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盛世倾宠:杠上小爷

第一百六十八章 西坊

第一百六十八章 西坊

  从史平陵的死讯传来到最后安葬完毕,前前后后不过七天时间。
  多少年来的相依相伴 , 多少次的耳鬓厮磨 , 早已把史平陵看做是自己的家人的黄虹,一想到他不过是才出门了两个月的功夫 , 就和自己、和楚州城里的亲友们生死各一方 , 永远也见不到面的事实 , 就有如一只手在绞扭在自己的心脏 , 痛得无法呼吸,心里始终无法把死亡与史平陵联系在一起。
  这几天来 , 她白天依旧干活,做事分着心倒还不觉得怎么难受;但是到了夜里 , 一躺在床上,每每想到史平陵再也回不来了,自己再也看不到他了,黄虹就忍不住眼泪的奔涌而出。
  然而,无论她如何祈求老天开眼,史平陵始终未曾到她梦里来,但是,每天早上起来的时候,枕巾永远是泪湿的。
  入秋后天气冷了 , 那冰冷潮湿的枕巾常常把黄虹从半梦半醒间的辗转中惊醒:“呵,又是新的一天了!”只是 , 接着而来的念头就是这世上再也没有史平陵了。
  周遭女伴、大娘、婶子们同情的目光和安慰的话语使黄虹感到暖心的同时 , 也使她感到了一丝难堪,她怎会不明白 , 那些躲闪的目光、隐秘的低语、指点的手指 , 无不透露着她们的怜悯 , 还有少许的幸灾乐祸。而她 , 正年轻,极强的自尊心使她分外敏感这些人的言行举止。
  在黄家娘子私下询问女儿之前 , 还没有人敢问黄虹将来怎么办,大家都在看 , 这个西坊里最美、最贤淑的姑娘,会走哪条路,是守得住还是守不住?
  在她的思维中,很简单地就认定了史平陵是她一辈子的良人。现在他不在了,那还有人能代替他的位置吗?没有。
  所以,当史平陵下葬后的第二天一早,她起床后,没有像以往那样把头发结成辫子,而是灵灵巧巧地把头发拢在脑后,盘了个发髻 , 侍候了娘以后,便向史家而去。
  黄家娘子靠在床上 , 看着女儿的背影 , 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黄虹啊,你这是何苦呢?”
  今早女儿自己梳了出嫁的妇人的发髻,表明了她的心迹——已然把自己当做史家的媳妇 , 出嫁的妇人了。
  史家娘子自从史平陵的死讯传来之后 , 精神上一直恍恍惚惚 , 前几天家中一直有其他女人陪伴 , 昨天葬礼完毕后,女人们把她搀扶回家里 , 晚上帮烧了纸便离开了,史家娘子只是躺着 , 根本没把她们的离开放在心上。
  她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忽听院门“咿呀”被推开的声音,心中一振:“平陵,你回来了!”
  就听外面有人回答:“婆婆,是我。”话音未落,来人走进屋来。
  史家娘子激动地坐起的身子又颓然倒了下去,应声进来的不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儿子史平陵,而是那未过门的儿媳黄虹。
  黄虹才进院门就听见史家娘子问是不是平陵回来了的声音,心中一酸:“平陵哥都已经下葬了,婆婆还是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她忙进屋来 , 只见屋内杂乱不堪,窗户关得严严实实 , 晨光还未照进屋内 , 鼻子里只闻到一股馊臭气味,定睛细看 , 一盏残油不多的油灯 , 灯芯还摇摇晃晃 , 挣扎着用最后一点光照亮小屋。
  史家娘子头发蓬乱 , 面容呆滞,两颊凹了下去 , 身上的衣裳也皱皱巴巴的,很长时间没有换洗过的样子 , 配着床上凌乱的被褥,屋内这几天进进出出的脚印杂物,整个屋子里乱糟糟的。
  黄虹含着泪,走到床前:“婆婆,从今天开始,我代替平陵哥来照顾你。”
  史家娘子睁大双眼,看着黄虹,她一言不发。
  当她的目光落在黄虹的发式上,心中一动 , 刚要张口时,黄虹便道:“婆婆 , 自从我跟平陵哥定亲以后 , 我就是史家的人了。现在平陵哥不在了,我会为他守一辈子的。婆婆 , 你也不要把我当成外人才好。”
  史家娘子听了黄虹的话 , 脸上倒显出了一股子喜意 , 昏沉的脑袋里闪出了一个念头:这话倒像是我史家的人说的。
  黄虹见婆婆脸上的表情松动了一点 , 也就不再多说,挽挽袖子去厨房为婆婆煮早饭。
  等她煮好早饭后端到婆婆床前时 , 见婆婆依旧躺着,她只好把早饭搁在床前的小桌子上 , 轻声说:“婆婆,我还要去上工,早饭我帮你做好搁桌上了,你一定要吃啊。我中午也不知道能不能回来,你只有自己照顾自己了,我晚上再过来。”
  当有人来向自己提亲的时候,她方惊觉父亲已去世了两年,弟弟岁数也渐长,于是她没来得及考虑自己的婚事 , 就赶快把弟弟的婚事当做当前的头等大事来抓,毕竟云家只有这一个独苗了。
