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这东西值不少钱吧?”月琴看君怀笑拿着两件东西各自看了半天,忍不住问他。
君怀笑不置可否,只是转而反问他:“依你看呢?”
“这个,我不是很懂……”月琴老实巴交的回答,君怀笑看了他一眼,才道:“你觉得以他们的身份 , 还有我的身份,这东西能值多少?”
月琴皱皱眉,如果以身份来衡量的话,那就真是不好说了。
君怀笑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左相和右相说起来也差不多能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 这么一对比,那……
“这个得价值连城吧?!”他试探的开了个价码。
君怀笑难得露出个明确的笑容:“若是我告诉你,这东西 , 也就买个几处宅子,你觉得如何?”
“啊?”月琴惊讶,显然是被他的话给吓到了。
“这可是夜明珠啊,而且还两颗 , 还有这匕首上的,是红宝石吧?怎么才买几处宅子?”月琴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先不说这东西不值钱,最重要的事,也太跌价太不符合彼此的身份了吧。
“有何好惊讶的,能买几处宅子,已经算是不错了。”君怀笑不以为意,月琴还是不解:“可这左相和右相大人,以他们的身份,怎会送这般普通之礼 , 更何况公子你刚回琉武,照理来说,来送礼之人,应该都是莫大的手笔才是。”人情世故啊,连他都明白,怎么来送礼的人反而不懂这些了?
这都送的什么东西?!
君怀笑笑笑:“若是手笔太大,将来便都是麻烦。更何况 , 来人的目的,未必就真心送礼。”
他初回琉武是没错,但也正是因为初回琉武,并且到现在皇帝还没有任何表示 , 只是暂时将他安置入府,所以各方都小心翼翼 , 动作不敢太大。
照理说,这些举动都应该是在他的身份再一次明朗之后才做的,各方又会认为到了那时候 , 与现在比起来,会显得太晚,且过于怠慢,所以这才选在此时提前登门。
毕竟不管如何,他回来了,他的身份始终是三皇子,这是任何时候都不会变的。
因此即便是现在他们做些什么,都合情合理,只要出手的时候掌握好度。
这也是礼物贵重与否的关键所在。
月琴自然不懂这些 , 而他未来得及继续追问,又来了别的登门的人。
当然后面这些就是丞相以下的官员,举足轻重,送来的礼物自然也是五花八门,至于宴请什么的,就没有人再提了。
毕竟身份在那里 , 君怀笑的身份,也不是每个人都请得起请得动的。
君怀笑让月琴把来人送的礼一一做了记录,等到近午时,终于不再有人来了 , 他这才又吩咐月琴,下午的时候让人将这些东西一一退还回去。
“公子 , 这是何故?”时间久了,月琴快成了问题宝宝了,遇到不懂的 , 总是忍不住询问。
“收是礼,回也是礼,礼尚往来,为不失礼也。”君怀笑回答。
如此文诌诌的,月琴很头疼,不过公子叫送回去,就自然有他的理由。
吩咐过下人让人一一送走那些东西,就剩下夜明珠和匕首了。
月琴看君怀笑对这两样东西没有安排,不禁疑惑 , 不过这次他还没问,君怀笑便有了吩咐:“你再亲自去左相和右相府上一趟,就说明日午时我在‘君悦楼’设宴宴请二位。”
“这是……”什么意思?
“把这话带到便是。”
月琴按吩咐去了冯与与苏吉的府上,听罢他的话,两人不甚疑惑,但也未曾多问。
第二天 , 君怀笑提前到了“君悦楼”,到了午时的时候,冯与与苏吉也准时到来了。
两人在门口碰着对方,不禁有些意外 , 随后更是各自带着疑惑进了同一个包厢。
“冯大人,苏大人 , 恭候多时了。”见二人到来,君怀笑起身相迎。
冯与和苏吉像是受了莫大的惊宠一般,连忙回礼。
“三殿下宴请下官 , 下官不甚荣幸。”冯与先行开口,苏吉连忙附声:“是啊是啊。”
“两位大人言重了。昨日二位大人差人前往我府上送了大礼,若我不以礼相还,岂不显得我不识大体。今日请二位小聚,便算是回礼罢。”君怀笑一边说,一边又招呼过旁边的月琴。
月琴将东西递了过来,正是昨天冯与与苏吉各自送去的东西。
“除了与二位大人小聚,还有这个,是我对二位大人的心意。”说着 , 他将夜名珠和匕首的盒子分别递到左相和右相面前。
冯与与苏吉看向君怀笑手里的东西,又下意识的相互对视了一眼,纷纷腹诽,这不是昨天送给他的么?怎么又还回来了?
