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容和作为公司的财经总顾问,虽然平日里很温和又平易近人。但同时他还是一个吊儿郎当的上司,很少见他这么郑重地承诺过一件事。
雅雅惊喜交加,除了不断地说谢谢和保证好好干,也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 , 才能表达她心里的激动和喜悦。
路见琛可不管他随随便便的一句话 , 会给身边小秘书的心境和生活造成多么翻来覆去的变化 , 他一心只想着快快赶回去。
现在不是上下班高峰期,所以他一路狂飙,以最快速度赶回家里的时候,才用了不到二十分钟。
等他从车上下来后,管家欢喜地说:“三少,你总算回来了。少夫人醒过来好一会了,庄老先生和江医生 , 都在给她做检查 , 你快进去看看吧。”
舒晚身上被爆炸灼伤的所有部位,绷带都已经拆了下来。
她感觉到自己的脸上有明显的变化,不由问庄惟:“爸爸,我的脸是不是受伤了?我现在变成什么样了?”
没有人应她,房间里有短暂的沉默,舒晚只好说:“爸爸,让我看一下镜子。”
她的话让庄惟有些难受。
谁都珍爱自己容貌,如果女儿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会无法忍受的。
汽车爆炸的那一幕,突然浮现在脑海里 , 舒晚的头又开始疼了。
她痛得扶住脑袋,却触到了左边脸上的烧伤痕迹,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她还是吓了一跳,手被烫到一般远离了脸部。
“爸爸 , 我到底怎么样了?我现在是不是变得很丑?”舒晚头很痛 , 心里又恐惧 , 问着问着,她的眼泪流出来:“我是不是毁容了?爸爸……”
“不怕,没事的。”庄惟抱住舒晚,妻子和女儿的双重遭遇,让他的眼睛也有些痛。
哽咽着说:“我保证,会让你变回漂漂亮亮的样子,不要怕……”
江医生看着这个场面,都不由有些心酸,他叹息着退了出房间。
毁容的恐惧还没有缓过劲来 , 舒晚突然在庄惟的怀里抬起脸,大声问:“云海呢?我睡了多久了?云海他怎么样了?他……”火化了吗?下葬了吗?
舒晚一边问一边推开庄惟 , 要下床。
碰翻了床头柜上为她检查身体的器具,“哐哐当当”散了一地,房间里顿时一片狼籍。
舒晚急得团团转,下了床后却找不到鞋子。最后,她干脆连鞋子也不穿了,光着脚朝房间门口冲出去。
“他没事,宁溪你冷静一点,你身上还有伤。”庄惟拉住她,轻声说:“陆云海没死 , 他和你一样,都被救活了。”
“云海没死?”舒晚一时间无法消化这个消息,愣愣地看着庄惟,就好像听不懂他说的话,她的眼睛里都是迷茫和不信任。
“对 , 云海不会死。至少 , 有我庄惟一天 , 云海都永远都不会出事。”庄惟郑重地对舒晚点头,“你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不要激动。”
这一回,舒晚总算听明白庄惟话里的意思,再三地确认:“云海的心脏被子弹打中了,你说他没死?”
“对,他没事。你放心,我会治好他。大家都会没事的。”庄惟哽着声音说。
终于确定了云海没事后 , 舒晚全身的力气都好像被抽光了似的 , 紧绷的神经松下来,呆呆地靠近爸爸的怀里,又笑又哭:“太好了,云海没死。谢谢你,爸爸……”
突然,一阵阵皮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在这时传来,急切而淩亂。舒晚似乎被吓到了,迅速把脸埋在爸爸的怀里。
直到路见琛的声音在耳后响起:“舒晚,你终于醒了。”
他的声音充斥着太多的感情,激动 , 感动,喜悦,害怕……
但又似乎很平淡,一如他冷漠的性格。
舒晚把脸埋得更深,不敢应他。
“宁溪,是阿琛。”庄惟拍着她的肩膀 , 哄她:“你昏迷的这段时间 , 他可是累坏了。现在你醒了 , 就好好地聊一聊。”
这些天,路见琛对舒晚所表现出来的深情和专一,庄惟都看在眼里,对这个女婿非常满意。这时看到他进来,自己也不打算当电灯炮,说完就拉开舒晚,快步走出了房间。
失去爸爸怀抱的同时 , 舒晚觉得也失去了安全感。她用双手捂住脸颊 , 低头躲避着路见琛的视线。
路见琛朝她走近一步,她退一步。
最后,路见琛终于不耐烦,伸出右手抓住舒晚的肩膀,用力一带,把她带进了怀里。
这一刻,他的心终于定了。
舒晚醒了,太好了!
