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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四章 爱你曾经存在过的痕迹(四)

第二百二十四章 爱你曾经存在过的痕迹(四)

  邓小甲看着茶几上堆积如山的一堆日文书,再也忍不住体内的洪荒之力 , 咆哮着:“缪可言,你不要太过分了!”
  田正言卷起手里的书敲了她一下 , 清浅的声音响起:“邓小甲你的记性被狗吃了吗?说了多少次了 , 缪可言是我那自以为是的笨蛋弟弟 , 别把我和他弄混侮辱我的智商。”
  邓小甲有些心虚 , 不敢再说话。也不知道这个轮回里和她一个年纪的花花公子缪可言是吃错了什么药,竟然不吃神户牛肉改吸毒了,真的看上她。
  在她和田大牛重逢第二天 , 邓小甲接到法警电话让她到门口领缪可言,她脑子一时打结还以为是她原装的那只,蹦蹦跳跳跑下楼 , 待看到门口梳着复古油头、抱着束闷骚的黑色郁金香、一双桃花眼里全是势在必得的花花公子版本缪可言时 , 她整个人都是懵逼的。
  正巧来接她下班的田大牛悠闲自在报了南院的名号进门,把法院大门口眼角直抽的小野猫和自家蠢弟弟抓个正着。
  当时,无辜的邓小甲有种被捉奸的错觉 , 尴尬癌直接到了晚期。
  缪可言更是离谱,就算知道她成了他名正言顺的大嫂,这小子还贼心不死,时不时兴风作浪看有没有漏洞可以钻,直到田正言好好跟他畅谈一番,表明如果弟弟闲得慌,作为大哥的自己不介意弃法从商,进公司当个副总陪他玩玩,缪可言才作罢。
  田正言虽没把这乌龙当回事 , 却还是不止一次感叹,还好自己是男主角占了先手 , 要不这事被那从十二岁就敢追求学校里美丽女老师、感情上从来没吃过亏的小子搅成一滩浑水 , 说不准谁能得手。
  至于缪可言的龙凤胎妹妹缪可语 , 依旧是貌不惊人的模样 , 依旧是艾斯伯格患者 , 依旧差点考了状元读了水利水电专业。
  只不过,想要骗婚的何启凡,第一次被缪可语带去见在帝都大学任教的同母异父的哥哥田正言 , 就被一眼看穿基佬本色,还被堵在巷子里狠狠揍了一顿。
  邓小甲困惑明明那时候他还不记得过往,为什么也能看穿何启凡 , 田大牛悠闲自得地回答:“我曾经去过同性恋酒吧 , 恰好遇到过何启凡,他还来跟我搭讪来着。他虽然不记得了,我却对他那副娘炮的样子印象深刻。”
  邓小甲囧 , 半晌没回过神,后来终于感叹:“没想到你还挺博爱。”
  田正言很不耐烦:“你还好意思说,你到底在我身上下了什么蛊!我从小碰到女生的手就起鸡皮疙瘩浑身不自在,谁要跟我表白我直犯恶心,所以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对女人过敏。好容易找朋友带我去同性恋酒吧试试,谁知道,男人让我更恶心!”
  为这事,邓小甲笑了好几天。
  这时候,见邓小甲抱着一堆书神游天外的模样,田正言窝进沙发支起二郎腿 , 声音里带着笑意:“帮我翻译这些书,你也能好好学习学习 , 把你荒废多年的日语拾起来。不过 , 你可别给我乱翻译 , 我会检查的。”
  邓小甲抱着头 , 心里一阵懊恼。
  原以为他回来了 , 结果,回来的是个比那时候更变本加厉督促她认真学习的养成类游戏爱好者,而且 , 毒舌程度Level Up,已经出神入化。
  在田正言还是缪可言的时候,医生曾说过 , 他脑袋里有不明原因的脑萎缩 , 虽只是小小一点,却是造成他会在一次轻微车祸后硬膜下内出血引起脑疝过世的主因。
  她那时候的一时善念,竟然赌对了还撞了大运。那时候的缪可言 , 亲生父亲的确是牛建国。至于为什么会和牛二柱外形相似,也大概因为两人确实有血缘关系。
  那场变故后,秦明明变成了今天的田杳。而作为她儿子的田正言,命运竟也发生了很大偏差。
  田杳没有吃过打胎药,也没有伤害到那时候神经系统正在茁壮发育的他。
  没有脑萎缩的田正言,智力脑力跟开了挂似的,摇身一变成了货真价实的学霸,完全不是那时候要拼命学习才能出人头地的缪老板。
  与那时候温情脉脉的缪老板不同,眼前这个人 , 由于在学术地位上对她的完全碾压,又对她所知所学了如指掌 , 教训起她来丝毫不留情面 , 还动辄体罚。
  有时候 , 邓小甲会独自仰望星空 , 为什么会让她的命运兜了一大个圈子,最后还是陷入动不动就被他怼得要死要活的地步?
  好几次邓小甲忍无可忍要反抗了 , 他却转瞬变身成那副温言浅笑能让她的心马上酥软掉的模样,那种是他又不是他的感觉又玄妙又勾人,让她很有些欲罢不能。
  她欲哭无泪 , 扶着额角有气无力地说:“我翻译了你拿去出版,这样压榨我的劳动力,你好意思吗?”
