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都是小人的错,小人不该替佳域决定他的人生,以爱之名,做出来的事情,却是违背他的心意的,见到大人的这一刻 , 小人已然知晓 , 是小人错了。所以 , 佳域他现在不见了 , 小人又如何会开心呢?大人,这桩案子,小人该说的 , 已经全部都说了,您信与否 , 不信也罢,如何去断这桩案子,如何处置小人以及佳域,小人无权干涉。”孙员外说着,已经垂下了头。
林志涣看着他,沉寂了一会,问道:“就没有其他想要说的?比如,其他有可能制造出这一桩杀人嫁祸案的嫌疑犯?”
“小人知错。”孙员外将头低的更下了,不知道林志涣问这句话的意思究竟是什么,只是战战兢兢的认错。
林志涣挑眉 , 这会子倒是诚实的很,“知错就改,为时不晚,你爱护你儿子,是人之常情,但是,你中了别人的圈套你知道吗?那人倒是把你这性格琢磨的很准确 , 连你到本官面前 , 除了哆哆嗦嗦的认罪 , 其他一概不会做都算到了。”
孙员外闻言一愣 , 猛然抬起头,看向林志涣:“大人此话何意?”
林志涣走近他,慢慢开口道:“字面意思,按照现在的线索来看 , 你现在根本无法洗脱你的罪,你口口声声说给你出谋划策的那道士 , 如今不知所踪,而且,贿赂张司礼官、让那个顶替你儿子的人进场的人,也是你。三年前,在陈遇白陈大人尚是一个举人的时候,曾经跟孙佳域起过冲突,某种意义上来说,你是有杀人动机的。
你有没有想过,你欲盖弥彰的办葬礼 , 其实是更加的让本官觉得,你是在心虚呢?综上所述,你不仅丢了一万两银子,险些还被人设计的跳进了陷阱之中,成了替罪羔羊。若非本官今日受高人点拨,知道了事情的经过,知晓你不是幕后凶手 , 你可知道 , 你现在就已经在大理寺的监牢里面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大人的意思是 , 那个道士一开始就是在诓我?他设计出了这一场戏 , 再利用我,完成他陷害陈遇白大人的企图?”孙员外的智商也终于上了线,开口道。
“也许 , 他还有其他不可告人的目的呢。”林志涣挑眉,似笑非笑 , 眸间的寒意,渗透出来,孙员外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
在漫漫雪夜里大伤了元气的赫子铭,休养了好几日,这才重新出来呼吸新鲜空气,这两年,她来万历也不少了,只不过之前来,皇帝都是知道的 , 也特别安排了人保护她,所以,比这一次她自己偷偷来,真是要轻松不少。
这一回,不是碰上猥琐歹徒、就是挨饿受冻,寻人之旅艰辛无比,真的是没少感受平民世界里的人间冷暖。
赫子铭这一出来 , 就听说了轰动全城的孙佳域一案 , 敏感如她 , 捕捉到了两个对她来说比较有用的信息。一个是被人人广为称颂的金刀仵作落十一 , 说实话,听到这个事情的时候,她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 险些把嘴里的这块大鱼肉、不剔骨头一下子全部都吞下去。
落十一,仵作?他那样一个干净美好、完美到非人的人 , 无论如何,也不能将他跟腐烂了的、散发着尸臭的东西,就算落十一他今天成了一堆白骨,那也是最好看的白骨。无论如何都无法将他跟仵作这个让人无法理解的职业联系起来。
而且他那样一个浅浅微笑、温润如玉的男子,怎么可能,会去做这样的事情呢?这究竟是怎样的大案,他才会忍不住出手,是为了谁呢,赫子铭开始浮想翩翩了。
一个就是怒发冲冠为爱驹的玉王爷赫连海 , 皇叔来万历了?赫子铭慌忙吃完饭,结完帐,想起自己身上的散碎银子不多了,武陟的银票是带了不少,但是却跟揣着一堆纸并无区别,如果,她想要暴露身份的话 , 那就尽情的去换钱用吧。谁要换钱需要出示自己的身份证明呢 , 赫子铭挠头 , 几次走到钱庄 , 却依旧重新踱步回来。
赫连海的出现,对于赫子铭而言,那就是久旱遇甘霖、金榜题名时一般的存在。
这种时候 , 就要趁着皇叔他人还在万历,赶紧去找皇叔借钱才是。
赫子铭一出门就赶紧去打听了 , 毕竟,像皇叔这种,不管走到哪里,都能自带光环、吸引周边所有人的目光的男子,整个阳城街上,并不常见的。
不过,潇洒的上马的玉王爷,却没有听见,后面有一个女声 , 正在呼唤他。
引来了周围所有人的注意,唯独没有让赫连海回头,赫子铭有些挫败感,无奈之际,只得叫了一辆车,跟了上去。
马车一路平稳而驰,赫子铭却难得敏感的发现了异常。
前面别说没有赫连海的影子 , 连人都愈发的少了 , 赫子铭猛地掀开车帘 , 厉声喝问背对着自己的车夫:“你,你是何人?你要把我带到哪里去?”
