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赵贺年的突然反口,警局上上下下又忙成了一锅粥。
吴树去厅长办公室报告了整件案子前前后后的波折。
厅长问他:“说说你的看法。”
吴树有些为难 , 怕说出真实的想法会让厅长不高兴。
厅长便笑着说:“不要有什么顾虑,你是接触案情最多的警察 , 又在警局呆了这么多年 , 我想听听你是怎么看这个案子的。”
“说实话 , 我觉得这案子诡异的很。”吴树被鼓励之后,开始疯狂吐槽,“这本来就是一桩十分简单的交通事故,当时交警部门的同事处理没有任何问题 , 突然就因为民众认为陆司爵有谋杀动机 , 就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第一次把陆司爵请回了警局,第二次虽然有了赵贺年的指控,看上去逻辑也很通顺 , 但是却通顺得有些过分 , 像是有人做好了证据 , 特意等事件发酵之后送来给我们似的。我觉得这倒像是一个巧合被有心人给利用了,以陆司爵的身份地位以及情商,他讨厌一个人,不一定要杀了才能泄愤,他已经折磨得沈嘉诚无路可走像只灰溜溜的哈巴狗一样,这对于他来说已经够了,而且他马上就要举行婚礼,在这个时候费尽心思去杀一条丧家之犬真的有必要吗?赵贺年反口之前我们已经查到他妻儿被人绑架,只是那时候不能确定是不是陆司爵派人绑的 , 所以我们故意让陆司爵的人去与赵贺年接触,虽然我们因为守则无法监听他们的谈话内容 , 但是从赵贺年的表情判断,他的妻儿应该不是陆司爵的人绑的 , 所以我倾向于赵贺年的第二份口供属实的可能性更大。”
“还有呢?”
吴树硬着头皮说:“我觉得我国现在舆论对司法干预过甚 , 我们不应该依民意办案 , 应该依法办案。”
厅长笑了笑,“你说的不错,如果陆司爵真的没什么问题的话,就放了他吧。”
“他不肯走。”吴树挠了挠头 , 为难的说 , “上次我们去他家里请他来警局的时候,他就说过,走的时候要厅长您亲自送 , 还要整个警方跟他道歉 , 在警局官网首页挂三个月。”他提醒厅长 , “当时我给您打电话,您同意了的。”
厅长为官多年,自然是能屈能伸,便说:“行吧,那我去送他。”
他觉得吴树说的没错,确实最近的司法机关被舆论支配得太厉害了,也许应该从内部整治一下了,法律的天平不能偏向任何一方,人多势众并不代表一定是真理。
陆司爵由厅长还有警局内的一票高官簇拥着送出了警局 , 门口早有陆氏公关部找来的一大票媒体。
闪光灯闪个不停,陆司爵什么都没说 , 全程都是厅长说着各种漂漂亮亮的场面话,表达对陆司爵的歉意 , 表达对陆氏财团的歉意 , 并说警方愿意付出一切努力 , 消除这件事对于陆氏和陆司爵个人的影响。
一时间,网上风向大转,#我们欠陆司爵一个道歉#占据了热搜榜首位,大家像是突然晃过神来一样 , 纷纷表示自己不应该急着站队 , 应该等着警方调查结果出来再对事件进行评价。
回家的路上,顾温晚在陆司爵旁边撇了撇嘴,“这个昵称叫阿瓜拉的家伙 , 之前骂你骂得也是最凶 , 现在道歉也是他最积极 , 到底什么人啊,有没有自己的立场。”
“键盘侠说话没有什么恶果成本,所以总是信口开河。”
“不看了,看着也烦。”
“那我带你去看好戏。”陆司爵握着顾温晚的手,一脸淡淡的笑意。
终于,终于跟她的恩仇到了结局的时候。
赵贺年反口的时候,纪美筠正陪同陆安远在国外进行考察访问,对国内的事情一无所知。她以为只是出来个两三日,不会影响她接下来的安排 , 可她不知道,就在这两三日 , 她在警局的所有内线已经被陆司爵逐一拔去,她现在就像是失去了眼睛耳朵的人 , 警方的所有行动和情报她都一无所知。
所以她感觉不到任何波谲云诡的变化 , 跟陆安远一起进退有度的跟外宾应酬。
她刚一回国 , 就发现舆论已经完全变了,陆司爵咸鱼大翻身,赢得漂亮又彻底。
陆安远坐在公务车上,倒是笑得很惬意 , 他听纪美筠的话 , 对于陆司爵的案子完全没有插手,倒是听对了,司爵果然是无辜的 , 看看现在 , 公安厅长大庭广众之下对他道歉 , 什么负面新闻都烟消云散了。
纪美筠敏感的觉得哪里不对,但是当着陆安远的面,总不好给她那几个内线打电话,终于到家了,她打算借换衣服为由上楼去打电话,一进客厅,却看见了陆司爵和顾温晚笑意盎然的坐在沙发上。
陆安远十分高兴,“司爵,爸爸就知道你长大了成熟了 , 不会再像从前那样胡闹了,今晚爸爸亲自下厨 , 做几个好菜,我们父子两个好好喝一杯。”
“我还带了一个客人过来。”
“那让厨房多准备点菜。”难得儿子肯带朋友来家里 , 陆安远好奇的四处张望,“客人在哪里呢?”
