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承认我跟温文玉好像一直在努力地经营属于我们的幸福日子,但是每次到关键时刻,我们之间就会出问题 , 就好像老天不让我们在一起似的,拿出一些磨难来考验我们 , 来拆散我们。
但是 , 我却不承认宫境夜会是我最后的归宿。我跟他虽然有条线一直牵引着 , 但是,他伤我太重,他为了得到我 , 竟然设计局面,伤害温文玉,甚至让温文玉背负骂名。他这样地不折手段,只会让我反弹更厉害,只会让我更加唾弃他,更加地疏离他。
所以,目前的这场天赐良缘,我会让他尝试一下自己被人愚弄的感觉。我眸光收拢,散发一道利光 , 盯着远处飘飞的绿叶,我的双手,忽而紧握而起。
面对着上官夫人,面对着上官飞卿 , 我突然冒出一句让他们震惊的言辞来。
“娘,你说得对 , 也许我的有缘人还未跟我绕上红线。”
我的那一句话 , 让上官夫人担心了好几天 , 她还派小红偷偷地跟踪我的行踪,就怕我一个心血来潮,突然来个逃婚什么的。
但是 , 在他们预防的任何一种情形之下,我都没有出现过任何动作过,我就像一个待嫁的新娘子,满怀着对未来的憧憬,对夫君的向往,而好好地呆在闺房中梳理新装,整理嫁妆。我以为我这样做,可以让上官家的人安心。但是弄巧成拙,相当可笑的是 , 上官家的人对于我的正常行为不但一点也开心不起来,反而料定我一定会惹出什么事端来,所以无论我走到哪里,无论我要做什么事情 , 都会有几个下人鬼鬼祟祟地在暗处盯着我。
很多时候,我对于这种情形都是一笑置之的 , 因为我知道 , 他们绝对不会料到我会做什么事情的。
当大红花轿落在上官府大门前 , 当吹吹打打的鼓乐声,声声催促我上轿时,当媒婆丫头搀扶着我出了大门之后 , 红盖头下的我,眼波流转,唇浮一抹冷笑。
我在轿子中,揭开大红的盖头,透过轿帘的缝隙,看到轿夫走过弯弯的圆拱桥,走过茵茵的绿云林,走过繁华的宁安大街……
直到经过飞星泉的三岔口,我突地唤了一声:“听着,马上给我转到关山道去。”
“小姐 , 这怎么可以啊,那关山道跟和宫王府是相反的方向,来来回回,可就要错过了吉时 , 那可就不好了。”媒婆在轿子外为难道。
我冷笑了一声。“若是不听我的要求,那么本小姐现在就下轿 , 我决定不去和宫王府了 , 就在这个地方停下来。”
“小姐 , 王爷若是知道此事,那到时候,小的可就无法向王爷交代了呀。还请小姐体谅我们这做下人的 , 发轿直接去和宫王府吧。”媒婆担心道。
我却冷冷地冒了一句。“出了任何问题,一切都有本小姐担承着,你们怕什么?还不快点转去关山道,若是再这么啰嗦下去,我看日落之后,我们也到不了和宫王府了。”
我的坚持,我的固执,让媒婆动摇了。
“好吧,那就听小姐的。”媒婆挥手吩咐道:“快点 , 起轿了,转到关山道,走路要快,赶在吉时到达和宫王府。”
我在轿子里 , 冷眼看着轿外的情形。一路上,他们的脚程很快 , 快得路道两侧的风景 , 在我眼前 , 就那么刷地一下就过去了。快得坐在轿子中的我,胃部开始沸腾,头昏脑胀的感觉 , 在我身体内的各个细胞中发散着讯息。
但是,我却没有发火,我还相当满意这个速度,因为这代表着,我绝对不会错过我今日要做的事情,他们这些人都可以作为我的明证。
想到这里,我忽而淡淡雅雅地一笑,伸手朝窗口探去。远处烟尘处,马踏尘土 , 飞扬半空,隐约迷离中,我看清楚了尘土飞扬的包围中,是一行人整齐而有序地行进着 , 领先的一排中,位列左侧的那匹白色骏马上 , 坐着的是一位出色俊逸的男子。
那柔软温润的脸部侧面线条 , 让我的心突地活跃起来。
“停轿!”我大喝一声 , 从轿门奔出。
甩掉头上的大红喜盖,我无视身边轿夫、丫头、媒婆怪异的眼神,我朝着自己看中的目标飞跑而去。
“温文玉 , 等一等!”我用力地挥手,用我最大的嗓音喊叫。
马上的温文玉似听到了我的声音,我看到,他的身体明显地颤了颤,而后,他有些不敢相信地转头看向我。
当他的眼中有了我的身影时,他跨马朝我飞奔而来。
我盈盈一笑,站立在山头上,等待他的到来。他果然来得飞快 , 不到一刻钟,已经飞跃下马,来到我的身边,倏然 , 一个猛力,将我拥入他的怀中。
“初尘 , 你怎么来了?”他又是惊讶 , 又是欢喜地望着我。
我在他温暖的怀抱中抬眸笑道:“因为我想送你一程。”
“我以为 , 我以为你不会来的,没想到,初尘 , 你还是来了,初尘——”他埋在我的肩膀上,温润若软玉的子瞳内,有湿润的光芒闪烁着。
“你怎么会这么想呢,你要知道,我一定会来送你的,哪怕今日是我的成婚大典,我照样会挥袖而来。”我指指身上的这一身红艳大喜服。
温文玉看着我妩媚娇柔的样子,他眼瞳内有一刹那的迷离之色 , 而后清朗若明月,披撒一道皎洁的月光。他的唇边,泛起一抹苦涩的笑。
“我早该想到的,你还是嫁给王爷了。”他的口气有些哀伤。
我却笑脸盈盈道:“文玉 , 就算如此,我还不是来了吗?”