  田正言长臂一伸把她圈进怀里,言简意赅地说:“别闹 , 夫妻共同财产。”
  一年前 , 在两人重逢的第二个星期,田正言就非要拉着她去登记,而且 , 时间依旧定在十二月九日,她二十六岁生日那天。
  花几十元领到了两个红本本,他捧着自己的那本,似笑非笑:“现在是合法领养了。”
  他们结婚的消息,理所当然惊翻一大堆人,其中最吃惊的要算是南院长。
  任他想破脑袋,也想不通自家板正优秀眼光奇高这些年从没对哪个女人有过好脸色的小师弟,居然会看上经常跟脱了缰的野狗一样欢脱的问题儿童邓小甲?
  最夸张的是,还只是那晚上匆匆一眼,第二天就好上了?
  从此以后,南院长不再骂邓小甲了 , 不过却成了田正言埋伏在邓小甲身边最大的一枚眼线,只要邓小甲一做错事 , 马上就会被他一个电话告到田正言这里。
  同时 , 不知道是不是她嫌弃民商法专业一心一意要回归刑事条线惹恼了南院 , 要不就是田正言进了谗言 , 不管邓小甲打了多少报告 , 甚至不管不顾找到苏院长闹了一场,她依旧被南院长死死钉在了民庭,休想挪一步。
  邓小甲想起新仇旧恨 , 越想越觉得气,手不由自主攀上他的胸口,狠狠掐了两把。
  田正言也不反抗 , 轻松就把她不老实的手握进掌心 , 眉目舒展地问:“反正也是被我压榨劳动力,不如你干脆在我这里把博士读了吧?我能给你放放水让你顺利拿到学位,要是你挂到别人名下读六年毕不了业被清退 , 我多没面子。”
  这已经是他不知道第几百次提出这个建议,邓小甲咬牙切齿:“我才不要读,你说过不逼我上进的,随便我躺着坐着甚至后退,养家的事都交给你。”
  田正言却一本正经开始耍赖:“情势变更懂吗?此一时彼一时,我不在公司挣钱不容易。再说了,你现在身份是法官,为了成全你我就不能当律师,收入骤减 , 又要带学生没那么多时间讲课挣外快,养家的重任只好交给你了。”
  邓小甲磨着牙揪住他身上抵她一个月工资的衬衫 , 恨恨说道:“你当我不知道你有股份分红?还有 , 上周才有公司找你讲民间金融风险防控来着 , 一个课时好几万 , 是你自己嫌远不去。”
  又对他的专业嗤之以鼻:“我就算要读博士 , 也要去帝都大学读陈泰斗的刑法学,谁稀罕你这洋不洋中不中的玩意儿!”
  田正言淡淡回应:“你可以试试跑不跑得掉,我圈养的学生,谁敢来抢。”
  看着她噘着闷闷不乐的模样 , 他又俯下头舔舔她的耳尖,声音软得不像话:“这次的书让你也署名,行了吧?”
  邓小甲这才高兴起来,鼓着腮帮子点点头。
  港真 , 会翻译的人很多 , 不过要拿到手里几本书中文译本的版权却不是容易事,如果不是借缪老板,啊不对是田大牛的东风 , 她怕是一辈子也没资格在这些书上署上自己的名字。
  她越想越得意,眉眼弯弯笑起来,完全忽略了田正言在她耳边心怀不轨的举动。
  他发现自己的撩拨毫不起作用,不满地推开邓小甲:“你这个木头做的女人。”
  邓小甲一个白眼砸过去:“大白天的你想干嘛?再说你才布置了家庭作业,我满脑子五十音乱串,哪里有心情!”
  又轻轻踢他一脚:“还不滚去做饭?说好的晚上做水煮鱼给我吃,鱼杀好了吗?米淘了吗?”
  一年时间,小野猫发起飙来对他呼来喝去的做派,他早就习以为常。
  也不生气,只揉揉她的头发,在她耳边轻声说着:“别光知道吃 , 我们的名字能出现在一起,解甲归田 , 也算了了父母的心愿了。”
  邓小甲原来姓解 , 这个秘密 , 直到她回到过去 , 把整个轮回打乱后又回到现在后 , 才最终解开。
  她的父亲邓承海,原来叫解洪生,与原名何田田的田杳 , 有过一段青梅竹马的岁月。后来,十年浩劫,家破人亡 , 两人天各一方又都改名换姓 , 直到邓小甲和田正言谈婚论嫁时,才又相认。
  其中的纠结与变故实在太多,邓承海和田杳两人 , 也就只和邓小甲他俩说过那段经历,后来又都不约而同瞒过了其余的家人。
  年少时候阴差阳错的错过,兜兜转转又各自找到相伴一生的人,最后那个蒙在鼓里的人,往往最幸福。
  联想到自己父亲的死而复生,邓小甲突然有些感慨。她曾经看过的日本动画电影,男女主角穿越时空的缘分,让慧星燃烧后的陨石撞上山间村落时死去的几百人逆转命运。
  她转了转眼珠:“你说,要是我有机会回去那场大地震发生前 , 及时发出预警,能不能救出丧生的八万人?”
