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司爵很想问她,到底是什么朋友那么神秘。
可又没有勇气。
他害怕她又随便编出个理由来骗她。
他第一次觉得原来自己这么懦弱 , 因为害怕失去,所以宁愿装作一个鸵鸟 , 什么都不敢问什么都不敢做。
这种负面的情绪堆在他的胸腔 , 像一团棉花塞得他喘不过气来。
在书房呆了一晚上 , 什么文件都没有看进去,和美国分公司那边视讯会议的时候,他也一直在走神。
终于,他觉得这样不对 , 如果再继续这样忍下去 , 他没有办法做任何事情。
陆司爵挂断视讯会议,回到卧房,顾温晚正在玩手机 , 看见他回来便露出一个甜甜的笑。
“忙完啦?”
“嗯。”他装作并不在意的样子 , 一边做洗澡的准备 , 一边云淡风轻的问道,“你今晚送的到底是谁?”
“就我一个朋友啊。”顾温晚帮他把洗澡的浴巾送了过去,并没有察觉到他的不悦,“我们晚上一起吃饭,后来我们一起回来的。”
“可不可以告诉我,他是谁?”
顾温晚这才发现气氛有些诡异,她抬头看陆司爵,“你怎么会好奇这个?”该不会是他已经知道陆心晴回来了吧。
“不可以吗?”
“不是不可以。我只能告诉你,你也认识她,你们是老关系。”顾温晚挠了挠头,“哎 , 我只能说这么多了,我答应了她 , 不能跟别人说的。我不想做不讲信用的人。不过没关系,过几天她还会来 , 我会挑个你在的时间让她过来。”
果然是纪慎行没错了 , 他这么频繁的纠缠顾温晚到底是想干什么?他想从她这里寻找突破口 , 好让他心软,好让他相信他,好给他再次当头一棒吗?
顾温晚说完就发现自己给的关键信息太多了,陆司爵一定能猜得出来是陆心晴了。
果然,陆司爵一副了若指掌的样子 , 表情里那些怀疑和猜测全都没有了,“你要让他来见我?”“你要让他来见我?”
顾温晚索性破罐子破摔 , “对啊,她说她还没见过星辰。”
陆司爵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反感,冷冷笑道 , “不必了。我不想跟他见面。还有 , 以后请你不要管我的事情。从前的事情你知道多少?你了解多少?那时候你并不在我身边 , 你并不能体会我当时的困顿和苦楚,所以你也没有资格替我做任何决定,见或者不见都是我自己的事。”
顾温晚从未见过他如此骇人的模样,像是被激怒的狼,周身都围绕着萧瑟的杀气。
难道真是她做错了?她不该自作主张跟陆心晴说他已经原谅了她?不该自作主张邀请陆心晴过来?
她嗫嚅道:“我以为过去的事你都放下了……”
“够了。”陆司爵眼睛闭了闭,压抑住自己的怒火,“顾温晚,你不要以为我宠你护你,你就可以为所欲为 , 请你认清自己的身份。”
顾温晚像是被人从头到脚兜了一盆冰水,沁凉至极 , 在七月中旬这个炎热的季节,犹如怀抱冰块。
他叫她认清自己的身份。
他嫌弃她多管闲事。
是了 , 她与他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 他高高在上俯瞰众生 , 所有他可以任意支配她的生活,那些都是恩赐,而她不可以干扰一丁点他的人生,因为那些都叫添乱。
她默默无声 , 走出了房间。
陆司爵已经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太重太过分 , 想要去追她,手机却响了起来。
是祁选。
“陆先生,有人在网上爆料 , 发了几张您在沈嘉诚车祸现场的照片 , 造谣称是您撞死沈嘉诚 , 还说这不是交通意外,这是谋杀,交警部门因为您的身份才隐瞒不报甚至故意包庇您。鉴于网上各种流言说您与他有过节,现在有一部分民众去警局静坐示威,要求撤销对特权阶层的保护,还事件一个真相还死者一个公道。现在检察院已经勒令警局重查此案。”
“知道了。”
“现在警方可能已经过去找你了。”
陆司爵直觉这件事背后有人捣鬼,一步一步,先是发酵他和沈嘉诚还有顾温晚的绯闻,然后让所有人都觉得他对沈嘉诚有敌意 , 耐心的炒作了这么长时间,终于放了大招。
那个人 , 想要他再度身败名裂。不用想,也大概知道是谁了。
真是可笑 , 还把他当不懂事的孩子,想用这么点手段就将他搓圆捏扁?
