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闹钟是在厨房里的冰箱找到的,冰箱里放着很多个保鲜碗 , 她随意拿出一个,碗里是沙拉,隐约还能看见切成块的草莓以及紫甘蓝。
她又拿出第二个 , 里面放着的是土豆泥,上面还放着一张纸条“这个可能味道不好,毕竟我的厨艺实在是太糟糕。”
闹钟还在持续响着 , 她关上冰箱门 , 内心已经没有那么背上,反而是被人在意的满足,她好像一个探险的孩子 , 期待着等下还能找到什么东西。
第三个闹钟是在书柜里找到的 , 那里什么都没有,没有纸条 , 书也是看过的 , 她觉得有些奇怪,然后又重新照了一遍,知道在书架最底下发现了一堆的碟片。
她随意抽出一张碟片,那是她和爱德华第一次一起租碟在家里看的片子,而半年过去了,她又再次拿起了这张碟片。
闹钟的声音已经逐渐黯下去,只能听到最后一个声音了。她找了很久,最后实在自窗台的盆栽里找到的。
夕阳已经只剩一点尾巴,微弱的阳光拼命的从窗户挤进来 , 在她的手指上落下倒三角的橘色亮光。
她挖出闹钟,闹钟的挂钩上有一个铜色的钥匙。
眼泪夺眶而出 , 她颤抖的拿出手机拨打爱德华的电话,“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经关机。”
“他走了 , ”她低声呢喃着,捧着钥匙上了二楼。
房间里已经是一片狼藉,她推开桌上所有的东西 , 郑重其事的把钥匙插进了锁孔里。
笔记本静静的躺在一堆杂物的最下面 , 她将它拿起来,然后开了一盏小台灯,修长的手指搭在封面上 , 摸索了一会儿以后才打开。
“今天失去记忆的时间是十个小时 , 在这里真的要感谢爱德华,他是世界上最好的朋友 , 如果没有他我的下场一定很惨。可是在恢复记忆的时候 , 我是多么迫切的想要回到你的身边,我想到我们曾经一起坐在山坡上。
头顶上是皎洁的月与星星,身后是且怯怯私语的草地,很奇怪,在我有记忆的时候记得最多的不是我们参加过多少宴会,我有过多奢华的生活,而是这一些和你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手指搭在纸张上翻动的声音成为这个房间里独特的曲调,丁依依将桌上的台灯挪近了点,继续看到:
“我能够明显的感觉到我失忆的时间越来越长,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 我爱你,我是真的爱你 , 哪怕世界末日我都依旧爱你,可是这种爱多么沉重啊,如果我现在去找你 , 你一定是欣喜若狂的,但是之后陷入悲痛的将会不止你一个,我就好像一个懵懂的孩子霸占着你的爱 , 但是却又不记得你 , 不记得任何一个人,有可能这辈子你们都要在这种痛苦中度过,我不愿意 , 就当已经死了吧。”
屋外传来一阵清脆的单车铃声 , 那是卖花的孩子准备回家时候的信号,只要当天花卖完了 , 或者新增加了订单 , 她总是会这么高兴的多按响几下。
她再翻了一页,空白的页面宣誓着她就是在那一天全部失忆的,而后,这个本子就被爱德华收藏了起来。
她又从头到尾翻了一遍,每一页里述说的都是思念,每一页都出现叶念墨的名字。
“我这么爱他?”她在心中给自己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世界上任何一个人和她说她爱他,她都有理由不去相信,毕竟他们都不是她 , 怎么能够知道她爱他。
可是笔记本上每一句话,每一个词甚至每一个标点符号都透露着丁依依浓浓的爱意和绝望。她不想失忆哪怕在失忆前的最后一天都想着回到他的身边 , 她真的很爱他。
他和她错过了半年多的时间?是否还要继续错过?答案是否定的。她起身,随后因为长时间久坐而立刻瘫倒在椅子。
肚子里的饥饿感以及小腿肚的麻痹感交错着,她不得不龇牙咧嘴等着那一阵麻痹感消失。
饭厅里 , 丁依依大口大口吃着爱德华留下来的食物,眼泪砸进了土豆泥里面,很快就消失不见。
电话就这么突兀的响起来 , 她听得到声音 , 却找不到自己的手机。
每一次铃声的响动都让她心急如焚,她疯狂把在沙发上,桌子上找着 , 等到在书柜上找到手机的时候对方已经挂了电话。
她立刻拨打了过去 , 电话很快被接通,爱德华似乎在和别人说话 , 好一会注意力才重新回到听筒内,“emily?”