到现在,他们什么问题都解决了,他再也不允许舒晚找任何借口离开。
舒晚浑身僵硬 , 被熟悉的怀抱圈住。却一动不敢动。
她的心里充满着悲凉。
虽然看不到自己毁容是什么样子,但是,那么剧烈的爆炸,能捡回一条性命已经算奇迹,脸肯定毁得不成样子了。
最初的最初 , 她怀着一颗忐忑虔诚的心接近三少 , 已经害怕自己配不上他。如今自己更是毁了容 , 更加没有资格再呆在他身边。
感到怀里舒晚僵硬的身体,路见琛瞬间就明白她在害怕什么。原本已经被狠狠压抑的怒气,再次蹭蹭蹭地冒上心口。
他开口,是冷到让人心底生寒的声音:“舒晚,你现在什么意思?害怕还是内疚?有勇气闯祸,就要有接受后果的勇气。别告诉我,你敢和莫少泽同归于尽 , 现在 , 却连毁容这样的事都接受不了。”
路见琛本就是没什么耐心的人,舒晚的表现更是让他气得肺都炸了,说出来的话就有些口不择言了。舒晚心底有些凉,却明白他说的是事实。
她现在是真的害怕了。
谁不怕死,她当时被愤怒和绝望遮了理智,才会选择那样惨烈的方式去报仇。
最不敢面对的人是三少。
她可以不在意自己的容貌,却不可能忽略别人对三少的目光。
“三少,对不起。”
她昏睡了一个多月,却仿佛从此和三少隔了千万里的距离 , 那些思念的话,无论如何也不敢说出口。
艰难地开口,却是这样疏远到让人难受的话。
“舒晚,你非要和我说这样的话吗?”路见琛有些失望:“我一直以为,你是特别的。原来是我看错 , 你终究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 , 在经历过千辛万苦后 , 做出来的事也免不过俗套。”
路见琛说完放开舒晚,转身走向房间门口。
舒晚后退几步跌坐在床沿边,死死咬住嘴唇,不敢让自己哭出声来。
路见琛的身躯挺直,一步步,慢慢往外走。
我们完了吗?三少。
你曾说过,如果我敢去见云海 , 我们之间就算完了。
现在我变成这个样子 , 从此分开,也许会是最好的结局。
只是,真的舍不得。
她爱了这么久的男人,经历过这么多磨难后,以为能云开雾散从此圆满。到头来,却还是要以这种方式结束。
有些不甘,却只能认命。
突然,那股烟草木香混合着琥珀龙涎香的气息,重新包围了她。
“舒晚 , 你凭什么这样?做错事的人是你,凭什么要我这样放低姿勢来哄你?你不过就是仗着我宠你爱你。”
舒晚心里一震,抬起头,路见琛眉心紧锁的俊脸映进了眼里。她一下子就想到自己已经毁了容,又慌张地低下头。
路见琛捏着她的下巴 , 强迫她抬起头。
舒晚想把受伤的脸转到一边 , 路见琛的五指却像铁钳似的 , 不准她有丝毫的逃避。
这一次,他终于完全看清舒晚的样子。舒晚脸上的丑陋的伤疤让他瞳孔一缩,窜上心口的,却是浓浓的无奈和心疼。
“舒晚,你以为我爱的只是你这张脸?如果是这样,那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的容貌了。”路见琛盯着她,声音很冷:“我路见琛 , 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比你美上一千倍的女人 , 我都从来没有放在眼里。”
舒晚看着他,眼睛渐渐有些热,似乎又要掉眼睛。
她没有试过这么别扭和矫情。
可是,眼前这个男人是三少,是她最爱的人。
任何女人,在自己心爱的人面前,都容不得自己有半分瑕疵,更何况她现在毁了容,肯定像只鬼似的吓人。
她的心里充满着羞耻和不堪。
真的不想让他看到自己丑陋的样子。
路见琛看到舒晚软弱的样子 , 又想起她不顾一切替陆云海报仇的疯狂举动。
不管她做出来的事多么大胆而疯狂,其实,都不过是个小女人而已。
他心里的怒火慢慢被柔软压过去,连声音也不觉软了几分:“舒晚,你要相信我 , 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 , 在我的心里 , 你永远都是舒晚。是任何人也比不过的舒晚,是我路见琛,这辈子最爱的女人。你要对我有信心,好不好?”
三少并不怎么会哄人,但这番话却让舒晚慌张狼狈的心安定下来,又感动不已。
她的心崩塌了,拼命点头:“是,三少。我不应该用这么矫情的借口 , 来逃避我们之间的感情。三少,我……”
回应她的 , 是三少那个带着点凉意,又热情似火的深深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