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 , 呼……”凛冬的风自大地的北面呼啸而来 , 位于南方的东城 , 即便有山脉阻隔，还是进入了真实的冬季。
入夜后 , 街角的人流已经变少 , 没有往日不夜城的那种繁华。
不知被谁遗留的报纸被凛风席卷着缠绕在路灯的底盘上，似乎突然间 , 这座春城就进入了冬季。
“哒哒”，皮鞋踏在石头路面上的声音十分清脆，风中吹出一缕白烟，顷刻化于无形。
男人在路边似无意左右观察了一眼 , 便掐灭只抽了一截头的烟，丢尽旁边的垃圾箱里。
迈步向前走去 , 男子抬手招了一辆车坐进去 , 沉声报了个地点。
司机师傅好心地问了一句：“这么冷的天气还出城啊？”
男子“嗯”了一声，就没再多说。
司机当即收住八卦之心，没有继续试图交流。
油门踩出去，司机忍不住从后视镜里偷瞄着坐在车后座的男子，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男子正闭目养神，静谧的车厢里只能听到微弱的引擎声。
“别看了，我不是什么可疑的人。”
男子蓦然出声，司机赶紧收回视线赔笑：“没，我没看……”
微微睁开疲惫的双眼，工作状态的陈先河俨然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 和平时“缺根筋的大人”判若两人。
他这几天都在忙着收集附近几个城市的情报，可以用“出差”来形容他密集的工作 , 但凌尘一个电话 , 他就赶快飞回来了。
连续三天没怎么合过眼 , 此时的陈先河完全是靠意志力来支撑身体，一般到达这种极限状态的时候 , 他的话就会特别少 , 特别“凌尘化”。
揉了揉眉间，他现在要去的地方 , 是从特别的消息渠道发过来的事故地点。
那条路可以绕过东城通往凌家本宅，虽然陈先河一次都没去过庄园，但位置他是很清楚的。
像他这种专业的情报人员，对事件的敏感性非同寻常 , 他直觉凌尘要让他去调查的，就是这起伤亡惨重的连环车祸。
其实东城周边已经很久没发生过出现人员伤亡的车祸了 , 最多就是一些小摩擦 , 因为在十几年前曾经出过特别重大的事故，那个多发路段进行了大规模的整改，警示牌的数量十分可观，还有大量路控。
按理说，是不应该发生连环车祸的，而且事发的时间是在往常车流量很少的清晨。
就仿佛，一切都已经设计好了一半。
车子缓缓开出东城，驶入城郊大道。
司机似乎是一个闲不住嘴的人，平常他都能和乘客相聊甚欢 , 今天碰到冰冻状态的陈先河，有些不适应。
在往岔道上开的时候 , 司机师傅终于忍不住 , 他开口尬聊起来。
“这条道啊 , 早上出了很严重的车祸，不过现在应该路面已经清理干净了吧。那家伙 , 太惨烈了 , 到处都是汽油和血沫的混合物，玻璃碎了一地！”
听到司机在将早上那起车祸，陈先河立刻睁眼：“你亲眼见到？
看陈先河来了兴致，司机师傅似乎更兴奋了些 , 他频频点头：“对啊，早上我拉一个客人从邻市来东城，被堵了好久！”
“……”眼中某种异光闪过，陈先河不动声色继续问道：“知道是几辆车撞在一起吗？”
“知道啊，在的哥群里都传开了，一共是五辆车 , 从隧道口开始追尾撞到几百米外的护栏上，幸好旁边是一些未开发的田地，要不得死更多人！”
“听起来就很惨。”
陈先河应付了司机一句 , 其实具体情况 , 他早已通过在警局的线人拿到了准确的情报。
当然，这笔情报并不是免费的。
早上的那起车祸，凌廷墨确实在里面，他的车子是毁损最严重的一辆，司机当场死亡，跟着凌廷墨回来的秘书正躺在重症监护室里。
应该说，凌廷墨的运气是极好的，在那样惨烈的车祸中，居然能在事后自己爬起来走去寻求警察的帮助。
