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眠快速跑动的脚步瞬间被绊了一下，仓促着稳定身形，还不忘嫌弃道：“谁要和你议亲啊！”
冉深抱着脑袋：“你以为我想啊！我父亲偷偷调查了楚宴征的下人 , 结果却从他们口中得知你我早有‘奸情’ , 回来的时候就把我训了一顿 , 还好生安抚了煜清 , 说什么难为他当我和你的挡箭牌了……”说到最后，他忍不住哀嚎了起来，“楚宴征的那些下人到底说了什么啊！”
林风眠今天动脑的次数要比过去加起来都要多 , 闻言 , 只思考了一下 , 立即道：“楚宴征在刑部应该是有眼线的，职位未必有多高 , 但他一定知道，是我们提议把调查重心放在他身上的。只要想想，是什么时候他露了破绽，而你我又有可能在场——”
“别庄！”冉深也反应了过来 , “这么说，我们也要被灭口了？”
“那倒不一定。”林风眠走到楚煜清身边，坐在脚踏上 , 无意识地拉着他的手，缓缓道，“我刚刚得到消息，徐允仁……嗯，就是那天在西街突然窜出来，说和我有娃娃亲的那东西，他不知从哪里得知了我和你在深夜密谈的事情，告诉了不少公爵家仆。”
林风眠还有些不好意思：“我之前还怀疑，是我带来的那两个侍女被人收买了 , 但楚宴征这么巧也出手了，我就打消了自己这个怀疑。”
一直沉默着的楚煜清却忽然道：“这件事未必没有周武侯府的人参与。周武侯刚刚提出要给你议亲 , 就有传出了这个消息 , 不仅仅是要绝了你嫁入高门的机会 , 还是在消磨周武侯对你的宠爱。”
林风眠和冉深同时转头看他：“你怎么知道侯爷要给我/风眠议亲？”
楚煜清垂眸 , 缓缓道：“恒王殿下派人给我递的消息，他说 , 林风眠自身难保 , 要我服从他的安排。”
林风眠瞬间就炸了：“他竟敢跑到冉府来威胁你？！”
冉深本来也要炸 , 但慢了一步，情绪瞬间被破坏 , 有些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对，他身为朝廷命官，怎么好擅闯另一个朝廷命官的宅邸？”
被冉深这么一提醒，林风眠也回过神来了：“他竟敢监控我们府邸？！”
楚煜清看着眼前两个炸毛的人，无奈地摇摇头：“不要去招惹他。”
林风眠一听就急了：“你要向他妥协吗？他这么多年都没有好好对你 , 现在还威胁你，能要你做什么好事啊！”
冉深逐渐冷静下来，拍了拍林风眠的肩膀：“你让煜清先说完。”
林风眠瞪了他一眼——感情不是你家小男票，你就不心疼啊！
楚煜清缓缓道：“他想正式承认我的身份。”
林风眠和冉深对视了一眼，有些不太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你不是恒王的养子吗？还要什么身份？”
楚煜清的眼中飞快闪过一丝阴霾 , 旋即又恢复了往常的温柔和隐忍：“十九年前，京华出了一名名动天下的花魁，歌舞色艺均是天下无双，但她坚持卖艺不卖身，但还是爱上了一个人，委身于他，为他生下了孩子，但在怀孕之后，她却发现 , 那人对她根本没有真心，可她还是把孩子生了下来 , 并悉心照顾了他八年 , 最后病死。”
楚煜清的声音十分平静 , 述说故事的时候 , 也没有用多少包含了主观情绪的词汇，就像是在叙述别人的故事。
但林风眠和冉深都不笨 , 猜也能猜到 , 这是楚煜清母亲的故事 , 他们甚至都没敢问后来——后来不就摆在他们面前吗？那个孩子在母亲死后，被那不负责任的父亲收养了 , 并一直冷待到如今。
林风眠更加不想让楚煜清对恒王妥协了：“楚宴征不久之前才被皇上责罚，又马上要去别庄思过，恒王这个时候承认你的身份 , 皇上会怎么看你啊？”楚煜清是私生子，比妾生子的地位还要低 , 但是他却凭借一桩案子，让恒王的嫡次子仕途受阻，还让恒王愿意承认他的身份——这可不就是私生子为了往上爬而不择手段嘛！最要命的是，皇上久经阴谋，一定会第一时间这么想，虽说他对于楚宴征的责罚是不可能撤回了，但是对于楚煜清的好印象必定也没有了，万一他再对楚宴征心怀羞愧那么一下……卧槽！那我们煜清就危险了呀！
林风眠越想越害怕，偏偏她能想到所有的危险，却想不出任何行之有效的解决办法 , 只能抓着楚煜清的手，急的要哭不哭的。
都多少年没有人为他流过眼泪了……楚煜清只觉得自己的心尖被羽毛软软地拂了一下 , 抬手 , 轻轻在林风眠的眼下按了按 , 柔声道：“事情还没到最糟的时候 , 别担心。”
甚至可以说，恒王要恢复他庶子的身份 , 是楚煜清处心积虑谋划的结果——只有成为登记在册的恒王的庶子 , 他才有资格争取袭爵 , 才能把母亲的牌位堂堂正正地摆在恒王府的祠堂中，才能让那个男人看着 , 当炙手可热的恒王府一步步落败，能力挽狂澜支撑起整个王府的人，是他当年抛弃的女人所生的孩子！
楚煜清不安慰还好，一安慰 , 可算是把林风眠心中的新仇旧恨都勾了起来，嚎啕大哭：“为什么呀！呜……明明是父母 , 为什么要这样坑自己的孩子啊！真要是这么恨，当初就不要把我生下来啊！呜呜呜呜……生下来不教养我也就算了，还尽教我四处树敌！我现在人缘这么差，我改得很辛苦啊！呜呜……嗝！”
见林风眠都哭得打嗝了，而且到最后明显也不是在为楚煜清鸣不平，冉深从一开始的手忙脚乱，到现在无奈怜惜，也不劝阻，和楚煜清一起无声地等她哭完。
林风眠哭了一会儿，觉得发泄得差不多了 , 抽噎着抹了抹眼泪，看着楚煜清和冉深：“我不能继续住在冉府了。父亲让我回去住。不过我会和冉大人说清楚的 , 只要他知道了我曾经做过多少糟糕的事情 , 就不会再勉强你了。”
冉深简直哭笑不得：“你啊……”
楚煜清忽然道：“说不定 , 这是一个可行的办法。”
所谓不破不立 , 既然姚双艺被杀这件事，引起了国子监同学对于林风眠的警惕 , 那么不如就让林风眠不要再对自己的过去藏着掖着 , 摊开来让所有人看 , 也当着所有人的面，立志要改。相信林风眠的人总是会相信她 , 不相信的人，就让时间来证明对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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