“爱德华。”丁依依呼唤着他 , 明明抑制住自己的哭声,但还是有哭腔泄露出来。
对方好像察觉到了,不一会四周安静了很多,他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沉稳,“别急,慢慢说。”
“我找到了你的闹钟,找到了那把钥匙。”丁依依平复了一下心情才继续说道:“我打开了笔记本。”
爱德华并没有过多的惊讶,语气里反而带上了笑意,“你一直都是聪明的女孩 , 当我把你从他们手里救出来的时候我就知道。”
“对不起,我真的觉得自己是混蛋。”丁依依一直在道歉 , 哪怕她觉得道歉根本就没有用,她霸占了他那么久,光明正大的以自己失忆了而霸占着他 , 禁锢着他去寻找自己的幸福。
“傻瓜,”爱德华的声音里带着笑,“你曾经是我最大的幸福。”
他那边的信号似乎很不好 , 线路忽然被切断 , 她的哭声她的忏悔全部都被阻隔在千里之外。
爱德华把手机拿开,望着逐渐暗淡下去的电话屏幕,淡淡的凑近亲吻着通讯录上的名字 , 低声说道:“现在也是。”
英国
因为突如其来断线让丁依依有了时间来平复自己的心情 , 直到手指不再颤抖她才重新拿起了手机,正想重新打电话 , 一封短信就传输过来了。
“依依?现在我可以这么叫你了 , 当初给你改名的理由龌龊到让我难以启齿,但是我还是要说。之所以给你换名字,是因为我想让你永远的摆脱过去,不想让以前和你相关的人有机会找到你。然而,上帝的力量是不可逆转的。
你和他是注定的,是受到上帝祝福的一对,上帝将守护你的使命交给了我,现在我的使命已经完成了,是时候该去追求我自己想要追求的东西了。答应我 , 现在去睡一觉,然后明天阳光升起的时候就立刻动身去找你命中注定的人 , 还有,不需要再给我打电话了,这个号码将会在适当的时候再次启动。”
信息的内容干净利落 , 带着最后道别的意味,丁依依握着手里的手机,直到发烫以后才放下。
窗外 , 对面邻居八岁的孩子正在大声的和自己的伙伴说些什么 , 清朗的笑声透过空气传了出来。
鼻腔里有烤鸡的味道,应该是隔壁开书店老板妻子烤制的,她总喜欢在烤制的时候放上特殊的香料 , 虽然有些呛鼻 , 但是总让人记忆幽深。
丁依依站在窗口,视线所到之处还可以看到对面的房子里人影窜动 , 但是此时她却一点也没有感觉到寂寞。
清晨 , 叫醒她的是清脆的自行车铃声,一声又一声好似春天的百灵鸟。
她如往常一样起床,先是环顾四周一圈,然后随意的把披散着的头发扎了起来。
“Emily小姐!”她听到了清脆的呼唤声。
等到她下楼开门的时候卖花的孩子,今天她篮子里满满的都是大朵的紫色鲜花,鲜花上还有露珠几滴,看起来娇艳万分。
“这是什么?”她被这一抹紫色所吸引,连忙问道。
孩子主动拿了一束递给她,“菖蒲 , 象征着喜讯的美好寓意。”
“喜讯么?”丁依依低头轻嗅着花朵,嘴角不自觉的扬起愉快的弧度。
孩子似乎在赶路 , “这是爱德华先生让我交给您的,已经付钱了,那我走了。”
她骑上车没有几步 , 又忽然刹车,“对了Emily小姐,我要上学啦 , 以后就不出来卖花了。”
清脆的自行车铃声渐行渐远 , 丁依依捧着花束目送着她远去。心中忽然一片宁静。所有的人都在往未来的道路前进,不管好的还是不好的,没有人止步不前。
她抱着花束回房间 , 找了房间里最漂亮的花瓶来安置菖蒲 , 这一切没有刻意的加快速度,一切就好像顺应自然的发生 , 等到她出门的时候已经接近早上九点。
到了酒店 , 她直径到了酒店叶念墨的房间,站在木质的房门外,她刚举起的手在微微颤抖。
心中的种种情感汇聚在一处,迫使她按下了门铃,她一下子按了三次,然后理了理衣领和袖口,站在原地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