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欠债还了三分之一

第一百九十八章 水仙

第一百九十八章 水仙

  钦善阁一张卡座上,缪可言看着眼前吃得欢快的邓小甲 , 心中盘旋已久的话 , 竟有些说不出口。
  自从被童心语敲诈了两顿后 , 邓小甲竟然也爱上了这家口味清淡但特色浓郁的店 , 隔三差五便来打牙祭 , 只是这里着实有些贵,她只好死皮赖脸蹭上缪老板的东风。
  吃完一小盘捞饭,邓小甲放下筷子 , 一脸的满足。
  缪可言看她猫眼里微闪着的得意又满足细芒,忍不住说她:“这个点吃那么多碳水化合物,明天又要嚷着减肥。”
  邓小甲选择性忽略他的话 , 又开始喋喋不休说着今天工作的经历:“这两天我照着之前拟的提纲脉络填正文和数据进去。明天就是讲座了 , 你要不要也去听听?这是南院今年屈指可数对外的讲座,要说对民商事审判的大势把握,省内没人比他更厉害了。”
  缪可言听着听着却是走神了 , 邓小甲伸出手在他眼前挥挥,好笑地问道:“缪正娃,你这是怎么了?”
  缪可言回过神,没好气地盯她一眼,嘴里说着:“小甲鱼,真的需要这样互相伤害吗?”
  邓小甲欢畅地笑开。缪可言似乎对“正娃”这个称呼有些抗拒,她也就只敢在公共场合这样叫他过过嘴瘾,如果是在家里,铁定会被他逮住“体罚”。
  看她晶亮亮的眼睛弯成月牙,小酒窝盛满笑意,桃心唇肆意地上扬 , 露出洁白的牙齿,还有两颗逗人心痒的小虎牙 , 他的心情也似好了很多 , 心底的一丝郁结也悄然散去。
  忍不住揉揉她的头发 , 被她嗔怪着打掉手 , 他也不再说话 , 就那样轻笑着看她。
  邓小甲虽然迟钝,可是他刚才少见的心事重重的模样,还是让她有所感应。
  她脸上的笑也淡下来 , 挺直背脊坐得端端正正,接着发问:“你是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说吗?”
  缪可言微微点头,说:“昨天我妈说,让我和你赶快结婚。”
  犹豫了几秒 , 他又接着说下去:“她希望我们能和可语和小何的婚礼一起办。”
  邓小甲被他的回答炸得半晌回不过神 , 好容易从神游外太空的状态回归,几乎是磨着牙说:“你妈不是很嫌弃我吗?怎么突然这个态度?”
  他轻叹口气:“我妈说,她是怕活不了多久了,希望能看到子女成婚。”
  然后 , 眉头紧紧皱起,歉意地看着她:“其实,这都有冲喜的性质了。我心里是不愿意的,我想给你一场盛大的婚礼,不是这样仓促。我拒绝的话都到了嘴边,看到我妈说一句话也要喘一会儿的样子,突然又说不出口了。”
  邓小甲也沉默下来,心里有些不舒服。
  明明之前嫌弃得不得了,因为自己身体差想看到儿女结婚 , 突然又说让她赶快嫁给缪可言,这样轻视的态度 , 让她心里又泛起一股倔脾气。
  她噘起嘴 , 愤愤不平:“你妈是把我当召唤兽吗,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又垂下头 , 强忍住心里一丝不甘 , 说:“我不同意 , 我想要什么时候结婚我自己做主,不想被别人的态度左右。”
  缪可言早料到她会是这样的反应,眼里依旧是温暖柔和的神情:“我也是这样想的 , 你高兴什么时候结婚,我们就什么时候结婚。”
  邓小甲抬眼看他,缪可言微微一笑 , 继续跟她强调:“只要你不离开我 , 其他事都随你高兴的。”
  心里一阵暖意涌过,瞬间淹没刚才一丝丝愤懑不平的情绪。又开始有点歉意,开始没话找话说:“那可语她会听你妈的话,乖乖回来结婚给她看吗?”
  缪可言歪着头 , 手抚着光滑的下巴,似不太确定的表情:“这个真说不清楚。我已经尽到我的义务把我妈的话原原本本转述给她了。不过,可语不会有正常人的情绪,她大概会用很多公式推导出到底适不适合快点结婚吧,跟占卜一样,结果往往出人意料。”
  邓小甲马上脑补出缪可语穿着白大褂站在黑板前拿着粉笔写写画画,再神探伽利略般推推眼镜,说了句:“実に面白い(这个实在很有趣)。”
  她忍不住扑哧一笑,眼里细细碎碎的狡黠与心虚交织在一起的微芒 , 竟看得缪可言有些移不开眼。
  把她的手攥进手里,他语气温和又坚定:“小甲 , 我还是希望你快点嫁给我 , 名正言顺在一起。不过 , 我坚决不同意这种类似于冲喜的事。所以 , 不管可语怎么做 , 你都不用管。这件事你听过就算,麻烦事都交给我就好。”
  邓小甲不由自主点点头,他的笑和声音总能让她感到安心。
  缪可言又笑笑:“不过 , 你也该想想准备什么时候嫁我了,你答应过的事不能不作数。还有,马上就要冬天了 , 如果你想要草坪婚礼之类的 , 以雒都冬天阴冷的天气,怕是不会有天气,没有阳光再多的花也不好看。”