想着,二人同时抬眼看向君怀笑。
他脸上很随意的笑着,那笑容真诚又自然,完全看不出任何异样。
一时间 , 两人都摸不清楚君怀笑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三殿下如此厚礼,微臣实在担当不起。”冯与和苏吉同时恭声应道,君怀笑却只是微微一笑:“来而不往非礼也,二位大人莫不是嫌弃?”
“臣不敢。”两人赶紧否认,君怀笑又道:“好了 , 今日不必这般严肃,只当是随意叙叙罢。”
他说得云淡风轻 , 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但冯与和苏吉却心里却都没有底。
这顿饭,注定吃得不那么踏实。
尴尴尬尬的吃完饭 , 冯与和苏吉便一刻不停地跟君怀笑告了辞。
君怀笑甚至没有相送,只让月琴将二人送到了包房门口。
从酒楼出来后,冯与和苏吉一路同行来到外面,二人路上皆沉默不语,彼此对视了一眼,便各自分道扬镳。
而在酒楼里的君怀笑,看着房门将二人的背影阻隔在视线之外后,方才唇角的笑意渐渐冷了下来。
月琴转身过来,看了一眼面色微冷的他 , 不由蹙了蹙眉。
“公子,那冯大人和苏大人,看起来并非奸恶之人,为何会做出这般举动?”见过冯苏二人之后,月琴颇有些不解。
他跟在君怀笑身边,对冯苏二人的事略有所闻 , 都说他们是琉武朝野难得的忠臣,可是昨天那送礼之事,让他非常不屑。得知皇帝下旨让他回到“楚阳王府”后,他们便那般迫不及待来送礼投好 , 到底也不过是那趋炎附势之人。
但今日见过二人,似乎又不是自己所想的那般。于是不免好奇。
听罢他的询问 , 君怀笑只是几不可见的抽了抽嘴角,道:“左相和右相这么做,怕非他们本意罢。”
“此话何意?”月琴忍不住又问。
君怀笑目光未动视线未移 , 依旧看着二人消失的方向,又淡淡出声:“或许,我离开得太久了。”离开得太久,所以没有人拿得准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此次回来,又会带来怎样的风浪。
而提前知晓了解的办法,那便是试探。
若冯苏二人真如传闻般正直忠恳,那么他们背后,定是有其他人 , 若不然,如果真的是二人为了攀附他这棵大树,那么送的东西便不会那般没有档次。
毕竟,那东西实在有辱他们的身份,也有辱他三皇子的身份。
君怀笑说话说一半,月琴也听得个一知半解 , 但他没有再继续追问。
有些事,问出个所以然对他来说也没有太大的意义,与其如此,倒不如不问。
……
三天时间很快过去 , 眨眼,就到了君怀笑进宫的日子。
这天 , 一大早,他便在侍女的伺候下着好了宫装。
淡紫色的锦缎长袍,胸前的云纹刺绣精绣细琢 , 除却太子之外,这是其他所有皇子服饰的统一纹绣,至于衣服颜色,则各有不同,但又无强制规定。
淡紫色,是君怀笑一直以来的宫服颜色。
至于说到太子……
一束乌黑垂长的头发被玉冠整齐束至脑后,玉冠下方,如瀑般的黑发垂直而下。
腰带上镶有三皇子的标志性玉石,玉面光滑剔透 , 刻纹精致,而在看似不起眼的位置,刻有“楚阳”二字。
原本,还有一块象征着他身份的玉佩,也是着宫服时的标配,然而这次进宫 , 他并没有选择佩戴那块身份之玉,而是系上了季琳送给他的玉佛。
玉佛体积小巧,自不能与身份之玉相比,垂在腰部下方 , 显得十分不起眼,也与他的整体装束格格不入。
但他并不在乎这些 , 他只是任何时候都会随时随地戴着这块玉佛。
终于一切整装完毕,他在房间里站了片刻,这才出了门来。
月琴已经在外候了多时 , 见到君怀笑的刹那,不由怔了怔。
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君怀笑穿得这般严肃正式,也是第一次见他穿着属于他原本身份的服装。
琉武三皇子,这个身份,也许从今天开始,便又重新回来了。
清晨的琉武,已经骄阳似火,马车在阳光下朝着某个方向急驰而去 , 在空寂的大道上显得孤单又落寞,一如车轮下的这条路一般。
无论有多少人来来回回,走着走着,最后剩下的,寥寥无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