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老爷子虽然年纪大了,可也没有完全老糊涂。
他看着老三和小舒之间的暗涌,咳了一声,不耐烦的摆手:“你们有什么事就赶紧去办。不要打搅到我和晓洋玩游戏,没看到我们正玩得高兴吗?”
于是,路见琛拉着舒晚 , 一路穿过客厅 , 打算带她出门。
舒晚终于问,“三少你要带我去哪里?”
这时 , 路星瑜牵美琳的小手,正从外面走进来。
看到路见琛和舒晚,美琳礼貌地喊了一声:“舅舅好,舒晚阿姨好。”
美琳有着碧色的眼珠子,头发却是纯黑色,皮肤白晰晶莹。
她是个非常漂亮又可爱的混血儿。
舒晚笑着问:“你好啊美琳,这么晚了,是和妈妈出去散步吗?”
美琳点头:“嗯 , 散散步 , 心情好。”
因为谢清玲的不待见,和小江睿过分的野蛮与无理取闹。路星瑜和女儿平常吃过晚饭后,一般不会在客厅逗留。
要么带她出去散心,要么带她回房做功课。
她上次见过舒晚之后,向爷爷打听过她和三弟的事。
知道了她和三弟之间的种种不易。
星瑜自己也经历过爱情大挫折,她听了他们的故事,都不由觉得吁嘘不已。
路星瑜远嫁英国多年,与国内的朋友早就淡了感情。
离婚后回国,更加不愿出门交际 , 怕被问及离婚的原因。
所以,她身边几乎没有朋友,连个谈心的人都没有。
这个离了婚的女人,其实,真的很需要一个能不八卦 , 可以倾听她苦楚的好朋友。
上次见过舒晚 , 路星瑜一眼就喜欢上她迷离却不妖艳的桃花眼。
她喜欢舒晚眼里那份勇敢却不强硬的神采。
一直想再见见舒晚 , 见见这个能与三弟离合几回合,仍能再重逢的女孩。
此时看到三弟带她回家,高兴地喊了声:“三弟,弟妹,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没有通知我,我一直想找弟妹谈谈心呢。”
这声弟妹喊得舒晚心里直发虚。
她突然觉得自己像个罪人。
她明明知道,自己永远也无法离开云海 , 却仍然贪恋着三少对她的宠爱。
舒晚有些不自然地朝路星瑜喊了声“星瑜姐”。
路见琛对路星瑜说:“姐姐 , 我有事带舒晚出去一会。”
说完,也不等星瑜反应,几乎是用拖拽的力量,把舒晚拉了出去。
美琳有些害怕,看看妈妈:“妈咪,舅舅和舒晚阿姨也要打架吗?”
路星瑜想到那段婚姻带给女儿的伤害,她心里涌起阵阵酸涩,抱了抱女儿:“不会。他们不会打架的,美琳不要害怕。”
路见琛一路把舒晚拉到停车场,打开车门把舒晚推了进去 , 自己坐到驾驶座上。
他替舒晚绑好安全带,然后发动引擎。
车一开出路家别墅,就开始以极速狂飙起来。
路三少的脸色差到了极点,舒晚知道自己一不小心又惹怒了他。
她有些不安,问:“三少,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
路见琛注视着前方,看也不看舒晚:“你不是要回去看陆云海吗?”
舒晚吓了一跳:“三少 , 我自己回去就行。你……”
路见琛突然侧过身来 , 一手掌握方向盘 , 一手托住舒晚的后脑。
狠狠咬住她的双唇。
车仍然在飞驰,在寂静无人的盘山路上左右摇晃,就像醉酒后鲁莽的横冲直撞。
路见琛的怒火就仿佛这种开到极限的车速,有着吓人的力道。
舒晚的唇都被咬破了,甜腥在俩人的唇齿间漫延开来。
她一惊,还待要推开他,路见琛却已经离开她 , 重新注视着前方。
“舒晚,你以为我会亲自把你再送回他身边?你想得倒美!”
