了……”
“杀你?那可是本宫在便宜你,你这个要求,这个时候提出来,未免太奢侈了 , 你在幻想什么?”柳筱淑微笑 , 顺手去过桌上烛台 , 取下尖利的金针 , 拉过白匀的手,端详着她十指,啧啧赞叹:“你的这一双手 , 那可是真美……只是可惜,很快 , 这十个就会变成一团,还是红彤彤的,血肉模糊,哎呀,本宫最讨厌鲜红色了……”
白匀惊恐的看着她,但是白薇已经上前制住了她,让她动弹不得。
贤妃微笑,柳筱淑也是一样的笑,然后缓缓走近,手一沉 , 一刺,一搅,再闪电般一挑。
一块血淋淋的片状物飞出,落在光洁地面上。
那是被生生挑飞的指甲,而白匀的惨嘶未及出口,便被柳筱淑眼捷手快的扯下她前襟的绣帕,团成一团 , 塞住了嘴 , 给生生的堵在了她的喉咙里。
十指连心 , 撕心裂肺一般的疼痛 , 白匀拼命的仰起头,张大嘴,满头的汗珠 , 滚滚而落下,咽喉里发出破碎的呜咽 , 宛如垂死的野兽之哀鸣。
柳筱淑松了手,白薇端来了水,她静静的洗手,跟平日里一样,美到不可方物。
屏风后,皇帝却缓缓后退,坐了下来。
“本宫乏了,白薇,你来。”柳筱淑吩咐道。
“是 , 娘娘。”跟着柳筱淑久了,白薇也终于明白了一点,那就是对敌人心软,就是将自己置于危险之地,故而,她咬了咬牙,坚定信念 , 对眼前白匀的或颤栗或呻吟 , 皆是毫不动容 , 只平静将金针的尖端缓缓靠向白匀的第二根手指 , 手很稳,亦很准。
白匀惊惧的瞪大了眼睛,拼命向后缩手 , 无奈手指牢牢握在白薇的手中,丝毫动弹不得 , 只得硬生生的受了。
眼看金针的尖端已经抵及指甲,想到刚才那一刹的撕心裂肺的痛苦,白匀惊恐的呜咽连声,无奈之下干脆一闭眼,牙齿深深咬进嘴唇,慢慢的,沁出一线血痕。
她竟宁可自欺欺人的闭目,不予面对,也不敢开口招认。
“你看起来并不象意志坚刚的人 , ”柳筱淑示意白薇停手,看着白匀那能忍痛却有所顾忌不敢开口的模样,若有所思,“依本宫看,那人也未必值得你效忠如此……莫非,你有别的把柄在对方手里,对吗?”
听了此话,白匀浑身一颤 , 宛如被击中 , 别开眼 , 默默流着泪 , 未受伤的那只手痉挛着抠进了明光铮亮的金砖缝里,点了点头。
“那个人,是这宫中人 , 是吗?”柳筱淑紧紧盯着她的眼睛,缓缓道:“她的地位比你尊贵许多,掌握着你所在乎的人的生死?”
被柳筱淑说中 , 白匀讶然抬头,连哭泣都忘记了,她嗫嚅着,再一次点了点头。
“是家人?”
“是你的血脉至亲?”
“是你很珍视的人?”