陆司爵对祁选说:“替我联系律师 , 我想跟律师谈一谈。”
“好的 , 陆先生。”
陆司爵刚挂掉祁选的电话,佣人就敲门进来了。
她满面慌张,“先生,警局来人了 , 在楼下客厅。”
“我马上就来。”陆司爵穿好衣服往外走 , 又问佣人,“太太和星辰呢?”
“小少爷已经睡了。太太出去了,梅小姐开车载她走的。”
“让保姆去小少爷房间,不要吵醒他 , 如果他醒了 , 也不要让他出来。”
“是 , 先生。”
陆司爵一下楼,就看见客厅站了满满的人,全都是生面孔,跟上次处理这个案件的警官已然不是一拨人。
为首的警官向他出示了证件,“陆司爵先生,我是重案组的吴树警官,请问您在7月12日凌晨两点十分,是不是开车经过光华街,然后撞死了一名叫沈嘉诚的律师?”
“是的。”陆司爵淡淡扫人群一眼,“这件事当天我就已经去警局录过口供 , 你们警方应该有详细记录。”
“是的,但是现在案件有一些新的疑点,请问您可不可以跟我回警局协助调查?”
“当然可以。”
警局开了三辆车过来 , 都是普普通通的轿车,因为这件事关系重大 , 他们不想太高调。
可谁知 , 他们刚从陆司爵家里出来 , 就有一大片闪光灯亮起,等眼睛适应了光线之后,话筒一堆一堆的就怼了过来。
“请问陆先生是不是正式被批捕了?”
“请问警方之前是不是真的在包庇他?”
“陆先生,请问您为什么要亲自去撞他?”
“陆先生,请问您太太在哪儿?她有没有参与这件事?”
陆司爵没有说话,看了吴树一眼。
吴树连忙冲着记者说:“陆先生只是回警局协助我们调查 , 关于这件案子的全部前因后果 , 我们警方会调查清楚之后做出公示,请你们以官方通告为准。请让一让。”
他说了很多遍“请让一让”现场依然堵得水泄不通。他最后怒了。
“请大家让一让,否则我会考虑起诉你们妨碍执行公务。”
人群这才往两边散开 , 但相机依旧没停 , 咔哒咔哒闪个不停。
上车之后 , 吴树便向陆司爵道歉:“我们趁夜深人静的时候过来,本意是不想让这事被太多人知道,我回去会严查是谁走漏了风声。”
“没关系。”
陆司爵觉得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记者围追堵截都是迟早的事,他很早就已经习惯了这一切,并不以为意。
到了警局,祁选已经带了律师在等。
进了审讯室之后,吴树便换上了十分专业的面孔,详细询问了车祸前前后后所发生的全部细节。
陆司爵所说 , 和他上次在交警部门录的口供完全一致,看来并不像撒谎。
吴树便又接着问道:“关于你和沈嘉诚之间的纠葛,你可不可以详细跟我们讲解一下?”
律师开口道:“这与交通意外案件无关 , 我当事人有权利不回答这个问题。”
吴树看了眼陆司爵,“陆先生 , 您该知道 , 警方现在承受了很大的舆论压力 , 如果您能帮忙让民众对你和沈嘉诚之间的关系有个清楚的认识,我想对您自己也是大有益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