路见琛的下巴紧绷着 , 恶狠狠地说:“我现在就带你去看看,陆云海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这话让舒晚更加紧张。
如果他们再打起来……
上次的事,虽然云海把楚封和秦芝颖的怒火压了下来。
但舒晚知道,楚封他们其实已经恨上了路见琛。
如果再打起来,路见琛就算武功再厉害,但是如果面对的是整个夜刹门……
后果太可怕了,简直不堪设想。
舒晚急切地说:“三少,我们回去吧。我不回去看云海了,要不,我就打个电话告诉他好了,我只是怕他担心……”
路见琛把油门一踩到底,车更加疯狂地往前开去。
舒晚的声音吞没在这样恐怖的速度里 , 她紧紧地抓住车扶手,再也说不出半个字来。
车绕着山路一圈圈地向上开,车停下的时候,舒晚的脚有些发软。
一半是因为过快的车速,一半是因为 , 眼前一排排默默伫立的墓碑。
并不明亮的月色下 , 数不尽的墓碑散着触目惊心的寂静气息 , 和恐怖的视觉冲击。
舒晚问:“三少,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她的声音有些抖,突然有些不敢想象,接下来有可能会发生的事。
路见琛不理会她,径直在她的前面走着。
舒晚咬了咬牙,亦步亦趋紧紧地跟在他的身后。
走到一处,路见琛停了下来。
他把舒晚往前一拉,按着她的肩膀 , 让她跪倒在墓碑前。
墓碑上 , 有一张扬着年轻笑容的,女孩的照片。
照片里的人,赫然就是舒晚自己。
今夜风大,乌云被吹得忽左忽右,月光被遮掩得忽明忽暗。
照片上女孩的脸,也变得忽明忽暗。
气氛诡异惊悚到了极点!
舒晚吓得差点尖叫,紧紧捂着自己的嘴巴。
路见琛俯身,在她的耳边说:“舒晚,你告诉我 , 如果这块墓地里埋着的人是你。那么现在的你,是人是鬼?”
这番话更加让人大受刺激,就仿佛正在听一个恐怖的鬼故事,舒晚的心突然不可遏制地狂跳起来。
为什么?
为什么这里会有她的墓碑?
她总算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见她的每一句话竟然是:“你果然没死。”
原来,她竟然已经死过一回了吗?
她张皇地问:“三少,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路见琛冷道:“这块墓碑是六年前,你的好朋友萧静如给你立的。当时我还像个活死人似的躺在床上 , 我也想问问,这是怎么回事?”
“三少?”路见琛的话让舒晚更加难受:“你是说六年前 , 我就已经死地过一回了?可是六年前我刚刚生下洋洋没多久 , 被大家照顾得很好。而且我一直呆在美国没有离开过,为什么墓碑会在中国?”
“这你就要去问问陆云海了。你一直心心念念以为他是个好人,却从来不知道,他可以心狠到,连你的屍體都可以伪造。”
路见琛说这句话的时候,嘴边眼角俱是冷然,“萧静如是你最好最亲密的朋友,却百分百地确认了屍體就是你。可想而知 , 陆云海他为了骗过我们所有人 , 为了让我们都以为你已经死了,下了多狠的功夫。”
舒晚的心被他的话搅得彻底变冷。
她一直以为,云海就算用夜刹门的身份牵制她的自由,但至少,他是真心待她的。
为什么?
为了骗过所有人,他居然狠心到,能生生地造出一具假的屍體来。
这些年来,云海对她所表现出来的温和与包容,到底含了几分真心?
他戴着的面具,到底有多厚多假?
舒晚哭出声来。
她不愿相信陆云海是这样攻于心计的人,她宁愿相信这只是巧合。
“是不是巧合?会不会是巧合?”她抱着一丝侥幸地问:“三少 , 只是刚好有一个长得跟我像的人,然后刚好被你们错认。这一切,不会是云海做的。”
她真的不相信云海会这样做。
云海已经把一个假的爸爸安排给她,她不愿再相信,这件事是他做的。
“你看看这是什么?”路见琛抬起手腕 , “这是在那具屍體上发现的。这串手珠 , 在这世界上仅此一件 , 不会有第二件。”
他的手腕上,戴着一串紫黑色的手珠。
手珠在夜色下泛着幽幽紫光,流转着星子似的光华,温和又轻柔。
舒晚觉得心中一痛,下意识就去看自己的手腕。
她常常觉得,自己的手腕空落了什么。
原来是这串珠子吗?
三少,被死人接触过的东西,你为什么还戴在手腕上?
“舒晚 , 你知道这串手珠对于路家的意义是什么吗?如果戴上了它 , 就意味永远都是路家的人,再也不准脱下。我本来打算,等再过几天,等你重新适应了我的存在,我再把这串手珠重新给你戴上。但是现在看来,似乎是不必要了。”
路见琛逼迫她做决定:“或者你自己做决定,还要不要戴这串手珠?你如果选择相信我,选择回到我身边,就不准再提陆云海。如果你要回陆云海身边……”
他顿了顿 , 声音狠起来:“后果有多严重,是你不能想象的。”
舒晚觉得这样的路见琛太让人害怕,她不愿去选,也不敢去选。
就算她相信路见琛会保护晓洋周全。
可是,夜刹门的势力远比她想象中还可怕。
如果她连云海都惹怒了,三少用什么去抵抗整个夜刹门?
“三少 , 你不要逼我!你说过的 , 不会逼我……”舒晚突然觉得额头突突地疼 , 痛意几乎传遍全身。
她抱着脑袋,浑身都在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