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有些犹豫，但凌霄还是离开医院 , 去见了黎少樊 , 这位陪着他归国 , 但马上失去音讯的人。
他在临走前，特意嘱咐在医院留守的人 , 没有他或者许缜的允许 , 谁都不要放进去。
凌霄和黎少樊算起来已经认识了第三个年头，是在凌霄修完研究生课程硕博连读的时候认识的。
当时他们两个分在同一个小组里 , 因为经常有集体任务，所以凌霄并没有自己在校外住，而是留校住宿舍。
说来也巧，他唯一的舍友就是黎少樊。
一来二去 , 两人已经很熟，再加上有很多次李云楠打电话给凌霄都是黎少樊接的 , 他很上道为凌霄挡了好几次“相亲介绍”。
故此 , 他们之间的友谊和一般朋友也不太一样，属于那种自然而然就推心置腹的类型。
当然，凌霄也仅仅只是在“朋友”的范畴里与黎少樊往来，更多的关于凌家的事情，他没有透露，也不需要透露。
这次黎少樊会和凌霄一起回国，是因为他说他已经好几年没有回，想趁这个短暂的假期回家看看，顺便玩一玩。
凌霄不以为意 , 但听到黎少樊说他还在东城的时候，他是有些惊讶的。
因为此前黎少樊和他说过的故乡是有些远的 , 虽说现在交通发达 , 但他流连了这么多天，究竟是在东城做什么呢？
本着地主之谊 , 凌霄其实本来打算带黎少樊回庄园吃饭的，但黎少樊自己跑东城了。
庄园所在的版图算是东城的外围 , 所以凌霄说地主之谊也没什么错。
正好趁着这个机会请顿饭 , 无可厚非。
安顿好医院的时候，凌霄到约定地点的时候晚了一些时间。
黎少樊一改之前坐筹帷幄的模样 , 一看到凌霄就冲他使劲招手，脸上颇有怨色。
“你这个请客的人怎么还迟到？太不给我面子了吧？”
凌霄失笑，他抱歉地对黎少樊说道：“不好意思，堵车。”
“我来的时候咋不堵？我不管 , 我要点最贵的吃！”黎少樊撇了撇嘴，坐回位置就打开菜单开始翻。
凌霄无奈 , 不过没说什么 , 在黎少樊对面坐下。
“你还在东城做什么，玩吗？”打开菜单，凌霄并不怎么饿，只是浅浅扫了一眼。
虽然只身在国外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但凌霄并不喜欢西餐，他更喜欢清淡的中国菜，尽管有些中国菜更加重口。
“不是玩，难道在这里扎根吗？”黎少樊头都没抬，完全陷入对菜单的评估中。
“不是说打算回家？”凌霄抬眸看了黎少樊一眼。
黎少樊蓦地眼前一亮 , 似乎已经决定好要吃什么，举手就让服务生过来点餐。
“和你吃完饭我就要走了 , 怎么样，够朋友吧？”
嘿嘿一笑 , 黎少樊一双灵动的眼睛滴溜溜看着凌霄 , 把后者给看笑了。
“行了，想吃什么就点 , 不用跟我客气。”
黎少樊似乎就在等这句话 , 双手一合，“啪”一声就对着已经候在一边的服务生连珠炮似的报出一连串的菜名。
凌霄微微笑着 , 其实见到黎少樊，让他紧绷的神经稍微能得到一瞬的休息。
毕竟他眼中的这位“同学”，和凌氏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倒是你，来东城干什么？”
心满意足地将菜单盖上，黎少樊喝了口水 , 才问凌霄。
他问得十分随意，凌霄也听得不是很认真。
和平常的寒暄没什么区别 , 凌霄笑了笑 , 回道：“来东城办事。”
“这样啊，你不是说你堂弟在东城吗？”黎少樊立刻接了一句。
凌霄点头：“对，不过他刚结婚，短期不会在。”
“哦，对，你和我说过你是回来参加婚礼。”说到这里，黎少樊坏坏地俯下身，从下往上望着凌霄，冷不丁问了一句，“阿姨没有给你做思想教育吗？”
黎少樊指的 , 当然是他在美国经常接到的那类电话问题。
