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抱歉，我们尽力了。”
疲惫的医生眼里充满歉意 , 看过太多生死的他眼里的绝望一瞬即逝 , 轻轻拍了拍苏小爱的肩膀便转身离去。
护士将推车推出来 , 已经盖上了白布。
短短几米的距离，却仿佛耗费了一个世纪的时间才得以推到面前。
“啪嗒”一声 , 手机再次掉落在地 , 苏小爱险些没站稳，趔趄了一步。
凌尘伸手要扶 , 但没有碰到，苏小爱就自己站稳了。
深吸一口气，苏小爱死死盯着隆起的白布，颤抖着手伸出去 , 却在最后一寸的地方停住。
凌尘看着苏小爱，她的肩膀一直在抖 , 但她一丝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这时 , 掉落在地板上的手机再次振动起来。
凌尘扫了一眼，见苏小爱完全没有要理会的意思，便弯腰拾起来。
翻过面来一看，是一串数字，看了苏小爱一眼，凌尘接了起来。
“喂，你好，请问是苏小姐吗？我是东城公安局的办案民警。”
听到是警察，凌尘眉头微微一皱 , 他再次快速瞥了苏小爱一眼，往旁边走两步 , 才沉声回道：“小爱现在不是很方便 , 有什么事你和我说。”
大概是没想到会是个男的接 , 对面的警官愣了一下。
他手上拿着苏小扬的手机，但因为有密码锁 , 要专家来破译还需要一些时间 , 他就直接用紧急通话功能打了报警电话，而后从警务中心拿到了号码 , 进而获悉机主是苏小扬。
虽然这只手机是一个很关键的线索，但还无法直接下定义说坠楼的女人就是苏小扬，谨慎起见，警官顺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未接来电 , 一样从通讯公司获得了苏小爱的电话号码，进行询问。
“先生你好，请问你认识苏小扬吗？”
眉头皱得更紧了一些 , 凌尘下意识觉得可能是苏小扬为了挽救苏氏 , 踩了法律的底线，所以才有警察找上门来。
但他还没有收到苏氏破产的消息，按理说苏小扬的动作不会这么快。
依旧冷静地回答，凌尘往外又走了几步。
现在的苏小爱，受不得一丁点的刺激。
“认识，怎么？”
“……”警察沉吟了一下，似乎是在想应该如何措辞，“是这样，丽景大厦发生坠楼事件，我们在天台找到了苏女士的手机和部分个人衣物 , 想请苏小爱小姐过来确认一下。”
少有地撑大眼眶，警察虽然没有直接宣布 , 说得十分客观又科学 , 但凌尘心知肚明对方是什么意思。
他虽然不至于反应不过来 , 但这着实成了他的一个问题。
应该说，如何告诉苏小爱 , 才是凌尘此时最大的问题。
“哦 , 知道了。”
打算先结束对话，凌尘脸上蒙了一层阴霾。
“谁打来的电话？”
这时 , 苏小爱的声音在凌尘身后响起。
凌尘身形一顿，在警官询问是不是苏小爱的瞬间，假装没有听到，直接挂断。
“没什么 , 是公司的电话，你今天可以不上班。”
眼睛都不眨一下 , 凌尘随口诌了个谎。
但当他转身面对苏小爱 , 看到她发红的眼角时，猛地心下一震。
苏小爱明显是哭过了，无声哭过，但仍坚强地扛着。
凌尘越过苏小爱望了一眼她身后，护士立在原地，有些手足无措。
遗体处理需要家属的协助，苏小爱似乎还没点头让人将沈柔送往太平间。
对于一个前一天还说着话的至亲之人，今天就永远地闭上眼睛，任谁都无法立刻接受。
苏小爱的反应还算是平静的 , 但在这平静下，究竟翻涌着多么巨大的风浪 , 谁都不知道。
凌尘的视线仿佛被刺痛了一般 , 就在他说什么的时候 , 苏小爱突然对他鞠了一躬。
这是苏小爱今天第二次向凌尘鞠躬，不过说的话完全不一样。