温文玉先是一愣,转而淡笑开来。“是啊 , 初尘 , 你这样来送我一程 , 我不知道该恨你的无情跟潇洒,还是该爱你的重情跟娇柔。”
我呵呵一笑,转而拍上他的肩膀道:“这么明白的答案还用说吗?你一定是爱我的重情跟娇柔。”
“连我自己都不能肯定的事情 , 初尘,你哪来的自信那么地坚决与果断呢?”温文玉怜惜地抚着我的青丝道。
我淡笑而开,盯着他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地道:“因为我相信你,我相信你胜过我自己,你明白吗?文玉。喏,这个是我给你的,既是我对你的评价,也是我对你的信任。”我从衣袖处 , 掏出一个天蓝色的香囊,从中将那枚雕刻着“君子明如玉”五个行楷字的玉石送到了温文玉的手中。
玉石在阳光下闪闪发亮,那流畅的线条,那诱人的光泽 , 都让人爱不释手。这是我看中的玉石,是我喜欢的玉石 , 我用最珍贵的五个字 , 雕刻在我最喜欢的玉石上 , 并将它赠送给温文玉。
温文玉自然知道这其中的分量,所以,我看到 , 他的眼睛发亮若星辰,他的手,在微微地发颤。
“初尘,这份礼物太珍贵了,我——我——”
“你比这玉石更珍贵,比这石上的五个字更珍贵。文玉,若有来生,你定要先找到我,到时候,我们将今生无缘的情分再续下去。只是 , 今生,请原谅我,因为我已无法给你完整的爱,而你 , 值得更好的爱人来爱你,所以 , 你一定要幸福 , 一定要幸福得让我嫉妒得发狂才行。”我鼻子发酸道。
“初尘 , 我说过,这辈子我都要对你的。所以我怎么可以做出让你嫉妒得发狂的事情来呢?”温文玉眼底有着深深的愧疚之意。
我明白他的歉意所为何来,所以 , 我就更不能让他背负心理包袱。
“我只不过是夸张了一点,跟你开个玩笑而已了,你就这么认真了,害我都没办法跟你开玩笑了。不过我跟你说哦,你已经无法给我幸福了,可就不能再毁了另外一个女人的幸福了,否则的话,我可就要看不起你了,你懂了吗?”我异常严肃地看着他道。
温文玉再次将我拥入他的怀抱中 , 他喃喃若清风道:“初尘,谢谢你,谢谢你!”我知道,他已经明白了我的意思 , 我也明白,文玉他一定会尽力让耶律锘兰幸福的。而这样的话 , 我此趟赶来即使将面临宫境夜的怒火 , 我也觉得值得了。
马踏尘土 , 一道身影恰在此时,飞落到我跟温文玉的身边。
“阿兰在等着呢。”
我听到不耐烦的声音,抬眸望进一双漆黑发亮的眼瞳内。是耶律锘放!我忙从温文玉的怀抱中脱离出来。
“别误会 , 我只是送他一程。”不知道为什么,我希望耶律锘放不会误会我。
“我知道,这件事情错的本来就是阿兰,只是现在木已成舟,我这个做哥哥的,也只能央求你放手了。还有,那天的事情,对不起。”耶律锘放别扭的表情又出现了。
我有些意外,当明天他话中的意思之后 , 我忽而笑开。“没事,那天,我也有错。”
“那——我走了。温文玉,我在队伍中等你。”说完这话 , 耶律锘放像是火烧屁股一样,从我的身边逃开了。
“这人 , 好怪——”我嘟嚷着嘴角。
而温文玉则笑得有些奇怪道:“以后你就会明白了 , 现在 , 我也该走了,初尘,多多保重。”他一跃马背 , 跨坐妥当。
嗯——
“我会的,你也是,千万要珍重。”我朝他挥手道。
尘土飞扬中,温文玉跟队伍融合一体了,我看到,耶律锘兰的马匹自然地跟温文玉并列到一起了。
唇角一勾,我忽而双眉扬起,心道,文玉 , 你一定要幸福哦,而我,也将为自己的幸福努力了,这一次的我 , 不会再让自己的心轻易地被人掳劫了。我一定会找到自己的幸福,找到那个对我一辈子好的男人。
身后 , 媒婆的催促声音响起。
“小姐 , 该走了 , 再不走,就真的错过时辰了。”
我扬起的双眉突然凝结起来,该来的还是会来的。我跨步而行 , 接过媒婆手中的红盖头,沉着脸,走入了花轿之中,走入了我翻腾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