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迦想明白这层意义后,马上从椅子上滑到地上,单膝跪了下来:“三少,我知道,不管我再说什么 , 烈焰门已经不可能会再接纳我。我只求你帮我一件事 , 我就会告诉你 , 我所有知道的事。”
“什么事?”路见琛问。
阿迦从来孤身一人,又独来独往。路见琛以为,再也没有什么事能让阿迦跟他开口坦白。
“让我重新回到夜刹门,我需要重新取得陆先生的信任,回到夜刹门。”阿迦认真地说:“我还有一个亲人在那里,我要回去照顾她。”
路见琛打量着阿迦的神色,辩认他话里的真伪。
阿迦觉得额头直冒汗 , 双腿已经开始打颤。
过了很久 , 都没有听到回应。他以为路见琛是不可能会再帮他了。
这世界上,还有什么事是路三少想知道,却查不到的?
阿迦现在不说,烈焰门也总会查出真相的。
只是迟早的问题。
路见琛终于说:“把你所知道的事情统统告诉我,我再考虑帮不帮你。”
“三少,你先答应我的条件上。我会把少夫人失踪和失忆的原因统统告诉你,我只求你能帮我回夜刹门。我发誓,就算回到夜刹门,我也不会帮陆先生对付烈焰门。”
阿迦的声音诚恳,但路见琛不为所动:“你只是一个叛徒 , 没有资格跟我谈条件。”
“三少!”
“我只给你三分钟的时间考虑。我放你走,已经是仁至义尽。你自己做选择。”路见琛冷冷地说:“好好想清楚。”
然后把转椅转了一个角度,不再看阿迦。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每一个呼吸,都几乎成了煎熬。
阿迦终于站起来 , 说:“三少 , 我都说。”
即使说出当年发生的事 , 也只是满足三少对舒晚失踪和失忆的疑问,并不会对夜刹门构成威胁和伤害。
这样并不算背叛,只是说出一件迟早会大白的真相。
阿迦这样催眠自己,心里总算好过一些,开始慢慢地说起当年的事情。
从他把舒晚从医院叫出来,去见陆云海。
到舒晚被陆云海困住,再到失忆。
阿迦把自己所能知道的 , 都一伍一拾说了出来。
原来 , 夜刹门有一种类似催眠的术数。
那是老刹主根据催眠而改创的,并且十分自得地称之为“忘忧术”。
依照老刹主的说法,整个宇宙之内,都是充满着磁气的。
相隔的物体,由吸引或排斥作用而生出相互的影响,这种现象就叫做磁气。
而人体里的磁气就是白天与星夜所给予的,人体与星象间能发生各种影响。
人类的生存不但需要摄取食物的营养,更要依靠充满宇宙的磁气实物的影响。
而人与人之间,体内的磁气关系也能相互影响。
老刹主运用这种磁气之间的影响 , 把自己的意志力,发动于别人的意志之上,以此来征服其他人的意志。
通常,被术者接受忘忧术后,过往一切的想念、忧虑、意识都会统统消失 , 只剩一片空白。
但是 , 这种征服的持续时间 , 只能维持一年左右。
而根据宇宙的循环说,七,代表着圆满和无限循环。
所以要在七年内,年年不间断地让被术者接受一次磁气影响,才能起到永久忘忧的效果。
阿迦说起那些诲涩难懂的术数,觉得异常痛苦。因为,他因为犯过一次大错 , 也曾经被施过一次忘忧术。
但所幸后来 , 老刹主放过了他。在被施过一次忘忧术后,他就被陆云海保了下来。
过了很久,阿迦才渐渐想起了以前的事。
但可怕的是,被术者会从此留下了后遗症。会时常头痛,也失去了一些分辨能力。
比如突然容易发呆,不能集中精神。
或者不能分辨方向。
更有甚者,会变得痴傻,智力如孩童。
最严重的是,会有生命危险。
正常情况下 , 一个人在被连续七年施忘忧术后,就会把所有往事统统忘记。
不管如何努力,也不可能再想起以前的事。
但如果被术者,自己本身过于坚强的意志,或对往事过分的留恋与执著 , 仍然会无意识地对施术者的意志操控进行反抗。
越反抗 , 脑细脑越容易受伤。
反抗到最后 , 只怕生命也不保。
路见琛握紧了五指:“夜刹门,竟然有这样的邪术?”
阿迦沉默,没有回应这句话。
路见琛问:“陆云海他,给舒晚施忘忧术了吗?已经八年过去了,舒晚她,永远都不可能再记起以前的事了吗?她会有生命危险吗?”
