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下人,全都齐齐站在大门口迎接着心颜郡主的归来。
虽说郡主私底下早回来过了,但这次的意义可不一样,皇帝不仅撤了通缉令,似乎还有安抚之意,早就赐了不少赏来,让秦王府难得风光一回。
而且郡主当日在王府后院的一番整肃 , 她在府里头的下人心目中的地位 , 比先前大有不同了。
秦心颜从马上跳下来 , 立在了秦王府的门外 , 小小的人儿,却挺直着腰杆。
回忆伸出来了一只手,死死地攥住了她的心 , 秦心颜不由得有些窒息,从心生发出来的那种无力感。
那一日 , 火光滔天,将这里都尽数烧毁掉,原本美好的一切,全部成了一片废墟。
四处都是肉被烧焦的味道,她无法呼吸,四处倒着横七竖八的人,形容各异,死状可怖,触目惊心。
昔年破败谁曾许千秋 , 三千繁华今做凡下尘,谁也无法预料到未来会发生什么,朝是巍峨雄伟,夕成破败残骸。
每每回想起这一幕,秦心颜的心,就会跳的格外的快,胃里面就会无尽的翻涌 , 安若素那双冷漠不屑的眸子 , 那满脸厌恶的神情 , 深深的烙印在秦心颜的脑海里 , 每每念及,就会无比恶心想吐。
秦王见心颜伫立良久,不往前 , 以为她还在念着陈寰之的事情,“心颜……”刚要开口说什么 , 被秦王妃拉住,秦王叹了口气,女儿大了,事情不由得我们做主了,便不再言语,随王妃进府。
但是一众下人,依旧齐齐立在原处,无人敢动,都恭敬地看着心颜郡主。
一阵风吹来 , 绿荷没忍住打了个喷嚏,秦心颜回神,瞥了她一眼。
“奴婢不是有意的……”绿荷赶紧开口道。
“无妨,天凉,你记得添衣。”秦心颜说罢便进了府。
绿荷满脸的受宠若惊,道:“谢郡主。”
一众下人这才跟着进了府,井然有序。
秦心颜刚坐下来 , 王管家便走了过去 , 怯生生的开口道:“郡主 , 之前交上来的那些,您可曾查阅?”
秦心颜点头 , 开口道:“你们交上来的,我全部都看了,你们的岗位调动安排 , 一会我会让绿荷做出公示。对了,大家不需要在门口搞这么大阵仗了 , 搞得我回次府跟嫁人一样,让外头的人怎么想。还有,吩咐下去,每月的十五,开一次例会,地点在后院的桃树下,不得迟到。”
“是。”王管家一一应下了,这便转身要走。
“老王,你等一等。”秦心颜开口。
“不知郡主 , 您还有何吩咐?”王管家停下脚步,回身躬身问道。
“嗨,老王你才多大年纪,就要告老还乡了?而且我要求写的,是自荐书,让本郡主做出妥善的安排,各司其职。你倒好 , 一句有用的话都没有写 , 丢给我一封辞呈信 , 文笔倒是不错。”秦心颜眯起一双凤眸 , 盯着王管家,徐徐开口。
王管家额头上冒汗,稳了稳心神 , 将早先就默记在心里的话,一字不漏的背了出来 , 说道:“郡主,我老王虽未曾到满头白发的年纪,但是,从李大夫的这件事情上,明显我已经力不从心,帮不上秦王府、帮不上郡主您的忙了。而郡主您说过,秦王府只留有才能之人,养才不养闲,不需要拖油瓶。趁着老王我还没做错事情的时候 , 自请离开秦王府,不仅能得了郡主您的补偿,还省得日后挨骂,倒也算是明智之举,不知郡主您意下如何?”
“那你,可是找好了接替你之人了?”秦心颜再问。
“不曾,原先本来是物色了一位,只可惜 , 小的口才甚差 , 并不能说动他来秦王府屈才做一个小小的管家 , 所以不曾找到接替我的人。但是小的相信 , 郡主心中肯定不会没有数,管家一职,郡主定会另找能人的。故此 , 小的斗胆递上了辞呈。”王管家道,满脸诚恳的模样。
屈才?那个流氓我还不想让他来呢 , 秦心颜浅浅一笑,开口道:“老王,你的这份勇敢,并不曾打动我。所以,你继续在秦王府做事吧,既然你也希望物尽其用、人尽其才,那么你主要帮我娘亲做事情吧,简单的跑跑腿,不可能不会吧?我娘她既已用惯了你 , 你若突然离去,怕是不妥。帮我做事的,我确实会另外找能干的人手。你的俸禄,照旧给你就是,奖金你以后没有了,你可有异议?”