白匀点头。
“好,本宫可以保全你家人的性命,”柳筱淑森然道:“条件是你老实招了,你若还冥顽不化,本宫也懒得动你,让你滚蛋 , 你相不相信,只要你今天这个样子跨出储秀宫一步,不到半夜,你一定会很难看的死在宫中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而你所有的家人、你所珍视的人,也会和你一般的下场。”
“小姑娘,你莫不是太单纯了些 , 你现在都已经被贵妃姐姐怀疑了 , 你背后之人又怎么会还留着你呢?肯定是将你当做弃子 , 而弃子的下场 , 你也是知道的。”贤妃淡淡道。
白匀又是激灵灵一颤,目中露出恐惧惶然无所适从的神色,咬紧嘴唇想了想 , 准备说话。
白薇将她嘴中塞的布团给拔了出去,只听得白匀低声道:“我招,但你得保证……你保证我的家人无碍……”
“本宫不保证。”柳筱淑在白匀的惊愕中冷然站起 , 淡淡道:“你虽非此次弑君的主谋,但你是从犯,你还嫁祸本宫,本就是深受凌迟株连九族的弥天大罪,你,和你的家人,本就该是死罪,你还有什么资格和本宫讨价还价?你现在能做的,就是诚心俯首交代你幕后的主使 , 换的恩旨从宽发落,陛下看在你一片孝心的份上,许会饶得你一家性命,轻重利弊,你自己去权衡罢!”
“娘娘……”白匀愕然。
“小姑娘,贵妃姐姐敢如此许诺,自然有她的倚仗。”贤妃温柔的声音如魔音一般响起,她侧头看着纱屏 , 道:“陛下,是吗?”
白匀骇然 , 身子整个都僵硬了起来 , 不知该如何动作。
“准!”屏风后快步行出的皇帝 , 怒色已散,明锐双目直视柳筱淑,话却是对白匀说的 , “朕无需开导你,更无需乞求你 , 以你的行为,车裂了你全家也算轻!怜你尚存有诚孝之德,你的家人朕可以从轻发落,你自己招罢,不然,朕现在就可以让你满门消失在这世上!”
白匀吓得眼泪夺眶而出,一路膝行扑跪至皇帝脚下,磕头如捣蒜,血肉肌肤生生撞击在地面上,发出声响,“奴婢说……奴婢统统说了……奴婢根本不想那样的……”
她捂着流血的手指 , 断断续续的抽噎着,语不成声:“是……是昭和公主……”
对望一眼,贤妃和柳筱淑都在对方眼中发现了毫不意外的神情,昭和这个名字,在两人心中早已盘桓了无数次,如今不过是得到证实罢了。但是二人在陛下面前,却表露出的是一副惊讶不信的模样。
“你这婢子,胡言乱语什么 , 昭和是陛下的嫡亲女儿 , 此刻又有孕在身,如何会让你去做这等事情!”
“就是 , 你这婢子 , 莫以为陛下仁厚,就可以随意欺骗。”
当听见昭和这个名字的时候,皇帝的身子也是微微一震 , 眼光一黯,瞥见柳筱淑与贤妃的神情 , 微微安了心。
很快掩了所有情绪,面色恢复如常,冷冷道:“证据?你要知道,攀诬朕的公主,是个什么罪名?”
“奴婢知道!”白匀又磕了个头,眼见着皇帝难得听见昭和公主的名字、并未暴怒,她大着胆子,悲凉的道:“奴婢算哪个牌名上的人,敢攀诬昭和公主?奴婢是有证据的——昭和公主身边的刘嬷嬷,就是她七日前来找奴婢,拿了奴婢娘亲的耳环和妹妹的项圈给奴婢……逼奴婢的……
她让奴婢去接近白芷姐姐 , 取了那箱子钥匙的模子,然后开了箱,盗了那金弩再锁好,然后夜里的时候,将那金弩搁在御花园东北角的凉亭子的桌上。等到昭雅公主的寿宴过后,在偷偷去拿回,悄悄放回。夜色很深 , 奴婢虽然没有看清楚 , 但是那金弩上 , 已然沾了血一般 , 有些红色。刘嬷嬷特意关照让奴婢拿回就赶紧放回箱子里去,不得乱碰。
奴婢怕刘嬷嬷的计划不稳妥,东窗事发 , 死的第一个就是奴婢,而白白让旁的人逍遥法外 , 奴婢不甘心。故而想了一想,跑去跟刘嬷嬷周旋,死磨硬泡的让她给奴婢封口费,她当时一心指望着奴婢帮她做事,便应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