阿迦说:“陆先生自然不懂得如何使用忘忧术。他是好人,认为这种术数害人,从来不肯跟着老刹主学。老刹主硬逼他学,他也就学了些皮毛交差了事。”
“好人!?”路见琛气得拍案而起:“好人会把舒晚抓走?会给她施这样的邪术?是好人 , 会不顾那些可怕的后遗症,只是为了让她忘记过去?”
“三少 , 先生他只是……”阿迦欲要替陆云海分辨。
路见琛阻止他再替陆云海说话,问起那具屍體:“我问你,为什么那具假屍体,会有桃花印记?那个孩子,是不是陆云海的?”
“我们找了两年,才找到一个跟少夫人身高五观都差不多的死囚。而那个桃花印记,是陆先生要求让人纹上去的。至于孩子是谁的,先生没有对任何人说过,所有人都默认,那是陆先生的孩子。”
阿迦说:“三少 , 我已经把我能知道的,都告诉你了。我不求你原谅。只求你能让我顺利回夜刹门,以后,我会报答你。”
“你有什么条件来报答我?”忘忧术这几个字像咒语一般,让路见琛觉得无端恐惧。
而陆云海甚至还知道在屍體身上加桃花印记。
那个印记长在那么隐秘的地方。
是不是 , 失去记忆后的舒晚,真的被他碰过了?
那个孩子,真的是陆云海的吗?
就在一个多小时之前 , 黑客的那句“我是你儿子”让他的内心升腾起无限希望。
他心存侥幸 , 舒晚没有被他碰过,孩子也不是陆云海的。
孩子,也许是他路见琛的……
只是一瞬间,那些犹豫的欢喜,又被打落地狱。
路见琛心如乱麻,又心如刀割,而后又乱七八糟地想到那些可怕的后遗症。
会有生命危险是什么意思?
舒晚她总是要强,会不会潜意识地反抗那些意识操控?
她会死吗?
他让人把阿迦带下去,并承诺他 , 会考虑帮他顺利回夜刹门。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 , 雷声阵阵轰鸣掠过心头,让人的内心更加如同放在刀山火海里一般,煎熬疼痛。
舒晚,当年的你,到底受了多少苦?
那时没有人去救你,你一定很害怕吧?
是我不好,是我没能及时来救你。
路见琛深呼吸了好几下,却仍然无法从得知忘忧术的恐惧中走出来。
这三个字带给他的太过巨大的疼痛,他不管坐着站着,都觉得浑身地疼。
他无法忍受这轻飘飘的几个字,会带来的可怕后果。
拉开房门冲进雨幕中 , 他恨不能立即来到舒晚身边,抱抱她,亲亲她,疼她爱她……
可是,又颓然地跌跪在地上。
就算找到她又怎么样?她完全不记得他。
她现在心里,只记得一个陆云海。
就算她是爱他的,可是她不记得!
如果他硬要把她留在身边,她不会开心……
对 , 不能让她再试图想起以前的事 , 不能让她抗拒那个该死的忘忧术。
暴雨淋过路见琛的全身 , 他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太可恨。
他路三少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却独独对舒晚这件事,如此无能为力。
怎么办?
那些可怕的后遗症,舒晚她该怎么办?
我该怎么办?
雨下了整整一夜。
到差不多天大亮时,雨才停住。
早餐的时候差不多要到了,妈咪却还没有起床,是不是最近太累了?
晓洋和往常一样,刚要敲门。
却看到陆云海从舒晚房间走出来,晓洋很诧异。
他扬着清脆的声音,问:“陆叔叔?你为什么会在我妈咪的房间里?”
陆云海倒也坦荡 , 告诉晓洋:“宁溪她昨天晚上做恶梦了 , 一个人害怕,我陪着她。”
“妈咪那么大的人了,怎么还会怕做恶梦?再说,就算害怕,也不能让你在房间呆一整夜啊。”晓洋不高兴了,还要去敲舒晚的门。
陆云海轻轻抓住他的手,哄他:“晓洋乖,你妈咪一个晚上没睡好,不要吵她。让她再睡一会。”
晓洋仰头看着陆云海 , 好一会才说:“陆叔叔,就算妈咪忘记了以前的事,但我希望,你不要勉强妈咪做她不喜欢的事。”
陆云海愣了愣。
继而又笑开,温和地摸了摸晓洋的头:“你这孩子 , 人小鬼大。宁溪的武功这么厉害,你觉得我能勉强她做她不喜欢的事情吗?”
晓洋不甘心 , 追问:“陆叔叔 , 昨天晚上是妈咪准你进她房间,还是你自己进去的?”
陆云海笑得更加温和了:“晓洋,大人的事,小孩是不能问太多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