  望着他眼里一片温柔细碎的笑意 , 邓小甲也笑起来,又低头吃起手里的一盏鸡豆花。
  大概因为缪可言说起了花,她不由自主想起之前韩悦和她母亲的对话。
  她们说的那片蓝紫色的花,不知怎么的让她印象非常深刻,还不自觉和曾经梦到过那朵药罐子里的花联系起来。
  这件事梗在邓小甲胸口,后来她终于根据“蓝紫色”“水仙”以及“羊不中毒”的关键词,在百度上搜到了秋水仙。
  看着图片里和她梦里一致的花朵,她有些愣神。
  吃着吃着,又想到了韩悦中毒的事件。
  从梦境中醒来后 , 韩悦确实和原来的轨迹不一样了。可是,光凭嘴炮就能让韩悦放弃谋划已久的一盘棋?邓小甲很有些不敢相信。
  踌蹴再三 , 她终于还是通过丁东辗转找来了曾毅的地址电话 , 拿空白A4字打了“韩悦最近有些想不开 , 注意开导她的情绪 , 不要让她走上绝路”之类的话 , 虚拟了假的地址和姓名,给曾毅寄了挂号信。
  还是有些不放心,她故技重施找了公用电话打110 , 说最近有人会造成吃了明泰食用菌后中毒的假象,企图讹诈。
  这样,就算韩悦依旧执迷不悟走上绝路 , 也有个备案打底的匿名电话放着 , 相信侦查的重点会有所不一样。
  虽然还是有些惴惴不安,不过能做的都已经做了,而且 , 已经过了二十来天,原来的事情确实没有发生,让她稍稍有些心安。
  吃完晚饭,缪可言送她回家。这段时间缪家病倒一个又一个,鸡飞狗跳一团乱麻,缪可言天天要回别墅区的家,他们已经好久没温存过了。
  该告别了,邓小甲还依依不舍圈住他的脖颈,垂着眸子说:“以前嫌弃是你老司机 , 现在居然有点舍不得你了。”
  缪可言搂着她,心里也是微动 , 犹豫了一会儿说:“要不我今天就不回去了 , 在这边陪你。”
  邓小甲抬头看着他 , 眼里似有一潭水 , 晶亮又漾着微波 , 好半晌终于下决心似地点点头。
  缪可言被她纠结的表情逗笑,手指划过她的刘海,在她耳边停下 , 正想轻拧一下,电话却突然响起。
  他电话的声音让她有些心惊肉跳。大概是最近诸事不顺,突如其来的电话铃声总让她觉得会有些不好的事发生。
  她惴惴不安看着他接起电话 , 不过 , 他脸上渐渐笑开的表情也让她越来越放松。
  几分钟后,缪可言挂断电话,唇角噙笑:“今天我不回去是不行了 , 可语带着小何回来了,她说马上要商量婚礼细节。我要不依着她,今晚她会杀上门来。”
  送了缪可言下楼,邓小甲轻叹口气,自己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状态,真的被缪老板吃得死死的。
  第二天,是本年度南院长在阜南省内最重要的破产法讲座。绿洲酒店偌大的会议厅里,小三百号人在下面坐着规规矩矩,结果南院长却让她上台替他讲。
  原因很简单 , 南院长生病了,而且 , 貌似细菌就是从邓小甲那里传出去的。
  她的扁桃炎三五天就好转 , 可是 , 研究室的一圈人都被传染上 , 一个接一个倒下 , 最严重的Dr.周宏竟然发展成化脓性扁桃体炎,整整输了五天液才好。
  印公跟他们一层楼,最终没有幸免。讲座开始前一天 , 他就有些症状,可是讲座时间早就定好不能改期,硬撑着上场 , 只讲了半个小时嗓子就哑得不行 , 又发着烧,终于状态差到只能让邓小甲代劳。
  始作俑者邓小甲战战兢兢上台,强忍着心里发怵 , 对着台下一堆法院系统的大领导小领导、高校学者和企业老总们,照着稿子一板一眼从刚才南院长断掉的地方念下去:
  “当前我们正面临运用破产法治思维和法治方式,促进我省产业结构整合发展和改造升级的重大契机……”
  一开始,她的声音微微发着颤,还老是忘记摁手里的PPT控制键。
  不过,稿子是南院长指导着她一个字一个字修改过来的,她非常熟悉。念着念着也就不紧张,甚至开始脱稿讲起来,声音越来越自然,只是眼神还是不敢狠看着台下。
  难熬的一个多小时过去,她终于完成任务 , 却不知道效果怎样。坐在台下第一排的南院长冲她微微点点头,表情依旧严肃却不再紧抿着唇 , 终于让她轻吁一口气。
  第一次面对这样大的场面 , 自己猝不及防临危受命 , 居然没有怂没有掉链子 , 成功过关,Yeah!
  心里暗暗给自己点了个赞 , 她收拾了讲义下台,眼里很有些小得意。
  正巴望着南院长夸自己几句,却不料耳边突然响起熟悉的声音:“小甲 , 了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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