“谢郡主。”王管家点头。
秦心颜点头,“好了,你且退下吧。”
“是 , 郡主。”王管家转身离去。
那上官公子真真是个奇人 , 照他的话做 , 以退为进 , 郡主真的不曾责罚我,也不因为我的能力不足而将我革职,反而让我继续留任。
嗨 , 你别说,那上官公子真神,真乃是我的福星!
…………
几日之后 , 秦心颜便效率地将府里头的下人,全部都安排好了岗位。进府五年内、不曾为王府做出任何贡献的,年长者,挑了几个长相朴实、诚恳善良的,全部安排到了秦王妃院子内伺候;年纪轻的,尽数逐出府。
其余得力的、聪明的,心眼不是很多的,都留了下来,当做自己的使唤丫头 , 眉若这便与绿荷做了伴,一道伺候秦心颜了,另外招了一些拳脚功夫好的,加入府兵的队伍,供秦王使唤。
而普通的男丁,基本留下来的,大多是新人 , 秦心颜让秦王妃挑了一些做安保用;其余剩下的 , 如有拖家带口者 , 全部留下打杂 , 孤身一人来打拼的,给他们钱银,安排到其他的去处。至此 , 秦王府内的所有下人,都是知根知底的。秦心颜想着 , 前世的满门尽屠,一气呵成,而且太子那厮还是在府内搜出来了巫蛊之物,安若素跟太子之所以能够这么顺畅,想必秦王府内的人,也是不干净不清楚的。
不整上一整,自己定然是不安心的。
“郡主,府内所有的下人的名单已经抄好了,请您过目。”眉若走过来 , 开口道。
“好,我一会再看。眉若你去瞧瞧,我爹可曾回来了?”秦心颜搁下茶盏,问。
“是,奴婢这就去。”眉若应了,绿荷端着一盘糕点走了过来,放在桌上 , 道:“郡主 , 您都忙活了好些天了 , 休息会吧 , 这可是王妃娘娘亲手做的糕点,您且尝尝。”
“嗯。”秦心颜点头,拿了一块甜糯酥 , 放在嘴里细细品尝,“休息?这怕是不行了 , 我还有的忙呢,皇帝伯伯真不知是御前无人还是太过‘倚靠’爹爹了,什么事情都找爹爹去做。”
“王妃娘娘刚也在念着,说是好久不曾见到王爷了,皇上不知是贵人事忙还是怎的,连宫里头死了个侍卫这种事情、都要王爷去查,王爷又不是刑侦司的,哪里能够知道破这等刑事案件。”绿荷开口。
“呵呵。”秦心颜冷笑。死一个侍卫?重头戏还在后头呢,分明是有人要让这种接连不断的杀人案与自己的‘鬼女’命格扯上关系 , 若爹对此束手无策的话,便让皇帝更不待见爹了。也罢,既然你们这么想本郡主出名,祸连秦王府,那本郡主就去会一会你们。
“绿荷,去跟柳淑妃娘娘捎个信,我近日要进宫一趟 , 按例只有公主与亲王才能不通禀入宫 , 我若想入宫 , 只能是娘娘思亲眷了 , 你且带着银钱,去打点一下吧。”秦心颜开口道。
“是,奴婢明白。”绿荷应下了。
…………
不多时 , 原本只是发在少数郡县的洪灾,已经愈演愈烈了 , 到控制不住的地步。
随着难民的涌入,消息自然而然也传入了京城。今日上朝的时候,众官员纷纷上奏表,希望皇帝拿主意赈灾、平息民怨,在太子的力荐之下,这重担落在了秦王的身上。
秦王一向是个心善老实肯干的,更何况圣命不可违,什么事情都接,本就已经有些忙不过来 , 这还得准备去下面的城镇赈灾,下了朝,二话没说就回了家,但是却被堵在了家门口的巷道口,不曾想都不让自己做准备,这些难民就已经进来了。还很有组织一般的,围在了自家门口。
进也不是 , 退也不是。一些护主的侍卫 , 亦是心急火燎 , 但秦王却不准他们擅动丝毫 , 一时之下,僵持不下。
“郡主,不好了 , 王爷他进不了门。”绿荷急匆匆的跑了回来,开口说道。
“去去去 , 你这丫头会不会说话,死人才进不来门,是抬进来的。”秦心颜搁下了茶盏,瞪了一眼绿荷,说道:“好好说话,恩?”
“奴婢该死。是这样的,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么一会子,咱王府的门口,就已经围堵了好多人 , 看样子都是这次洪灾的难民,一个个的,都嚷嚷着让秦王府接济呢。这架势,任谁看了都糟心。感觉咱王爷最近是被下了降头,真倒霉!”绿荷说着,皱紧了眉头,小拳头捏紧 , 满脸的忿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