  田正言眼神认真起来:“且不说你这简单粗暴的思维能不能想出可靠的解决方案,就算你真的改变了什么 , 根据质量守恒定律 , 跟你相关的缪家何家梅家解家 , 不知道祖宗十八代得死上多少次,才够得着填你挖的坑!”
  邓小甲自知理亏:“好了好了 , 不过说说而已 , 你别紧张。”
  田正言却郑重其事:“答应我,无论有没有可能,你都不许再想什么改变别人的命运 , 去救本应该死的人。”
  他顿了顿,继续强调:“哪怕那个人是我,你也不许冒险 , 没有什么比你的安全更重要。”
  他认真执着的眼神让邓小甲心里升腾起一阵暖意 , 搂住他的脖子凑到他耳边,低声耳语了几句。
  田正言瞪大眼睛:“你说什么?”
  邓小甲眼里漫过笑意,忍不住看向自己的小腹 , 嘴角翘翘,加大了音量:“我是说,宝宝回来了。”
  他依旧是满脸错愕:“我再确认下,你所说的宝宝,是指天然孳息,而不是你这只海绵宝宝的自称?”
  邓小甲捂脸:“田正言,把自己的孩子说成孳息,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田正言唇角微弯,终于笑出来。
  “小甲,”他缓声说:“作为孕妇的特权,说吧,你想怎么偷懒?”
  半小时过去了 , 邓小甲倚在沙发的靠背上,一面吃着田正言送到她手里剥好的橘子 , 一面喋喋不休吩咐他把她的话记下来。
  说了好一阵 , 她终于停下来 , 歪着头冥思苦想还有什么事可以让田大牛代劳 , 渐渐地 , 眼皮有些重起来。
  田正言皱着眉头看着手里笔记本上密密麻麻十几项工作。第一项,小额诉讼制度研究课题的案例收集整理;第二项,日文书翻译 , 她只署名不做事;第三项,南院自己都找不到的几本绝版台版书,大概得去台湾旧书店里淘……
  一直到最后一项,一件标的额为五亿的一审股权纠纷案件的证据审查工作 , 据说原被告双方已经提交的证据就两千多页了 , 邓小甲说她看着就心烦不利于他家天然孳息的健康成长,只好把这个重任委托给他。
  他揉着眉心抱怨道:“邓小甲,你还真不客气 , 耍赖耍得如此理所当然。我好歹是个博导、堂堂长江学者,给你当了保姆当助理,也不想想你这级别的司法民工受得住吗?”
  他吐槽完好一阵,都没等到邓小甲的反击。有些意外地转过头,却发现她眼睛已经闭上,胸口微微起伏,呼吸细密绵长起来。
  他无奈地摇摇头,抓起沙发上的绒毯给她搭在身上,又伸手拿掉她手里还没吃完的橘瓣。
  感觉到自己的食物有危险,邓小甲微睁着眼睛 , 手指倏然收紧竟跟他角力起来。
  怕捏碎脆嫩的橘瓣,他只得放开。邓小甲把橘瓣塞进嘴巴 , 吧唧吧唧嚼了一阵又咕咚一声吞下 , 眼睛微微睁开嘟着嘴看着他 , 眼里尽是迷离 , 仿佛在奇怪为什么要抢她的东西吃。
  田正言啼笑皆非 , 拍拍她的脸颊,轻言细语着:“乖,睡会儿吧 , 晚饭好了叫你。”
  邓小甲点点头,侧过身去,嘴里嘟囔着几个含义不明的音节 , 十几秒钟就睡得小猪一样。
  田正言笑起来 , 难怪最近她变得能睡又贪吃,原来,是又一颗小小的种子在她身体里成长。
  害怕她着凉 , 他起身将地暖开高两度,又立在沙发前,安静地看着眼前蜷成一团毛茸茸的小猫咪。
  夕阳透过落地的玻璃窗,洒在她光泽白皙的脸上,她眉眼那样安静可爱,脸上细小的绒毛纤毫毕现,蓬蓬的乱发也似要融化在阳光里一般,看得他心口一片柔软。
  窗外,花园里的银杏树摇曳着 , 被冬天拽下一地的金黄,密密匝匝铺在草坪上。那落叶的形状是她的最爱 , 已经捡了好多片当成书签。
  这小小的别墅里只有她和腹中的宝宝 , 却已经是他的整个世界。
  曾经以为自己的余生是低落到泥里的灰暗一片 , 也曾经经历过高处不胜寒的寂寥 , 每一次都是小小软软的她 , 带着阳光而来,驱走他身边的寒意。
  终于让他收获了最美丽的人生,也收获了 , 前世今生都最爱的人。
  你是为了见我一面而来,是为了追逐我的脚步而来,是为了与我相遇而来。
  而我 , 一直在等你。
  等着与你十指相扣 , 等着和你分享拥有彼此的快乐,等着看你每天迷迷糊糊醒来。
  等着你,今生今世 , 永不分离。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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