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少泽的眼睛似乎又受伤了,没和楚封打上几个回合,就转身跑掉了。
他穿着一身的黑衣,身影隐在夜色中。楚封只追出了几百米,很快就看不清他的踪影 , 于是放弃再追。
楚封回到宁溪身边,关切地问:“怎么样?没事吧?”
“没事。”宁溪摇头。
宁溪几个人很快回到了别墅。
等晓洋上楼去睡觉后 , 宁溪才叫了家用医生来处理背部的伤口。
楚封转身就要出去 , 宁溪叫住他。
“楚封,你在外面等一等,我有话要问你。”
虽然有些疑惑,但楚封还是应道:“好。”
医生很快帮宁溪处理了背部的伤口。
楚封在外面看到医生出来,敲敲门就进了宁溪的房间。
宁溪问楚封:“刚刚那个人到底是什么人?他好像认识我,而且非常恨我,刚才对我招招狠毒 , 都只是想杀掉我。”
楚封如实告诉她:“他以前的确和你有些过节。他曾经刺过你一刀 , 幸好先生赶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说完见宁溪似乎有些恍惚,温和地劝道:“宁溪,虽然你身手不错,但以后再遇到这种事情,不要再一个人冒然行动了。你刚刚实在是太危险了……”
今天如果不是有晓洋在,会发生什么事简直想都不敢想。
如果宁溪出事,先生肯定会很伤心的。
听了楚封的话,宁溪不由自主把手按在心口上。
原来心口上的刀伤,就是这个男人刺的呀?
她以前,到底还得罪过多少人?
为什么才来F市第一天,就遇到这么多状况?
先是在机场被一众记者围堵 , 然后差点被人杀掉。
想到这里,宁溪忍不住问:“楚封,我以前的事,你能和我说一说吗?”
楚封的脸色有些不自然,马上站了起来,一副马上要走的样子。
他抱歉地说:“宁溪 , 先生吩咐了 , 如果你觉得某些事某些人很重要 , 自然会自己把一切都想起来。对不起,我不会说的,而且,我知道的,其实也不多。”
就知道你不会说,我也就随口问问。
宁溪说:“算了,我还是先休息一下 , 有什么事等天亮了再说吧。”
她向楚封说了声“晚安” , 楚封就走出了她的房门。
莫少泽回到住所的时候,自己倒喝了杯水。又因着眼睛再次受到光线刺激,阵阵痛觉不断地袭向大脑。
他恼怒地把杯子狠狠地往地上摔去。
突然,他发现了房里的诡异气息,警惕地四处看了看。
黑眸微沉,莫少泽在转椅上坐定,扯了扯衣领。
但是那抹诡异的气息仍然不动不响,莫少泽终于不耐烦,大声喊道:“茜茜!”
茜茜马上走了进来,低声问:“少主,有什么吩咐?”
“谁来过?”莫少泽问。
这句问话让茜茜的肩膀抖了一下。
她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 看起来很害怕,“少主,莫老大来了。”
莫少泽的身体一僵,但很快镇定下来,朝茜茜摆摆手:“我知道了 , 你先出去。”
茜茜走出去后,他朝黑暗中问:“你来做什么?”
“阿泽 , 你的警惕性有待提高。”一个嘶哑的声音 , 在被阴影覆盖的角落里传了出来。
这个声音显得有些森凉,房间里迅速被一层阴森的气息包围。
但仍可以听出声音的语调里,有着属于女人独特的陰柔。
莫少泽今天失手失利,已经怒火中烧。
此时还听到这些莫明其妙的话,更加怒得把手往桌上一拍,霍地站了起来。
他把黑色墨镜摘下来,重重地放在桌上。
受着伤的眼睛里流露出复杂的情绪。
厌恶 , 畏惧 , 还有儒慕。
如此又恨又惧,是冰与火交织的感情。
莫少泽的心里仿佛被车轮辗压过了千万遍,后背的伤疤似乎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压抑地开口问道:“你突然来这里,就是为了告诉我这句话?”
也许是没有看到他眼底的憎恨,来人缓缓开口了。
声音和刚才一样,没有什么感情变化:“阿泽,最近是不是被什么蒙住了理智?现在不单单是烈焰门,连夜刹门的人都已经盯上你了。你却还一无所知,天天想着仇人的女人,你太不像话了!”
在听到“仇人的女人”这几个字的时候,莫少泽瞳孔猛然一缩。
一股戾气不可遏制地喷薄而出:“事实上 , 与路家结仇的人是你不是我!我没义务跟着你的恨而恨。你也没有资格要求,要我去对付路家任何人!”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生来就心狠手辣。
那股戾气的背后,实则隐藏了多少痛苦软弱的成分?
