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出来,皇帝他是站在一个父亲的角度,在弥补对他这个失而复得的儿子的亏欠,只是,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不闻不问,若不是当年楚家尚有人在 , 他秦无释 , 又如何能够活到今日 , 皇帝他今时今刻弥补不弥补 , 又有什么意义呢?母妃的死,舅舅的死,外租家的人的死 , 深深的刻在时光里,是不会改变的事实。
“哦?那很好 , 王爷如果跟陛下讲一下您跟安驸马与张将军是如何相遇的,那本郡主就会更加开心了。”秦心颜大大方方的表露出她的心情,安若素,你别以为人人都会在你的算计下,听你的差遣,总有人是可以看透你伪善的那一套,然后并不为你所控的。
“郡主这样说话,说明还是没有想起本王来。”秦无释笑了笑,自顾自的坐了下来。
“原来你们以前就认识 , 咳咳,我还想着我来能够当一个介绍人呢……”刘城昱没话找话的道,意图稍稍缓解一下尴尬。
“噗……”绿荷站在一旁,没有忍住,笑出了声。
“咳咳,郡主看来是还没有想起本王来。”秦无释道:“本王还以为,给郡主留下了不小的阴影呢。”
阴影?
秦心颜皱眉 , 开始仔细打量起他来 , 清秀的五官 , 你别说 , 皇帝的这几个孩子,都长得很俊秀,虽然样貌存在差距 , 但是都是不同风味的美男子。就算是称之为肤白貌美,倾国倾城 , 也并不为过。直到,秦心颜看到他手腕处的月牙形胎记的时候,记忆的闸门仿佛瞬间打开,这才恍然,“是你!”
秦心颜的樱桃小嘴张开,久久没有合上。
“你是……当日那个少年,那个指责我的少年,竟会是你……”
“我不是故意忘记的,而且你当日跟现在……”
好吧,还是一样的不良于行,还是一样的眼眸冰寒,还是一样的高贵冷艳 , 要说改变,也只是你出落的更加美男子……
秦无释眨了眨眼睛,端起桌上热气腾腾、很显然是刚刚泡好的茶,轻品:“雨前龙井,和惠郡主的待客之道,果然很好。”
“额……”秦心颜挠头,坐了下来,硬着头皮接话:“堂兄有品位 , 知己相遇 , 十年不晚。”
“……”刘城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 见他二人都是秒变文人骚客的画风 , 便也应和了一句:“要说这雨前龙井,还是南城的张老友处卖的最好,你们如果喜欢 , 以后我带你们常去便是。”
刘城昱的话音刚落,秦心颜跟秦无释对视一眼 , 却都笑了出来。
“……你两笑什么?”刘城昱懵逼。
“刘公子,当然是在笑你,二王爷说茶是在转移话题,给心颜面子,而心颜她听懂了,便也接话言茶,是做回应。既然刚才没有认出来,现在相认也不迟,相逢何必曾相识 , 反正都是一路人。他们虽然明面上是在言茶,可是呢,这醉翁之意不在茶。而你却是个耿直可爱的男子,着眼点却真的放在了茶上面,所以,他们就笑了。”上官安奇笑了笑,迈步进来。
“咳咳咳……”刘城昱一口茶水呛在了喉咙里面 , 猛地咳嗽了起来。
“你没事吧。”秦心颜慌忙伸手拍他的后背 , 嗔怪的眼神扫了一眼上官安奇 , 可是上官安奇却是满脸骄傲得瑟模样 , 完全不以为然。
“官小侯爷聪明绝顶,果然名不虚传,擅测人心。”秦无释看向上官安奇 , 道。
“过奖,名人不讲暗话 , 二王爷此次回来,有何打算?”上官安奇道。
秦心颜挑眉,上官安奇你倒是上纲上线的嘛现在,我都没好意思直接问的话你倒是讲了出来。
“我若是说没打算,你们定然是不会相信的,只是,我若是当着和惠郡主的面说我对皇位有兴趣,想取当今陛下而代之,是不是也不太好?”秦无释道 , 声音依旧是沉沉的。
“我姨母她没有希望自己儿子当皇帝的心思,你大可不必忌讳我。”秦心颜挑眉,秦无释他本身就是个皇子,纵使他的母族现在已经没落,但是他依旧有资格去争夺这个皇位。
“哦?是吗?皇贵妃娘娘还真是有个性。”秦无释似笑非笑。
“人各有志罢了。”秦心颜道。
“那既然如此,郡主可否相助于我呢?”秦无释道,他很少跟别人讲这种大白话 , 但是他本能的觉得 , 跟面前的这三个人讲话 , 没有必要绕圈子。
秦心颜挑眉 , “你就不怕我把你这一番话告诉陛下,那你可就真的跟那个位置没有半点关系了。”