车子有一半的功劳 , 豪车的支架已经支离破碎。
而今天本来是凌廷墨坐车后座，他手机没电了 , 就坐在副驾驶席上边充电边看信息。
后方上来的车子是从车辆的左侧撞过去的 , 从路段的监控录像里可以看得很清楚。
也就是说 , 这不像是普通的车祸，应该说 , 这不是意外。
陈先河需要调查的 , 就是这个“意外”背后的不意外。
“就是惨啊，那场面 , 我今天开车速度都不快你没发现吗？怕啊，常在河边走，哪儿能不湿鞋啊！”司机师傅不住地摇头，不知道他是在后怕 , 还是在惋惜那几条鲜活的生命。
陈先河没再说话，他转头看了一眼窗外。
越往外 , 路面越黑 , 但路灯的排列还是挺科学的，可能是因为地域太过空旷而让光线涣散的缘故。
一般，远离人烟的道路，总是会有各种各样的传说，也是黑暗之物蛰伏的地方。
“看着，真让人不爽。”
喃喃说了这么一句，陈先河的话司机师傅没有听清楚，以为陈先河要问什么，就回头看了看他。
陈先河摆了摆手：“没什么 , 请专心开车。”
“这个不用你提醒啊，我会注意的，毕竟东城出了这么大的事故！”
微微颔首 , 陈先河陷入沉思。
从他目前掌握的线索来看 , 要揪出幕后黑手并不容易。
但是对方也有伤亡的情况下 , 这些小弟的身份是比较好查的。
然而查出来的结果，只是一些无名小卒 , 甚至连一点黑历史都没有 , 十分无趣。
所以陈先河才想到事故现场再看看，也许会有什么被遗落下来的痕迹。
车子快到事发地带的时候 , 司机师傅自动将车速减慢。
其实陈先河一开始说的，并不是事故现场，而是离那边有些距离的地方。
也就是说，司机师傅这么做 , 是下意识的行为。
就像知道陈先河在疑惑一样，司机师傅兀自解释起来。
“这个啊 , 是老规矩了 , 在出过事的地带要走得慢一点，才不会把滞留的灵体给撞散。你看路边应该会有米饭和香烛或者白花之类的东西，是在祭奠亡灵。”
“师傅，你懂的挺多。”陈先河露出了上车来的第一个微笑。
司机师傅看见了，似乎微微松了口气，更加放松地嘿嘿一笑：“口耳相传的规矩嘛，我入这行也几十年了。”
“几十年，是老司机了。”陈先河开始不动声色地问一些信息，“那你肯定认识很多这行的朋友。”
“朋友还好吧 , 就是我们有一个交流群，有的时候工作需要协调 , 就在群里把机会让给其他兄弟。”司机说完 , 忽然想到了什么 , “哦对了，上次有个奇怪的客人 , 让我带他绕着东城一大圈 , 结果最后去的是隔壁街的一栋大厦。钱倒是给得不少，但我第一次见到这么想白给钱的。”
司机师傅摇了摇头 , 似乎对这样的行径很不理解。
陈先河眉头微皱，当即问司机：“这么跳，应该是个年轻人吧？”
“也不是太年轻吧，看起来跟你差不多。”司机师傅说完这句话才发觉有什么不妥，连忙道歉 , “啊，不是 , 我不是说你不年轻 , 哎哟，看我这张嘴！”
陈先河失笑：“没事，我不介意。你能稍微形容一下那位乘客的样子吗，我觉得可能是我认识的一个人。”
“诶？这么巧？”司机卖力地回忆起来，跟陈先河形容了半天。
显然司机师傅的语言描述能力不是太好，但陈先河轻而易举从他的话中提炼了一些有用的信息出来。
“到了，这是车钱，不用找。”车子在事故现场前面一点点的位置停下，可以看到不远处的路灯下有白花在夜风中凄凉地竖着。
陈先河下车后，司机没有马上走 , 而是稍微观察了一下陈先河。
调头的时候，他忍不住吐槽一句：“看来真是认识的人 , 一样古怪，居然大晚上来这种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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