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没什么大问题,医生开了输氧和输液治疗的单子 , 就让他们到二楼住院部让护士找张空床等着输液。结果 , 才一上楼就被泼了一身水。
肖凌云扑哧一声笑打破沉默 , 小眼睛里闪着戏谑的光芒 , 笑得越来越不可收拾 , 以至于最后拍着大腿,上气不接下气:“花脸猫,又是你啊!真是哪里都能遇到你……”
邓小甲被他笑得面红耳燥,悄悄在外套上蹭了蹭还有水渍的手 , 又下意识摸了摸脸上有没有脏东西,然后说:“实在很抱歉,一次次打搅到您。以后您要是到省院来 , 可以给我发给短信 , 我一定自动回避,绝对不出办公室门。”
肖凌云笑得岔气:“你倒是想得美,想套我们缪总的电话,哪那么……”
还没说完 , 他就被缪可言狠狠一瞪,剩下半截话只好吞进肚子里。
缪可言皱了皱眉,一言不发地绕过邓小甲,往护士站方向走去,脸上大写着“冷漠”两个字。他现在难受得紧,只想好好休息。肖凌云一边努力憋笑,一边小跑着跟在他身边,一副狗腿模样。
这两人一高一矮,一胖一瘦 , 一个欢脱,一个冰块 , 放BL小说里倒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邓小甲默默注视他俩背影消失 , 又重新打了水 , 回到小鄢的病房。小鄢有三组液体 , 现在才输到第二组 , 估计还得输个一两小时才完。
才坐下玩了两局游戏,就听到有人进了房间。这里每个病房是两张床,小鄢这间只他一人 , 另一张还空着,看来是又安排人进来了。
邓小甲抬头一看,只见值班护士领着两人进来 , 一人手背上扎着针 , 另一人踮脚举着液体袋,可不就是刚才冰冷傲娇总裁大人和他的萌宠四眼狗仔吗?
邓小甲缩在小鄢床边的椅子上,埋下头不敢说话,尽量降低存在感 , 只期望小鄢瘦弱的身躯能挡住点自己。
“哎哟,这床单、被子好脏。护士,就没有其他干净点的床吗?”四眼萌宠尖声问道,一脸的挑剔。
护士可没有邓小甲的蔫脾气,眼睛一竖,大声道:“我们这里是牧区,都是这样。是你说闻不惯酥油味要换房间的,你们汉人就是麻烦!”
肖凌云还要说什么,缪可言不厌其烦,虚弱地摆摆手:“行了行了 , 别折腾了,我不是你 , 大男人还有洁癖。”
被自家老板呛声 , 肖凌云总算不再啰嗦 , 帮助缪可言躺到床上。
挂好液体 , 吸起了氧 , 缪可言疲惫地闭上双眼。这两天他头疼欲裂,晚上只要躺平就呼吸不畅,即使累极了 , 睡着不到半小时又会憋醒,自己以前来过多次,从来没有高反过 , 没想到会这么难受。
吸了几分钟 , 头疼就有所缓解,身体一舒服,倦意滚滚而来 , 不多时他便沉沉睡去。
缪可言是在一片笑声中醒来的。
刚睡醒脑袋有点昏沉,他努力睁开双眼,视线有些模糊,好半天才看清病房里的状况。
只见病房里唯二的两张椅子安在了床尾靠墙的位置,肖凌云和那个他嘴里的冒失鬼花脸猫并排坐着,都翘着二郎腿,一起看着IPAD,两人笑得嘴都快裂到耳根。
IPAD里传来日语的声音,听起来仿佛这两人在看什么动画片。
缪可言支起身来,沉声喊道:“肖凌云!”
被吵醒让他心情有些糟糕 , 起床气发作,脸色黑得吓人。
肖凌云吓得从凳子上跳了起来 , 忙不迭跑上前去 , 扶他坐起 , 又把枕头垫在他背后 , 殷勤地问他渴不渴饿不饿累不累。
花脸猫则默默关掉IPAD , 蹑手蹑脚搬起椅子回到隔壁床旁边缩着,病房里很快又安静下来。
缪可言睡了两小时,液体已是最后一瓶 , 几分钟后隔壁小鄢也刚好输完。护士进来拔了针,邓小甲收拾了东西背了包,扶着小鄢下了床 , 轻手轻脚离开 , 整个过程安安静静。
就是出门后邓小甲心里一松关门力道有点大,哐当一声整层楼都仿佛震了一下。她被吓得身体一僵,耳朵嗡嗡叫 , 夹着尾巴扶起小鄢落荒而逃。
屋内,随着巨大关门声响起,缪可言皱紧了眉头。肖凌云在他旁边站着,不敢吱声。
许久,缪可言幽幽说了句:“你倒是挺悠闲。”
肖凌云弱弱地笑着,有点心虚:“我们在看动画片,可好笑了,小甲推荐给我的。缪总你要不要看?”