陆司爵的眼神却定定的看着纪美筠,“陆夫人不坐吗?”
纪美筠惯于在陆安远面前演好妻子好母亲 , 此时刻如果她驳了陆司爵的面子 , 倒像是她不高兴看他回来似的。
于是便笑意盈盈的走了过去,“没想到你第一时间就回来告诉你爸这个好消息,我们倒是风尘仆仆没有准备。”
待陆安远和纪美筠都坐下,陆司爵才对旁边的祁选说:“去 , 带客人进来。”
老贾这段时间一直被单独关着 , 对世间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走进客厅,看见纪美筠 , 腿几乎就要软下来。
纪美筠紧紧抠着自己的手心 , 想要克制住震惊的情绪外泄 , 指甲差点把手心抠破。
陆司爵便说:“你告诉陆部长,你是谁,你做了什么。”
老贾见纪美筠躲避他的眼神,便对陆安远说:“我姓贾,我是东方明珠舞蹈团的人。”
“那便是跟美筠是一个团的战友了!美筠,你认识他吗?”
陆安远倒还没发现什么异状,因为老贾过来的时候祁选派人给他剃了胡须换了新衣服,还算是容光焕发。
纪美筠手撑住了头,眼睛看向地面,“不太认识 , 我已经好多年没回过舞蹈团了,这么多年很多人长相都变了。”她这话说的十分留有余地 , 如果老贾不识相非说认识她的话,她也可以说刚开始没认出来。
她低头思忖 , 老贾为什么会在这里,他不是说这辈子都不会背叛她的吗?怎么会这么听陆司爵的话?陆司爵到底给他吃了什么迷魂药?
老贾有些局促的开口:“陆部长 , 我过来是想跟您道歉 , 关于令公子闹得满城风雨的谋杀案,我知道全部实情。”
陆安远表情便严肃起来,“你说什么?”
“赵贺年去做假证指证陆司爵,是因为我绑架了他的老婆孩子。”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陆安远见过大风大浪,本不是这么容易喜形于色 , 但是涉及到了他的亲生儿子 , 便轻易失控了,“你跟司爵有什么深仇大恨?竟然如此冤枉他!”
“没有,我不认识陆司爵。”老贾收到祁选眼神的威胁,立马指着纪美筠说 , “我这么做都是因为陆夫人 , 是她叫我这么做的。我跟她是舞蹈团旧相识 , 她说陆司爵总是针对她,她想给他一点颜色看看。”
陆安远看向纪美筠,像是不认识她一般,怒声问道:“他说的是真的?”
纪美筠立马连喊“冤枉”,“怎么可能!我都不认识他!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诬陷我!”然后用眼神哀求贾越年,“你跟陆司爵无仇,那就是跟我有仇?为什么要编造这种无稽的谎言来抹黑我!”她希望老贾能适可而止,绝对不要再攀扯她。
“美筠,我早就劝过你收手的。”贾越年接收到她的眼神,眼眶慢慢红了起来 , “你斗不过他的,你不要一错再错了。”
陆安远听到别的男人如此亲昵的喊自己的老婆 , 脸色就更差了,“你少在这攀关系 , 如果你真的是舞蹈团的人,美筠怎么会不认识你?”
陆司爵暗自冷笑 , 陆安远还真是蠢 , 纪美筠演什么戏码他都照吃不误。
老贾便说:“我叫贾越年,陆部长你可以叫人去查的,当年我跟陆夫人曾经是恋人,后来我去俄罗斯舞团学习 , 才断了联系。”
“够了!”纪美筠听不下去了 ,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是不是别有用信的人想利用你来对付我,我希望你立刻消失!”
她原本思忖以老贾现在在国内用的身份,很难去查到他们的过去 , 她对他太有信心,所以才逼得自己无路可走!
这个老贾,是不能信了!
她现在只有祈祷她的眼泪和柔情能让陆安远消除对她的怀疑。
纪美筠转头对着陆安远 , 眼眶迅速蓄满了泪水 , 委屈到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