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询问,季琳连忙敛了神,对上他的目光。
她没有回答,因为她自己也没有答案。
这次偶然的相遇,呃,反正对季琳来说是偶然的——溪夜带来的消息 , 总的来说算得上是件好事。
只是,要行动起来,就真的太坑爹了。
季琳一时半会儿,是肯定没有这个勇气的。
而且 , 虽说她想救南宫枫尧是肯定的,只是 , 若真的要严格来讲的话,她对他,大概好像貌似似乎也还没有到能够为了他去冒生命危险的地步吧。
季琳是这么认为的。
离开酒馆的时候 , 季琳已经有些醉了。
也是没办法,后来溪夜点的酒,太烈,她没喝几杯就华丽的倒了,溪夜好不郁闷。
早知道这么不能喝,就不跟她玩了。
把她送回君府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季琳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上午,而她清醒后的第一件事 , 便是想到昨天溪夜的话。
坐在床上整理了一会儿思绪,也在“找下毒之人拿解药”和“归果”之间挣扎了一下,真的只有一下,她的天平就立马倒向前者了。
因为后者……真的对她来说太有难度,也实在是真的没有到那个程度。
只是找下毒的人拿解药,也很难啊。
虽然知道下毒的人是月琴,可这解药怎么拿?
直接去问他要?她开不了这口不说 , 还等于就是将这事儿挑破了,也就相当于跟君怀笑撕破脸?
不不不,这个不好。
那去偷?哎我去,怎么偷啊,月琴武功那么高 , 要是遇了贼,分分钟把她分尸了。再说 , 她也不知道那解药长啥样啊,万一侥幸得手,结果却偷错了,直接把南宫枫尧毒死了怎么办?
季琳一脸黑线 , 唯有的两个办法就这么夭折了。
“唉,到底怎么办啊!!”又往床上一倒,忍不住发出一声哀嚎。
纠结了好久,满怀心事的在香凌的伺候下洗漱完吃了饭,季琳独自坐在园中发呆。
一定要想个办法才行。
只是直接去要不行,偷也不能,季琳真是纠结得很,过了好久,才终于想到个笨办法。
不如去试探看看 , 偷的可能性到底有没有。
毕竟这两者比起来,也只有“偷”稍微靠那么点谱。
月琴的卧房比较偏,在君怀笑书房隔壁的院子,本来她挺好奇为啥他的房间离君怀笑这么远,后来听香凌说,是为了练功啥的。
是个不错的理由。
季琳一路做贼似的左顾右盼 , 而这一去,必须得经过君怀笑书房那个院子,这个点,季琳生怕碰到在书房这边守岗的月琴 , 也怕碰到其他的佣人。
好在似乎挺顺利的,直到经过书房附近的时候 , 季琳隐隐听到里面似乎有争吵声传来。
吵架?
君怀笑的书房里面,怎么会有吵架,谁敢跟他吵?
季琳一时走不动了,连找解药这事儿都完全败给了自己的好奇心。
呃 , 先听听看吧还是。
季琳暗暗鄙视了自己一番,还是朝着书房挪动了。
不过由于是在从书房后面经过的,所以没法靠近正门,不过好在书房的窗户是开着的,所以靠近一点,反而比在门外偷听还更清楚。
而且书房后面地势比较矮,也相对正门那边,不容易被发现。
躲在墙角,季琳竖起耳朵 , 终于听清里面的声音。
是云染和君怀笑。
他们?
“怀笑,如今宁王毒发不醒,手中暗兵无法调动,再加上南晋与北炎亦有异心,这可是我们的好时机啊!”虽然看不到云染的表情,但她语气勃勃 , 季琳甚至能想象出她眼中散发出来的精光。
“此事我自我安排!”君怀笑回答很简略,语气也平平常常的,跟往常说话差不多的样子,倒是没有表现出太多情绪。
不过他这人向来如此 , 喜怒不形于色,季琳并不会因为他这一句话 , 就认为他没有想法。
只是比起她,此刻面对着君怀笑的云染就不这么认为了。
她秀眉一皱,似是不快:“安排?你还要什么安排?如今只要将宁王中毒之事散布出去 , 南晋与北炎发兵不过瞬息之事,这于我们亦只有利无弊。这不也是你一直希望的吗?”
南宫枫尧毒发的事,皇室是下令封锁了的,不过季琳并不知道封锁这事儿的真正原因,只当是皇家内部事务,这种事传出去,总是不太好的。
不过现在听云染这么说,似乎还关系着东祈国家的命运。
有这么夸张?
季琳眉间的褶皱更深了,因为接下来 , 又是君怀笑的回答。
他会怎么说?同意她的建议,还是拒绝?