  当年的史家娘子云中玉翻出了早年父亲为弟弟定亲的帖子 , 一打听方知道女方卜家远在楚州。
  为何父亲要为弟弟定这么远的人家已无人知晓 , 云中玉考虑了一个多月,觉得还是自己离弟弟近一点比较放心 , 思来想去这广平也没有什么可以牵挂的 , 于是决定把家迁往楚州。
  正巧云家左邻的人家要讨媳妇进门 , 房舍不宽裕 , 曾向云中玉询问两间房屋是否出售,眼见房屋可以卖一个好价钱 , 云中玉毫不犹豫,卖了房屋 , 变卖了家当,带着弟弟前往楚州。
  那时的自己的胆子可真大啊,也不知道这楚州究竟容不容得下她姐弟二人,也不知道那卜家是否还认这门亲事,也不知道这前去将来会如何,就这么义无反顾地去了。
  那时的天气也正如这几日,微凉微雨,自己和弟弟倚在慢吞吞的牛车上,在官道上缓缓而行。
  路边斜倚在草棚下的身影吸引了云家姐弟俩的注意 , 在一番商量之后两人便下车探看。
  那是一个自称叫史宗尹的年轻公子,恹恹病容掩盖不住英俊的相貌。
  就像自己告诉儿子的那样 , 姐弟俩搭救了史宗尹 , 等到了楚州之时,云中玉与史宗尹已暗生情愫。
  到了楚州 , 云中玉先到卜家投了帖子 , 正式跟卜家讨论起弟弟的亲事来。
  那卜家正好舍不得女儿远嫁 , 姐弟俩的到来正合卜家的心意 , 双方商议后定下了日子,云中玉这才放了心。
  来到楚州后 , 史宗尹举目无亲,便与云家姐弟一起居住 , 以便照应。
  这一来二去,云中玉与史宗尹彼此了解了对方的家庭情况后,同病相怜又一见钟情的两个人携手定终生。
  婚后两人举案齐眉,相敬如宾,日子过得甜甜蜜蜜。
  添了儿子后,家中渐渐拮据,又不想动用弟弟的聘礼等财物,这才搬到这西坊来住。
  史家娘子想着丈夫,心里万般怨恨:“宗尹啊 , 你到底去了哪里?怎么去了这么些年?怎么舍得抛下自己的儿子和娘子?”又联想到已死的儿子,不由得悲从中来 , 又痛哭起来。
  至于弟弟云中书 , 自从那次为了儿子的学业前去拜访被拒后,自己就对他完全死了心 , 而他也从来对自己和外甥不闻不问。
  史家娘子奇怪啊 , 弟弟以前不是这样的人,难道是弟媳在背后挑拨离间自己姐弟二人?
  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像 , 卜家虽然有钱 , 但卜翁看上去不是那种势利的人啊,家教应该差不到哪里去。
  史家娘子一直没想通 , 究竟是什么改变了自己兄弟的品质。
  滕小怀已经听史嫂说过史平陵去世的事情,当时心中一宽 , 随即就暗自责骂起自己来了:“在想些什么呢?又不是毛头小伙子,说是她的未婚夫死了自己就有机会跟她谈婚论嫁,老头子一个了,还高兴个什么劲呢?”心中就猜想这个姑娘下一步会怎样走。
  没料到,一大早就看见那个妇人的发髻沉甸甸地坠在黄虹脑后,他一颗心脏也直苗苗地坠向地底。这一下,滕小怀方相信,这世上的女子不是所有都像自己的妻子一样。
  工作间隙,安嫂拉着黄虹的手:“哎呀 , 黄虹哪,没想到你的命也这样苦哇!”还未等安嫂发表长篇大论 , 黄虹便不露声色地抽出自己的手:“安嫂 , 不好意思,我忘了还要去洗屉布。我去了啊。”
  黄虹埋头洗着屉布 , 心里开始厌恶起这些貌似好心的妇人们来了。
  每个人都有伤心事 , 总不能整天逢人就诉说自己的痛苦吧 , 暗自疗伤也是一种消减痛苦的方式呀。
  那些自以为是的人们 , 滥施着自己的好心,把别人的伤口血淋淋地翻了一遍又一遍 , 说是安慰,其实是想从中获得畸形的愉快吧 , 真正的是把窥视别人的痛苦来当做生活中的快乐了。
  黄虹泄愤般地搓着屉布,想着这种种所谓的关心要到什么时候才是尽头。
  中午黄虹没空回家,晚上天快黑了,她才拎着点晚市上买的菜匆匆回家,像以往那样忙着侍候了娘以后,又叮嘱弟弟照顾着娘,临出门才向娘抱歉地一笑:“娘,从今天开始,我晚上恐怕都要去一趟婆婆家了 , 不能像以前一样陪着你说话做事了。”
  黄家娘子故作大度地一笑:“去吧去吧,到这个时候还说这种话做什么 , 路上小心一点啊。”
  女儿走了 , 黄家娘子看着正在耐心编着什么的儿子,胸中一口郁气就是散不去:“之前史家娘子不是来嚷着要退亲的吗?现在怎么倒拉着黄虹不放了。如果真为孩子好的话 , 应该对黄虹说不用她守节了 , 重新去寻个好人家吧。”
  不提黄家娘子如何怨恨史家娘子 , 黄虹小跑着来到史家。
  一进屋 , 桌上的早饭还是像早上一样放着,动也没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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