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悯？”
凌尘莫名其妙的这句话，让苏小爱愣在当场 , 她完全没想到 , 他居然会这么说。
“你讨厌我吧？”冰冷的话语 , 如同朔风一般刮过苏小爱的眼角，她下意识闭了闭眼睛。
虽然这是事实 , 但和凌尘口中的“怜悯”根本不是一回事。
她睁大眼睛定定地看着他 , 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 , 哪怕是蹦出一个字都做不到。
一直生活在和谐家庭中，至少，在她父亲去世前，都一直很幸福的苏小爱 , 身心健全的她无法想象，一个人的内心需要多脆弱 , 才会打一开始就将人往最极端的方向想。
凌尘小时候经历过那些事情 , 确实让人唏嘘不已。
因此对人不信任，对世界充满恶意，也情有可原，但那绝不是将人拒之门外的借口。
“……”对上凌尘冷冽的目光，苏小爱全身的血液仿佛被冻住了一般。
和意气风发无所不能的“凌总”完全不同，此时的凌尘深邃的目光中透着一种让人无法释怀的虚无。
仿佛想抓住什么，却又受到自身的抵抗，各种情绪纠缠在一起，最终却全部遁入黑暗。
苏小爱似乎到这一刻才突然明白 , 为什么凌尘身边从来不缺女人，他却给人一种很孤独的感觉。
他的所有霸道和蛮不讲理 , 都仿佛是他自己给自己铸造的屏障一般。
“我 , 确实讨厌你。”顿了顿 , 苏小爱决定说实话。
和这种状态的凌尘对话，谎言只会让情况变得更糟。
她也正需要有个机会 , 能够好好地 , 心平气和地与凌尘谈一谈。
只是没想到，居然是在这样的境地下实现。
眼睫微动 , 凌尘看着苏小爱，眸色渐深。
他没有说话，等着苏小爱的下文。
“你那么自大，我行我素 , 从来不顾及别人的感受，明明已经快要和我姐谈婚论嫁 , 却让我做你的情人。说好是‘秘密’情人 , 但你又擅自闯入我的生活，将我搞得一团糟……你真的很过分，我想是个正常女孩子，被这么对待的话，都无法不厌恶你吧？”
苏小爱原本只是想说事实，但一时没收住，似乎变成了抱怨。
她看到凌尘的脸色逐渐沉下去，暗暗叹了口气，才接着继续说道：“我之前就在想，只是两个月的时间 , 过去便过去了，我们谁也不需要了解谁是一个怎样的人 , 初印象不管是好还是坏 , 都无所谓。因为 , 我们注定只是对方生命里的过路人。”
“但是你太狡猾了，昨晚为什么要和我说你的过去？人一旦尝试着理解对方 , 就没有办法维持住最初的那份疏离。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说得已经算是很委婉 , 苏小爱虽然脑袋很乱，但逻辑尚且清晰。
这大概是她对凌尘说的 , 最长的几段话，也算是肺腑之言了。
早在凌尘对她稍微有些“不寻常”的时候，她就有些动摇，只是现在彻底放弃了挣扎罢了。
什么都放到明面上 , 不需要顾左右而言他，这种交流方式也让苏小爱莫名松了口气。
她所能做的 , 对凌尘最大程度的尊重 , 就是不欺瞒。
尽管有的时候，实话对当事人来说，可能是一剂毒药。
敛容盯着苏小爱，凌尘的眼底有什么东西闪了闪，转瞬即逝。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啊？”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苏小爱一时之间没听明白。
他皱了一下眉头，重复了一遍：“从什么时候开始，你这么看我的。”
直接被问懵，苏小爱眨了眨眼睛 , 还是没完全明白凌尘的意思，讪讪回道：“从……你让我做你情人开始？”
“……”凌尘眉头皱得更紧了一些，看来苏小爱对以前的他并没有什么印象。