“你操心得太多了,此事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云染说的,当然是君怀笑一直希望的,但他此刻同样也是犹豫的。
他的回答让季琳微微一怔,她有些拿不懂君怀笑的想法。
而他的话,也激怒了云染。
“君怀笑 , 到底是我想得简单,还是你心里根本就没有这个打算?”真是要气死她了。
“我的打算没有必要告诉你!”君怀笑似乎有些厌烦她这般咄咄逼人的气势,语气也冷了下来。
“哼!”云染冷哼一声,“你是不是还顾念着那野丫头?”
听她提到自己,季琳神经一个紧绷 , 耳朵竖得更直了。
“君怀笑,你别忘了 , 你在东祈这么多年是为了什么,你把她留在身边又是为了什么,如今一切都唾手可得 , 你却要亲手放弃这一切吗?更何况,你对她、对宁王做过的事,你还想指望与她有些什么?别傻了君怀笑,没有一个女人能够接受被人利用,被人背叛!”云染大声说着,听得出来她很生气,只是谁都没有看到,她说这些话时,那不经意扫向窗外的目光 , 以前唇角闪过的冷笑。
对于这番话,季琳的心猛的一下被揪紧。
她最怕的,就是听到这些血淋淋赤果果的真相,这些都是她经历的,半点都没有假,当然更令她心痛的是 , 君怀笑对这番话的反应,不是辩解,不是反驳,而是沉默。
沉默的另一层意思 , 便是默认。
只是季琳也永远不知道,君怀笑沉默 , 只是觉得自己没有必要跟云染这个不相干的人解释什么,对他而言,他真正的内心 , 才是最重要的。
云染,没有资格知道他的内心。
“君怀笑,眼下这个绝佳的机会只有一次……”云染还在继续说着,季琳却已是两耳嗡嗡,再没听清他们后面又说了些什么。
当然,她最终的目的当然是没有完成的,而无意中听到的那些对话,更是让她心痛不已。
至于偷解药的行动,也根本没必要再进行了。
只是这样一来,南宫枫尧怎么办?
如果君怀笑真的按云染说的那么做了 , 将南宫枫尧中毒的事散播出去,照云染话里的意思,后果将不堪设想。
那么君怀笑,他到底是怎么想的,真的会那么做吗?
毕竟如云染所说,他在东祈那么久,以他的身份 , 必然是有很重要的原因的。
只不过季琳还不知道君怀笑的真实身份,只当他是受人指使,反正在她看来,也不是什么好人好事就对了。
可是现在该怎么办?难道就这样丢下南宫枫尧不管了?
想想 , 季琳觉得这样太不厚道了,只是她倒是想管 , 可真的管不了啊。
反正君怀笑那条路,现在是想都别想了。
你说“归果”?
谢谢,她还年轻 , 还没有尝尽天下美男,真的没有到为他去死的地步。
综上所述,现在季琳的内心就是一个大写的“苦”。
纠结了很久,也没纠结出个结果,时间就这样哗哗流走,又过了好几天。
南宫枫尧表面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太医天天来天天去,反正也仍是没有看出个所以然,南宫轩齐说皇帝派了人出去遍寻神医 , 只是暂时还未有结果。
“神棍夜,南宫枫尧现在情况怎么样?”这天,两人从王府出来,季琳便立即问他。
溪夜偶尔会和她一起来看南宫枫尧,今天看过,他的神色有些不太好。
“不怎么样。”他的回答则和他的神色一样 , 季琳蹙眉:“除了‘归果’,有没有什么办法控制的?”
“没有。”溪夜老实回答,又道:“此毒本就毒性慢,控制对毒本身来说,本就是没有意义的 , 如今只能看王爷个人意志。只是想来,王爷是习武之人 , 毒性扩散应该会比正常情况更慢一些,不过再慢的毒,也经不起时间等耗 , 若不及时清除,将来即使毒性得以去除,也难保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他可真心没有一点吓唬季琳的意思,完全是如实汇报。
季琳听了,自是心中一紧,又小心问道:“后遗症是指……什么状况?比如?”
“比如痴呆、失忆、活死人……等等,都是有可能的。”溪夜仍是据实回答。
季琳沉默。
照他的话,意思除了这三种,还可能会有其它的情况?
想到将来南宫枫尧会变成这样,季琳顿时觉得世界一点都不美好了。
许是看出她的心思,溪夜又加了一句:“也有可能什么都不会发生 , 完全恢复正常。”说着,他顿了顿,又道:“而且这种可能性还蛮大的。”
这一句,又像一缕阳光,让季琳看到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