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见琛盯着陆云海的后背看了几秒钟。
那棵身上有隐约小片的白色,他在看什么这么入神?
舒晚不见踪影,看样子也不在陆云海手上。
她出事了吗?
被莫少泽抓走了吗?
一时间,路见琛心头掠过无数可怕的后果,急步朝那个温润得仿佛清风一般的男人走了过去。
陆云海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或许是注意到了 , 却不想理会。
他皱眉看着树身上钉着的白色绢布。
稍一迟疑 , 伸出修长干净的左手 , 把绢布拿了下来。
这行字的颜色是暗红色的。
鼻尖那抹淡淡的甜腥,证明字是用血写上去的。
字体一笔一划间,清冷落拓,非常有大书法家的洒脱风范。
只是字的内容却与字体的烟菲露绝格格不入:三天之内,让路源来紫嵬山见我。否则我让他的儿媳妇做我莫家的儿媳妇,并且把这件事公诸于世。
绢布上没有留名字,字是谁写的?
陆云海心里闪过几分少见的慌乱,这几句话什么意思?
是谁把舒晚抓走了?
他(她)要把舒晚嫁给谁?
听楚封说莫少泽跟着舒晚跳下来,写这些字的,是莫少泽吗?
还没有等陆云海理清楚心头的纷乱 , 手中的绢布被一股大气拉拽。下一刻 , 绢布已经落入那人的手中。
陆云海扭头,看向来人。
来人眉宇俊朗,双目深沉如海,挺拔的身躯散着一股让人忍不住仰视的气息。
这是宁溪选中的男人。
她的眼光向来不错。
陆云海的双手垂在两侧,微微握紧。
宁溪,我已经不想在意你爱谁,我只要你平安。
路见琛看着绢布上的内容,原本还只是紧绷的身体,慢慢变得僵硬。
渐渐地 , 一股冰寒的暴躁从心底升腾而起。
绢布在他紧紧攥在手中,随即对身后的人说:“我们走。”
“路先生。”
陆云海在身后叫住他。
声音清淡,让人听不出有任何敌意。但路见琛心里却被一股怒压抑,无处宣泄。
倏地转过身,深而黑的眼眸对上陆云海。
陆云海却似没有被他的气息所影响 , 仍然是那样温和的姿勢 , 淡淡地看着他。
一冷一温。
他们的眉眼是如此地相似。
路见琛突然想起 , 莫老大曾说知道他的哥哥现在下落何方,又想到莫少泽知道忘忧术。
只是一丝若有若无的细线,却让路见琛准确地抓住了某种关联点。
K组织和夜刹门暗地里有交汇?
陆云海,会不会就是路家被莫老大抱走的那个孩子。
因为潜意识里,觉得陆云海可能会是失踪的哥哥,所以路见琛在看到他脸色虽然苍白但已经有些色泽,与正常健康的人看来无异时 , 心里悄然有些庆幸。
想到这里 , 路见琛更加烦躁。
夜刹门与烈焰门一直都是对立的。
而且,他们同时爱着一个女人。
如果他真的是二哥。
以后该怎么相处?
这样的结果实在是天大的讽刺。
紧接着,陆云海的几句话,迅速点燃他的怒火。
“我也不希望看到宁溪出事,这次,让我们一起联手去救她,好不好?”
好不好?
路见琛唇边的弧度变得更加森然。
当然不好!
陆云海你凭的是什么?
竟然用这种卑微的语气去请求他,却是为了救他的妻子?
他冷道:“陆云海,我听楚封说你病得要死要活,也要见舒晚最后一面。她不答应,夜刹门第二天就来追杀她了。就我看来 , 你现在比我还健康。做为一个男人,为了心里那点私欲却对舒晚满口谎言,我凭什么相信你肯去救她?”
他的话让楚封变了脸色,右手几乎是本能就扶在腰间,握住手枪要拔出来。
陆云海用眼神止住了楚封的动作,继续试图劝服路见琛:“不管你相不相信 , 要杀宁溪的人不是我。如果你肯联手 , 我愿意配合你 , 一切都听你的调配。”
这些话一出口,楚封和秦芝颖齐齐变色。
夜刹门和烈焰门从来都是地位相当的,凭什么要听烈焰门的调配?
就为了一个背叛组织的女人?
秦芝颖憋闷得脸都涨红了,同时以一件连罪的心态,恶狠狠地朝龙子看去。
都是背叛者,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龙子接收到秦芝颖的目光,不是所以,也同样回瞪过去。
场面压抑得仿佛暴风雨来临的前夕,每个人心里都仿佛压了块大石头。
但就算夜刹门已经这样放低姿势 , 还是有人不肯领情。
“不必!”路见琛斩钉截铁地拒绝:“我自己的女人 , 我自会有办法,把她安然地救出来。”
要他相信陆云海会没有一丝私心,肯与他联手救人,他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只因这八年来的分离,太久太痛。
而这些分离,都是这个看似温和实则腹黑的男人造成的。
“现在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吗?”陆云海听了路见琛的话,清俊的脸染上些许怒气,“F市离A市有大半天的路程,赶到那里后 , 还有路途的凶险要克服。如果不能及时救出宁溪,你会后悔,我也不会轻饶你!”
