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鍩放跳下马背,突上城墙,但见他视线扫向城墙下的敌军,神色肃然。“僵持这么久 , 他们都不见动静,为何他们会选择在这个时候攻城呢?”
我双眉微动。“莫非宫境夜知道你要去西照国平乱,所以趁此机会攻城?”
“很有可能。”耶律鍩放凝视着前方硝烟,黑亮的眸光开始凝结。
城墙的敌军见到我们出现在城头上 , 那领头的将士突然扬手一挥 , 大队的军马立即从城墙下退离。
不到半刻功夫 , 城墙门下,再无半个人影。
我的心一纠,看来对方是来试探的 , 试探耶律鍩放是否真的离开了东日国的边界。我凝望着前方战马扬尘后的迷离,不知道为什么,心中不好的预感升腾着。
不知道何时,耶律鍩兰偕同温文玉走出来。
“三哥,那现在该怎么办呢?”
“别担心,三哥照样去西照国关山道口,你跟文玉镇守住东日国边界,有问题吗?”耶律鍩放紧紧盯着耶律鍩兰的眼睛。
“三哥放心,皇妹一定镇守住东日国的边界。”耶律鍩兰抬高下巴,目光坚定。
“那就好 , 这里就交托给你跟文玉了,三哥走了。少则半个月,多则一个月,只要你们坚守住都城 , 僵持到那个时候,三哥便能返回了。”耶律鍩放凝神一定 , 转而跨上马背 , 他伸手给我。“初尘 , 上来吧。”
我回头凝望着耶律鍩兰跟温文玉,又看了看耶律鍩放。“不——我不去了,我还是留在这里 , 等你回来好了。”
“初尘,你还是跟鍩放一起去吧,这里,有我们,我们会坚守住的。”温文玉温润眸光,清澈明朗。
我摇头道:“不,你们不了解他,不了解宫境夜,那个人今天前来攻城 , 只不过是为了试探而已,一旦他知道鍩放真的离开了东日国边界,他一定会真的攻城的。”
“那也不用怕他什么,反正有我跟文玉在 , 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跟三哥走吧。”耶律鍩兰毫无畏惧道。
我却忧心忡忡。“阿兰,我不是怀疑你的能耐 , 也不是灭自己的威风 , 长他人的志气 , 而是事实上,宫境夜的用兵之道、军事谋略才能都在你们之上,所以我担心,我担心——”
耶律鍩放浓烈的双眉突然皱起 , 他眼底的光芒闪烁不定。倏然,他突然下马。“算了,我还是通知鍩翔,平乱之事就全权交托给他处理了,而我,还是继续留在这里镇守。”
“不行,你一定要去。耶律鍩放,因为鍩翔既然叫你去,自然有他担心的地方 , 何况那里还有一个难缠的人——公子翊,所以为了西照国的子民,为了万无一失,你一定要去西照国才行。”我反对道。
“没错 , 我赞同初尘的,三哥 , 说我自私也好 , 说我狭隘思想也罢 , 反正你一定要去西照国,毕竟比起这里,西照国更加不容有失。”耶律鍩兰道。
“王爷 , 我也赞同你去西照国。因为整件事情看来,就是对方设计好的要对付西照国,他们让王爷在此镇守,目的就是更好地对付西照国。所以,文玉在想,若是西照国恢复,那么,对方自然要忌讳西照国三分而不敢动东日国。但是一旦西照国失去,那么东日国也不会长久了。”温文玉分析道。
“你们说的 , 本王都明白。只是初尘你——你真的不跟本王一起走吗?”耶律鍩放之所以犹豫不定,原来是因为放不下我。
看来我要给他一剂镇定剂才行。
“对,我不能跟你走,有两个理由。第一 , 我若呆在这里,那么对方是宫境夜 , 你该明白的 , 他绝对不会对我下手的 , 也正因为这个原因,他在发兵时就会顾虑到我的安全问题而束手束脚,不敢轻举妄动而攻城门 , 只要我在这里拖延了一个月,那么你就可以回来镇守了。第二,我若跟着你去西照国,那么对方是公子翊,也就是花费心思在我身上动心思的那个人,你该明白的,他是一个用计很狡猾的人,我是你们最大的弱点,他首先第一个下手的人就会是我。那么到时候 , 束手束脚的就是你跟鍩翔了,所以,两者均衡之下,你们是否觉得 , 我应该留在这里呢?”我笑着眨眨眼睛道。
耶律鍩兰跟温文玉听完我的一席分析,俱点了点头。
耶律鍩放浓烈的双眉突然展开 , 他道:“本王明白了 , 女人 , 那你就留下吧,等着本王回来庆功。”他弯下身来,突然揽着我 , 紧紧地抱着我。
良久,他轻轻地放下我,扬鞭而去。
“将士听令,出发!”
烟尘飞舞处,耶律鍩放的身影逐渐消失了。
“初尘,我们回去吧。”耶律鍩兰站到我的身边柔声道。
我摇头拒绝道:“不行,我们现在还不能回去。”
“为什么?初尘。”耶律鍩兰不解地望着我。温文玉却眸光盈盈若水地看向我:“初尘,你是否担心敌军再来攻城试探?”