上官安奇双手叉腰,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 太后殡天之后,他留在万历的理由 , 似乎就只有秦心颜了。所以万历的家务事,他并不想参与,也没有搀和的意义,飞鹰阁向来跟洛迦岛一样,不管大陆这三国的事情。但是如果秦心颜想要再玩一玩、争一争,他也可以勉为其难的奉陪一二。
“你不会。”秦无释目光灼灼的看向她,“秦心颜,你对付安若素,现在还需要我的协助 , 你自然不会先将我推向断头台。更何况,我跟秦无惑在陛下心中的分量,绝对是不一样的,我就算做出再出格的事情,他也不会将我斩首,也不会将我贬为庶民。”
“你倒是蛮有自信的,不过 , ”秦心颜顿了顿 , 见到秦无释那冰冷的脸上依旧透出了几分紧张 , 却莫名想笑:“你这性子 , 我很欣赏,我可以答应绝不阻碍你,你要上位 , 你要杀人,你要夺权 , 都可以,只要你不碰我在意的人,我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或者你有什么需要,都可以找我。”
“有郡主的这句话,那本王就安心了,本王也相信,郡主这等女中豪杰,很快就能夙愿得偿 , 有需要本王的,也可以尽管开口。”秦无释拱手。
秦心颜的嘴角微漾:“那我还真是得多谢二王爷你的美意了,不过,本郡主确实有些累了。”
“那本王就先告辞了。”秦无释道,也不知是听懂了秦心颜话中关于不想参与争权夺位一事的“累”,还是没有听懂只当秦心颜在委婉送客,便拄上助行拐 , 出门而去。
秦心颜挑眉 , 看向他的背影 , 还是一如当年的那般冷傲孤绝 , 若有所思,你出现的时机不太对。哦,又或许时机这种东西 , 其实本来就是天定的,不为人的意志所转移 , 原本就没有先来后到之意。
“来人,送客。”秦心颜说罢,便站起身来,上官安奇习惯性的将手放上她的肩膀,开始给她做按摩。
“哟,手艺见长。”秦心颜半眯着眼睛,道。
上官安奇一脸谄媚:“那是,给至高无上的秦心颜姑奶奶服务,必须得练就一双巧手。”
“你才姑奶奶 , 我有那么老吗?”秦心颜虽然嘴上吐槽,但是心里却是极舒心的,从韵亚出事开始到刚刚审问步萧一,这极长的一段时间内,自己都不曾真正的放松过,也就是此刻,在知晓秦无释会站在自己这一边去对付昭和与安若素之后 , 才稍稍将悬着的心放下来。此刻上官安奇的按摩 , 却是真的让她自外而内的舒展身心了。
“好好好 , 我错了 , 是我不会讲话。心颜你是我女神,是我的天,是我的一切 , 是我的主宰,这样你可满意?”上官安奇慌忙道 , 一边还用手在打着自己的嘴。
“哈哈,早上喝了蜜糖水吧你。”秦心颜笑,闭上眼。
刘城昱漠然的看着他们,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多余,随后便也离开了。
等到秦心颜与上官安奇意识到的时候,却已经没见了刘城昱的身影,只是,秦心颜没有想到的是,她跟上官安奇这已经习以为常的对话与嬉闹 , 竟然会让刘城昱他下定了决心。
………………
翌日,初夏的时节,风却是诡异的大。
冷风一吹,竟然莫名的让人觉得有些寒冷,秦心颜才刚走到秦王府的园子里头,直觉得自己的脸被“削”过一般,面色也微微发红了起来。
绿荷瞅着她 , “你没事吧,郡主?”
“天塌下来我都是没事的 , 对了 , 绿荷 , 吩咐你办的事情,都办好了吗?”秦心颜想起什么来,问道。
绿荷一愣 , 这才想起来秦心颜她问的是什么,连忙道:“都办好了 , 奴婢只向刘将军说那五个人无论如何都不肯招认,郡主无奈之下,这才便诛杀了他们,原本应当有五具尸体,悄悄处理运送出去的时候,却不知怎么回事有一具尸体不翼而飞,实在是令人奇怪。刘将军猜测说,必定是那人狡诈,装作断了气 , 屏息逃过了追查……他还说,他一定要想法子,再把人抓住,也多亏了官小侯爷昨天拉着他下了好久的棋,他估计也有些累了,就没有说别的,就离开了。可是 , 奴婢不明白,郡主您为什么要瞒着刘将军呢?”
秦心颜不假思索的道:“他因为韵亚的死 , 恨透那五个人 , 若我告诉他我放跑了一个人,他会怎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