表情凝固时的凌尘 , 常常会给人一种极度危险的错觉。
苏小爱开始冒冷汗 , 试图引导话题 , 好不容易可以不昧着良心和凌尘对话，她也不想让他对她有什么不必要的误会。
之前 , 苏小爱还心存侥幸 , 以为让凌尘误会点什么，能让她更好脱身。
但是林清泉的事情却弄巧成拙 , 幸亏昨晚起争执的时候是在这个洞窟里，要是在外面，凌尘说不定直接就去找林清泉谈判，那就尴尬了。
也许是私心 , 也许是想问心无愧，苏小爱抿了抿嘴便对凌尘说道：“我再强调一次 , 我不是朝三暮四的女人 , 和你关系存续期间，我有分寸，哪怕是为了保密，我也不会和另外的男人发生什么，这点请你放心。”
“还有，你说的‘怜悯’，未免也太看得起我了，我想更有可能发生的事情，是你怜悯我吧。”自嘲般笑了一下 , 苏小爱对自己的定位一直很清楚，即使凌尘不是和她玩玩 , 是认真的 , 她也觉得自己只是为了苏家能够生存下去而攀附他的“人肉工具”。
“不是怜悯，那是什么？”
凌尘似乎总能从苏小爱大段大段的话里 , 挑出最具杀伤力的字眼。
他稍稍坐直身体，单膝弓起 , 将手臂靠在上面 , 此时再望向苏小爱，眼中的温度已经回升了一些。
张了张嘴 , 苏小爱再一次被问住。
凌尘也不急着逼苏小爱回答，而是又说了一句：“你那么说，只是为了告诉我，你一心向我，没有喜欢上其他男人？”
“……”虽然觉得凌尘的表述有点问题 , 但光从目的上来说，是没错的。
苏小爱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 却在看到凌尘嘴角缓缓扬起的弧度时 , 心脏重重跳了两下。
“哈。”凌尘轻笑一声，他忽然倾身到苏小爱耳边，幽幽留下一句，“苏小爱，你别是爱上我了。”
“什么？”如遭雷击，苏小爱脑海有一瞬间全白，凌尘的声音缥缈地退去后，她才反应过来，当即否认 , “只有这点是不可能的，我……”
“呆着别乱动，不想留下后遗症的话。”这时 , 已经走到熄灭的火堆旁的凌尘冷不丁出声打断了苏小爱的话 , 他弯腰在小包里拿了点什么 , 而后转身走回去，往苏小爱身上丢了些东西。
下意识接住 , 苏小爱低头一看 , 才发现是水和食物。
“咕噜噜……”与此同时，她的肚子很应景地叫了几声。
凌尘自己只拿了一罐能量饮料 , 喝了一口便放在一边。
“吃吧，保存体力等待救援。”
“哦。”
话题戛然而止，苏小爱如果再提起未免有些怪异。
看着在她面前半躺着假寐的凌尘，苏小爱心情复杂。
因为光线的问题 , 凌尘一旦闭上眼睛，面容就模糊起来。
苏小爱莫名看得烫了脸 , 刚才他在她耳边说的那句话 , 仿佛蛊惑的声音还残留着。
心跳一直聒噪地跳动着，安静不下来。
她突然有些慌了，她对凌尘确实有一些和之前完全不同的感觉，但她不认为是爱，只是因为凌尘对她来说，是一个有特殊意义的人，所以才会有类似恋爱的错觉。
然而当那句话从凌尘口中说出来时，似乎就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了，就如同一直遮掩着的窗户纸被捅破了一般。
默默地嚼着另一个口味的压缩饼干 , 苏小爱稍微挪了一下自己的位置，靠坐在凌尘旁边的石壁上 , 和他保持着大概十公分的距离。
喝着瓶中只剩一半的水 , 苏小爱下意识瞄了凌尘一眼 , 不禁一怔。
她这时才注意到，凌尘从昨晚掉下来到现在，似乎只喝了一口水？
将手中的水瓶放到眼前看了一下 , 苏小爱瞬间意识到了什么。
转头看向凌尘，她蹙起眉头：“你不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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