凌霄头皮有些发麻，没好气地看了黎少樊一眼：“没来得及说 , 我就来东城了。”
“是什么很紧急的事情吗？”黎少樊顺势问 , 他的分寸拿捏得很好 , 并没有引起凌霄的惊觉。
凌霄浅淡笑了笑，轻轻摇了摇头 , 没有说话。
他的态度很明显 , 这不是可以说的事情。
黎少樊便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去闲扯了些其他的。
事实上 , 他约凌霄，并不仅仅只是想从他口中探听点什么信息。
黎少樊只是纯粹觉得无聊，正好凌霄在东城，可以稍微有些乐趣。
而且陈先河已经盯上他 , 黎少樊最近不打算有其他抛头露面的行为，他要收敛一下 , 让对方摸不着头脑。
虽然黎少樊很期待与陈先河的再会 , 但现在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这顿饭吃了一个多小时，两人谈论的是美国的一些事情，没有涉及到对方的私生活。
直到差不多该结束的时候，黎少樊冷不丁问了凌霄一句。
“你打算，什么时候和我一起回美国？”
闻声一愣，凌霄倒是没想到黎少樊会问这个问题。
虽然他说过他不会留在国内，但他突然这么问，凌霄竟有些语塞。
看到凌霄的迟疑，黎少樊忽然调皮地笑了。
“看你这样子，估计是难咯！是不是遇见以前的什么红颜知己，忽然不想走了？”
本是一句玩笑话 , 但黎少樊说完，凌霄脑海里却瞬间浮现了苏小爱的笑脸。
凌霄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 他赶紧甩了甩头 , 想将苏小爱的音容笑貌去除 , 却发现他越用力越深刻。
“……”
苏小爱现在已经是凌尘名正言顺的妻子，是他的堂弟媳 , 凌霄觉得有些羞愧。
他的反应很单纯 , 脸上的尴尬之色刚现，就被黎少樊捕捉到。
“喂喂喂 , 老兄，不会是真的吧？”站起身随手揽住凌霄的肩膀，黎少樊虽然看起来比凌霄年轻一两岁，但个头是比较高的。
凌霄显然已经习惯黎少樊的这种勾肩搭背 , 他讪笑着摆手：“你想多了。”
“说真的，你如果真的有看中的姑娘 , 我肯定会帮你追到手的 , 要不你这么闷，又不主动，再好的女人都能跑咯！”意有所指，凌霄没和黎少樊说过苏小爱的事情，但作为情报人员的黎少樊，要知道这些陈年烂谷子的事，是很容易的。
“……”凌霄微微皱了眉头，但还是继续否认。
仿佛如果他不否认，就真的承认对苏小爱还有念想一样。
但如果他对苏小爱没有感情，为什么要和凌艾岚合作呢？这不是搬起石头来砸自己的脚吗？
说得不好听一点 , 凌霄此时的矛盾心理，就如同是婊子立牌坊一样。
然而 , 一旦接受这种设定 , 人就会开始堕落。
凌霄的内心 , 在回国这短短两个星期之内，已经被腐蚀得千疮百孔 , 应该说 , 从见到苏小爱开始，他那些被封藏在内心深处的情感便如同荆棘一般攀爬而出 , 穿刺他的血肉，狠狠缠住他的心脏。
可即便内里在不停地滴血，凌霄的外壳看上去还是和平常无异。
但他对外界的刺激，并不是全无感觉。
和黎少樊分开后 , 凌霄没有马上回医院，而是自己一个人在中央公园坐了会儿。
他看着青空 , 飒飒而响的树梢仿佛密集的水草在名为空气的海洋里招展着。
这个地方 , 留给凌霄的记忆并不美好。
但当他闭上眼睛的时候，轻嗅风中带来的气息，仿佛就能感觉到苏小爱曾经存在过的痕迹一般。
虽然这是很傻的行为，但凌霄就是这样，他永远都只是在苏小爱身后，远远地看着她，也只能眺望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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