车夫没有回应她 , 但是却一挥马鞭,更是加快了速度,马因为受了惊 , 而开始狂奔在狭小的山道上,扬起了漫天尘土。
见这车夫不理自己 , 赫子铭有些恼怒了,伸手去扯马缰绳,却被车夫的完美阻拦了;而且,那车夫一边拽着马缰绳,一边还能让巧妙的拦截、让赫子铭碰不到马,几番挫败下来,赫子铭咬了咬牙,没有再伸手了。
靠!还是个练过的,看来是专门冲着本公主来的 , 赫子铭看了一下四周,大致的比划跟计算了一下,如果自己这个时候跳下了车,死倒不会死,却会成为一个三级残废。那时候啊,就别说安奇哥哥了,就是随随便便在武陟的一个大户人家的公子 , 都不会要自己这么一个残废的。
赫子铭冷静的观察了一下四周 , 也顺带观察着这个车夫 , 他若是像伤害我 , 应当早就动手了,而他只是阻拦着自己去动马缰绳,让自己不要乱动 , 所以,莫非他是想要将我带去某一个地方吗?
看向这附近,赫子铭也知道 , 这是一条自己从未来过的山道,右边是峭壁,而左边却是悬崖。可以说,在某种程度上,她比万历的人民还要了解万历的官道小路,但是,她却从没有见过这里、也不曾到过这里。
这一刻,她不禁在心里暗骂自己真是蠢,明明可以花一点银子、去让店小二替自己跑腿的 , 这样,自己只需要在客栈等着皇叔来就好了,现在,莫名其妙的上了一辆贼车,前途凶吉未卜,真是自己在作死了。
罢了,兵来将挡 , 水来土掩 , 反正这一次跟着安奇哥哥周游列国 , 再苦再累再危险 , 也都这么过来了,也不是第一次被拐卖了,怕啥。
而且 , 对于自己这么一个只有三脚猫功夫、也不会扮虎吃猪的人,怕、难道就有用么?该要被虐的时候 , 也会被虐,倒不如随遇而安,赫子铭决定按兵不动。
在赫子铭沉思的时候,马车驶出了山道,来到一处开阔的平地,这里跟刚才的山峰处的景色,已经有些差异了,很少的积雪,一点点翠绿色的草的痕迹 , 已经有了春天的苗头。阳光悄悄的探出了一个头,俯视大地,这样审视,倒也有一种别样的风情。
马车在这个时候,停了下来,赫子铭刚想发作,车夫却突然转过脸来 , 出乎赫子铭的意料 , 这个功夫很好的车夫 , 他是个老实巴交长相、极为普通的中年男子 , 他哆哆嗦嗦的从车上爬了下来,对赫子铭连连作揖,开口道:“对不起 , 对不起,这位姑娘 , 小的也是逼不得已,要是小的不照他说的话去做,他会杀了我的。”
“他是谁?”赫子铭皱眉,厉声开口问道。
“小的不知他的名姓。刚才,小的只是在等着接客栈运货的消息,然后呢,就突然来了个带着斗笠的蒙面男人,他带着一身的肃杀之气,走过来 , 拿着刀子,他威胁小的,让小的把你带到这里来。
要不然,他就杀了我娘子跟我女儿。我也是逼不得已,姑娘,你若是心里不高兴,这气儿 , 可不要往我的身上撒啊!”车夫想起来 , 当时被那个斗笠男拿刀抵在腰部、看到对面的亲人被绑着的情景 , 还是忍不住瑟瑟发抖。
戴着斗笠的男人?到底是谁 , 又有何目的?要他绑着自己过来,又是为了什么?
赫子铭一时也毫无头绪,见这个车夫实在是不知情,应该也是一个可怜人 , 她淡淡的说道:“行了,你走吧。”
车夫一听 , 意外的抬头看了赫子铭一眼,见这个女子,她虽然看上去娇小柔弱,是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一时有些不忍,不过想了想,还是自己的娘子与女儿的命比较要紧,匆匆对她说了句:“姑娘啊,那你自己小心 , 在下就先告辞了”,便不再停留,立马一溜烟的驾着马车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