他知道自家老板的起床气很大,这纯粹属于没话找话想转移他注意力。
“烦!给我出去!”缪可言黑着脸。
“好的好的 , 我出去,不打扰您休息啊。”肖凌云低眉顺目 , 打开房门 , 小跑着去了楼道。
“回来!”缪可言又低吼一声。
肖凌云吭哧吭哧跑回床边 , 一脸呆萌:“缪总 , 还有什么事 , 请您吩咐。”
缪可言脸一阵白一阵红,好半天才扭扭捏捏开口:“扶我下床,我要上洗手间。”
肖凌云:“……”
新康市 , 新康中院。
这个中院比较独特,自治州名叫新康,州府也叫新康 , 所以 , 这里不仅有新康中院,还有新康市法院。
9点钟钱迪承办的抢劫案就要开庭。小鄢的身体果然没恢复到能承担一上午高强度记录工作的程度,只能邓小甲自己上了。
她倒是有点心虚。被告人基本上就只看了她的背影 , 但是被救的司机大哥可是和她近距离相处过,虽然那天晚上很黑,但保不住他还是能认出自己。
于是她早起洗了头,也不敢把头发扎起来,就清汤挂面的披着,尽量掩住脸颊。还特意化了个妆,脸涂得煞白煞白的,内眼线加黑加黑再加黑,眼睛看起来大了不只一圈。
然后特意选了个姨妈色口红涂上 , 让自己显得老气几分,再把黑框眼镜一戴 , 呵呵 , Perfect。
这造型一出来 , 钱迪足足瞅了她一分钟 , 疑惑道:“你这是要动用私刑想吓死被告人?看你这口红颜色 , 跟吃了小孩一样。”
蒲允红也笑惨,非要拿纸巾给她抹掉脸上浮着的一层白粉。
邓小甲无奈道:“我就想打扮得有点气场,何必这样说我。”
陶可心笑炸:“你这哪叫有点气场 , 你这叫有点奇葩。快给我卸了去,丢人丢到别人中院来了。”
双拳不敌六手,邓小甲还是没能伪装成功 , 除了眼线不好擦 , 其他的保护色都被弄掉。
三人还顺便揉乱她的头发,拿掉她的眼镜,捏红了她的脸 , 气得她直嚷:“你们这样对我,还能不能一起建设法治中国了?!”
开庭还是挺顺利。一开始,邓小甲尽量把自己缩在记录用的计算机显示屏后面,到后来,她忙得飞起,根本顾不得隐藏自己。还好司机大哥上庭也有点紧张,完全注意不到她这个小小的书记员。
对了,庭审中还有个小意外,那位傲娇的缪总,也出现在了庭上。
他是作为控方证人出庭。原来 , 当天司机大哥拦下的车队,头车就是他在开。
“缪可言 , 妙不可言 , 这名字倒是起得挺妙。”邓小甲恍然大悟 , 之前她在卷宗里看到过这个名字 , 不过没留意 , 也没跟这个三番四次因她而倒霉、也三番四次看着她出糗的“缪总”联系起来。
跟医院里灰头土脸严重高反的形象截然不同,今天缪可言穿着裁剪得体的西装,坐姿挺拔 , 头发一丝不乱,眉目清雅温和。
他回答了控辩双方提出的问题,思路清晰 , 说话不急不缓 , 以邓小甲的打字速度正好可以跟得上。
他是控方证人,检察院自然不会为难他,而辩方律师都是指定辩护 , 属于法律援助类型的,也都不是那么上心,再加上一审下来案件事实基本板上钉钉,也没多少可问的。
他的证言其实对案件影响不是太大,小甲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二审还会要他出庭接受质证。一转头却看到隔壁公司“母诉科”星星眼的迷妹几个,突然有点明白过来。
辩方提完了问题,缪可言就到庭外候着。按照规定,为保证证人证言不受其他人的影响,他们是不能旁听庭审的。
大概是一种默契 , 二审中控辩双方争议的焦点,都没有集中在案件中邓小甲掉下悬崖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诡异事件上。
休庭时间 , 邓小甲走出法庭透透气。刚一出门 , 眼前就有人跪倒在她面前。
“法官啊 , 我囡死得好惨 , 你们一定要主持公道 , 判他们死刑啊!”是遇害姑娘的母亲。这位大娘面色黑黄,手上皮肤很粗,人也瘦得一阵风就能刮倒。
邓小甲赶忙扶起她 , 第一次遇到被害人家属给她跪下的场面,有些手足无措,除了“法院会有公正的审判”外 ,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大娘被她扶起 , 看见眼前的姑娘年纪、身量都和自家闺女差不多,再也忍不住,哇地一声抱着邓小甲哭到不能自已 , 弄得邓小甲肩膀都湿了半边,最后还是被其他家属劝开,扶大娘去了休息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