只有经历过那些残酷的冷漠的无情的催毁,才能深刻体会到这种感觉。
“阿泽。”来人从阴影里走出来,不满地说:“自从遇见那个女人,你变得越来越不听话了!”
走出来的人,是一个头发已经花白 , 浑身充满苍老之态的妇人。
谁能想到 , 以狠辣著名的“K”组织首领莫老大 , 竟然会是个老女人。
她的身上除了一身名贵的衣服,从头到脚都像个将死之人,显得阴森可怖之极。
唯独一双眼睛仍有着生气,就仿佛燃烧着两簇火焰,火焰的热度几乎可能焚毁一切。
莫少泽知道,不走到生命的尽头,这两团火焰 , 将永不熄灭。
莫老大接着说:“阿泽 , 你没有资格痛若。你要记住,你永远都不可能和普通人一样生活。要夺回属于我们的东西,就不可以心生杂念。我不准你去爱上任何女人,也是为了你好。”
“出去!”莫少泽压抑着声音,平静地指着门外:“以后没有什么事,最好不要随便来这里了。你也知道烈焰门的人盯我盯得紧,如果被发现,我可不担责任!”
莫老大淡淡一笑,嘴角勾着一抹古怪的温柔,对他的无礼并没任何反应。
突然语重心长地说:“阿泽 , 下个月的今天,记得回来。”
回来……
受刑。
如果不是每年都让他承受一次痛入骷髅的折磨,又如何让他记住,这个世界,不能有爱?
“出去!”莫少泽的眼底,微不可察地涌出丝丝害怕。
这种害怕与生惧来 , 是一种本能。
从他记事开始 , 这种恐惧与害怕 , 伴随着他成长的脚步,把他的内心磨练成得无情无欲,坚硬不摧。
年岁渐多,他如今已经由一个只能接受伤害的小男孩,长成了一个有能力拒绝任何伤害的厉害男人。
可是,这个女人带给他的恐惧感,从未消失。
这个女人 , 甚至拥有世界上最温柔代言的两个字:妈妈。
多么可笑的两个字!
天知道 , 他宁愿从未存在过这个世界。
短暂的恐惧过后,莫少泽的心里很快就被浓烈的厌恶所取代。
他深深的呼吸了一下,才能够完整地说出话来:“我但愿永远也不要再见到你!”
莫老大听了这句话,却露出满意的笑容,布满褶皱的眼角微微向上扬着。
她把一个信封放在莫少泽的桌面上,说:“这个,或许可以帮到你。
对着信封扫了一眼,莫少泽忍耐着就要爆炸的气郁,可有可无地“嗯“了一声。
莫老大这才走了出去。
等莫老大走了很久,莫少泽才打开信封 , 里面的内容让他的眸光迅速暗沉。
舒晚?
当年,他明明已经把所有的照片都撕成了碎片。
为什么这些照片,竟然还会被莫老大保存着?
她把这些照片交给他,是什么意思?
几张过时的旧照片,又能做些什么?
照片上女人年轻而美好的侧脸,让莫少泽心里骤然剧痛。
他握紧拳头,突然无比地痛恨这个世界。
为什么让我遇见你?
为什么,我杀不了你?
宁溪并不知道此刻,有个人对她恨得咬牙切齿 , 恨得想立刻杀掉她。
她睡得不安稳 , 但因为昨天坐了整天的飞机 , 加上后半夜又发生那样的事情,倒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只是她背部的伤口,痛得让她连睡梦中都蹙着眉心。
晓洋蹑手蹑脚地开门进来,看到妈妈并没有被惊醒,又悄然走了出去。
看着手中多出来的手机,晓洋扬起微笑,按下一个号码拨出去。
电话一直没有人接听。
晓洋知道这个人事务繁忙 , 就耐心地一遍遍拨打。
他在心里说 , 我就不信你不接电话。就算是个陌生号码,但打个几百遍,你也总要接的吧?
大概打到第五十多遍的时候,电话终于接通了。
传来一把低沉稳重的声音。
“哪位?”
电话那边隐约有纸张翻动的声音,晓洋估计他在办公。
是你吗?
原来爸爸的声音,竟然是这样的?
虽然晓洋心智成熟,但仍然免不了心里有些紧张。
每个孩子,对爸爸妈妈这样充满温情的词语,都是难以抗拒的。
电话那头久久的沉默,让路见琛有些警惕,突然有什么划过脑中 , 他整个人都坐直了。
路见琛加快了语速,急切地问:“你到底是谁?”
晓洋很快挂了电话,心里仍然怦怦直跳。
妈咪,虽然我不知道当年你们发生了什么事。
既然你忘了爸爸,那么,可不可以让我,帮你把他找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