嗯——
迎上他温柔的视线,我含笑点头应道。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么我们再上城墙巡查一次。”耶律锘兰建议道。
“说去就去,阿兰 , 文玉,我们登上城头看看吧。”我跨步先向城楼的台阶登去。
缓缓的,一个台阶,又一个台阶。
罗衣吹散 , 青丝飘飘。
城墙下,不出所料 , 再次风沙席卷。这一次 , 领兵的竟然是宫境夜本人。
夜 , 你真的非要拼个你死我活吗?我眸光幽幽地望向他。银色的头盔下,一双冰蓝色的眼瞳隐隐地泛着光点。
他盯着我,眼神有些痴迷 , 有些疯狂,似将我融化在他的视线中。他抬高手,朝着我的方向召唤着。
来到朕的身边,来朕的身边,初尘。
他的眼神如是地说着。
我眼底浮动水光,忽而闭上眼睛,狠心地摇了摇头。
他泛着光芒的蓝瞳瞬间黯淡了下来,他的手,颓然地垂下了 , 望向我的身侧,他冰蓝色的子瞳闪动着尖锐犀利的寒光。
我一惊,回头是文玉柔和的光芒,安定的气息。“初尘 , 别担心,还有我在。”
“对 , 还有我 , 初尘 , 你放心,我不会让他伤害你的。”耶律锘兰眼底光芒绽放,坚定无比。
我一手牵着一个 , 看着耶律锘兰,同时看着温文玉。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谢谢你们,我没有在担心什么,而是——”我在担心那个男人啊,那么痴情至深的他,那么沉痛凝重的眼神,都是我心头最大的痛楚。
白皙温润的手 , 轻轻地拍在我的肩膀上。
“初尘,顺心而为,不要勉强自己,永远都不要让自己过得不快乐。”担忧的神色 , 温柔的眼神,是文玉 , 一直懂我知我的文玉啊。
“谢谢你们 , 我明白该怎么做的。”我挤出一抹淡笑 , 回头再望了一眼城墙下浑身散发着戾气跟悲痛的宫境夜。
眼眶内,不知为何,灼热的温润 , 蠢蠢欲动着。
我回身,不忍再看,快速走下城头。
侧目而来的凝视光芒,却依然尾随着我。
火,火,到处是火,红艳艳的火,灼人的火。
“发生什么事情了?”我从噪杂慌乱的声音中惊醒。穿戴好外衫,忙出营帐查看究竟。
将士来去匆匆 , 神色不定。
看样子,确实出事情了。
“前面出什么事情了,告诉我。”我抓住一个军士问道。
“回三王妃的事情,敌军突然夜袭西凌关 , 抓走了诚内三千百姓,公主出战去救 , 结果被宫境夜拿下 , 现在敌军正在城墙下叫嚣呢。”军士恭敬道。
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的?我神色大骇 , 急步冲上了城头。
“文玉,阿兰现在怎么样了?”我抓住温文玉的手,心中忐忑不安着。
“初尘 , 你怎么出来了?你快回去,公主的事情我会处理的,相信我,好吗?”温文玉按着我的肩膀,眸光透亮而坚定。
“不,我怎么能够回去,我不能回去,阿兰现在还在他的手上,我要确认她的安全才行啊。”我朝着城墙望下去。
发现耶律锘兰被捆绑在木柱上 , 她的脚下,是堆砌的柴禾。她的旁侧,站着一位军士,手里握着火把。
“这——这是——他们这是——”我急切地抓住温文玉的手。“他们是打算烧死阿兰吗?他怎么会变得那么残忍的?怎么会这样?”
水光浮动眼底 , 我心发寒着。
城墙下,银色的盔甲 , 在火光中闪烁着。那一双冰蓝色的子瞳冻结成冰 , 冷漠的气息浮动四周。
“夜 , 你不可以这么做的,你放了公主,你快放了她。”我朝着他喊道。
冷冷的 , 他的唇角勾勒一抹冷意。“敌我双方,战败之将,本就该受辱,不是吗?三王妃。”
我踉跄地后退了一步,他叫我三王妃,他叫我三王妃啊。
胸口被冰冷的光芒刺痛了,疼得我整个身体发颤。他怎么会变得那么无情,怎么会?
“初尘,初尘——”温文玉向后抱住了我,他稳住了我摇晃的身躯。
冰蓝色的犀利光芒一闪 , “来人,点火,朕要让西照国的将士看着他们的公主在烈火中焚烧而亡。朕要他们记住这个教训,不要轻易地救援东日国 , 否则,耶律锘兰就是他们的下场。”宫境夜扬手一挥 , 身后的点火军士立即朝柴禾上点火。
火焰“腾”地一下子串了上来 , 捆绑在木桩上的耶律锘兰 , 血迹斑斑,她的面容被火光灼烧得火辣难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