“凌总 , 谢谢你送我来医院 , 接下来的事情，让我自己处理吧。”
直起腰板 , 苏小爱伸手向凌尘讨要手机。
凌尘几乎可以猜到苏小爱拿到手机后，立刻会做的事情是什么。
她会给苏小扬打电话，告诉她这个不幸的消息。
但是凌尘当下并不想让苏小爱立刻知道警局打电话来的事情，所以他没有归还手机 , 而是顺手揣进兜里，而后对苏小爱十分认真地说道：“我说过 , 我会帮你。”
不等苏小爱反应 , 凌尘便绕开她向拉着推车的护士走去。
苏小爱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回头看着凌尘和另外两个刚来的医院工作人员交谈，苏小爱心情异常复杂。
她没想到，在她最需要依靠的时候，居然是凌尘站了出来。
她现在，是真的需要一个肩膀。
情绪还没崩溃，是因为苏小爱还没有从心底里接受沈柔已经去世这个事实。
她脑海里一直浮现昨天沈柔和她说话的样子，她明明，是想等工作完就来医院 , 等着和醒过来的沈柔笑着说，她已经将东西取出来 , 好好放置了。
她还没来得及说的话 , 还有好多好多。
也许唯一欣慰的是 , 沈柔不知道她已经和江东六掰了，至少不需要带着对她深切的担忧离开。
其他两个工作人员穿着和一般的医疗工作者不一样 , 是从太平间上来的。
他们从护士手中接收了推车 , 和凌尘说了几句，似乎打算走了。
苏小爱就那么呆呆立在原地 , 凌尘转头看她的时候，她脑袋忽然轰隆一声巨响。
白光闪过之后，心底的悲切瞬间被放大。
大脑还没有完全分析出情绪的成分，眼泪就已经当先溢了出来。
然后 , 怎么也止不住。
人到极度伤心的时候，是发不出声音的。
苏小爱移动视线 , 重新落在盖在沈柔身上的白布 , 眼神逐渐变得空洞。
凌尘重重闭了闭眼睛，二话不说便向苏小爱走去。
他揽住她的肩膀，将她圈在怀里，语调淡漠却又深沉：“好好陪你妈妈走人世最后一程。”
凌尘此言一出，苏小爱浑身都颤抖起来，她用力咬着嘴唇，还是泄露出一丝压抑的哭声。
点了点头，苏小爱又点了点头。
也许离开，对沈柔来说是一种彻底的解放 , 意味着她不需要再扛起摇摇欲坠的苏氏，意味着她可以去和苏辙川在黄泉相聚。
和凌尘一起跟在推车后面走 , 苏小爱望着走廊尽头洒进的过于耀眼的自然光 , 恍若隔世。
世界的颜色逐渐离她而去 , 铺天盖地都是惨淡的白色。
“终于联系上你了，凌先生！”
在办完必要手续，苏小爱安静地坐在休息区的时候 , 凌尘到外面接了一个电话。
“先河，是不是苏小扬的事？”
给凌尘打电话的人 , 正是他的御用侦探陈先河，也是苏家房子购房记录上的出面人。
他转职帮凌尘打理一些“暗性质”的事务 , 既然是侦探，自然耳听八方眼观六路。
“诶？你已经知道了？”
本来觉得是一件很紧急的事情，陈先河在打不通凌尘电话的时候，急得不得了。
“嗯 , 算是，你了解的情况是什么？”
不着痕迹地呼出一口浊气，凌尘怎么也没想到 , 苏小扬居然会走如此极端的一条路。
他同时心里也明白 , 这可能会成为他和苏小爱之间一个麻烦的障碍。
“从各方面了解到的信息来判断，跳楼的人确实是苏小扬。她在自杀前，宣告了苏氏破产，也处理了一系列的债务问题，这点真是让人不得不佩服。”
“说重点。”
听得有些不耐烦，凌尘不是来听他夸赞苏小扬的。
“别心急，听我说。她早上去个人银行开过保险柜，并且给唯一的妹妹苏小爱留了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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