“你轻不轻饶我,还要看你有没有那本事。我劝还是回去好好养着身体,否则隔三差五地闹出什么病来,又要让晚儿去见你。”
路见琛从来都不是喜欢说这种酸话的人 , 但是 , 看到陆云海云淡风轻的样子 , 他就是忍不住出言讥讽。
楚封被惹得再也克制不住,腰间的枪拔出,朝着路见琛的心口就开出一枪。
但早在他拔枪的时候,就已经有人觉察到他的异常。
龙子也迅速拔枪,精准地朝已经飞射而出的子弹扣下手板。
刺耳尖锐的金属碰撞声,两颗子弹应声而落。
震得所有人的耳膜翁鸣作响。
再看向路见琛,却保持着那傲然挺立的姿势 , 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这样的气度 , 这样的胆识。
果然气魄!
楚封咬牙还要开枪,被陆云海喝住他:“退下去!”
不甘不愿瞪了眼龙子,楚封却是不得不收起手枪退开几步。
不管陆云海的身份有什么变化,他永远都不会违抗先生的命令。
喝退楚封后,陆云海冷淡地对路见琛说:“既然你不肯联手,那我们就此分道扬镳吧。各凭本事,看谁先救到宁溪。”
路见琛没有再应陆云海的话,只是看着他带手下先转身离去,攥着绢布的手握紧了几分。
舒晚,看看你惹来的,都是什么样的男人?
就没一个省油的灯。
你什么时候 , 才能让我省省心。
萧静如看陆云海的背影已经消失在林木间,忍不住走到路见琛身旁,问他:“路三少,拉下来我们怎么办?现在对方的要求是见路源,你该不会是,真要带路伯父去紫嵬山吧?”
路见琛低头 , 看向地上有些可疑的血迹。也不知道是舒晚的还是莫少泽的 , 从那么高的悬崖上掉下来 , 能不死,已经是他所能祈祷的最好的结果了。
被人抓走,还能有救回她的希望。
但如果是死了,怎么去跟阎王抢人?
没关系,只是一个K组织而已。
舒晚,我不会让你出事的。
就算倾尽我的所有,也要救你出来。
他唇边勾起残忍嗜血的冷笑:“只是一个躲在山洞里的组织而已,我犯不着要照足她的要求去做。不需要带路源去 , 我照样能救出舒晚。”
如果莫老大敢伤害舒晚半分 , 他就把整个K组织连根炸平了。
敢惹龙焰,简直是不知死活!
陆云海一边往回赶,一边对楚封说:“让纳兰去审审邓晴,无论如何,要尽快把紫嵬山的地理位置弄清楚。”
还没有回到别墅,已经传来纳兰的答复。
邓晴已经招供。
审问的过程其实很简单。
女人嘛,最爱不过是自己的容貌。纳兰就在邓晴的脸上小划了一刀,就立即让她什么都招了。
邓晴自从接下任务出了紫嵬山后,慢慢磨练出一身的傲气,早已习惯那种被人前拥后戴的高高在上姿势。
她善于在所有人面前伪装自己 , 善良的柔弱的,满腹才华却内敛谦虚。
否则当年宋氏集团的宋成允,也不会轻易栽在她手里。
让她做了JR的设计总监,订婚,解除婚约 , 全都随她说了算。
全程百分百付出真心 , 毫无怨言。
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待她!
这个眼若深井的女子 , 想不到两次都栽在女人手上。
上次是舒晚,这次是纳兰羽涵。
一个抢了她的男人,一个毁了她的容貌。
捂着脸上重重的一条刮痕,她心里扭曲而痛恨,脸上却装得懦弱害怕,答应给夜刹门带路。
说来,这次也活该邓晴倒霉 , 如果换作别的人来审她 , 也不会用这么极致的方式。
毕竟容貌对于大多数女人来说,是比命还重要的东西。
除非有天大的仇恨,否则就算是再严刑逼供,也不会用这种残忍的手段,去对付一个能把柔弱伪装到极点的女人。
偏偏纳兰羽涵就是这么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连夜刹门第一刹楚封她都敢調戏,还有什么出格的事,是她不敢做的。
刚刚把舒晚从那么高的悬崖上踢下去,她心里还充斥着一股奇异而扭曲的成就感 , 邓晴刚好撞枪口上来了。
如果邓晴开始的时候肯好好配合,纳兰兴许还能对她不下重手。
偏偏她不是装柔弱就是装傻,为了速战速决,纳兰只能拿出女人最怕的招式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