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一边在清除太子的势力，但皇上却在这天下朝之后 , 又给太子指定了一位当代大儒来当太子太傅 , 林风眠跟着仪仗前去通报这个“喜讯” , 却在回来的路上 , 又遇上了楚煜清。
能进入仪仗的人，都是人精 , 而且都是与人为善的性子 , 见到楚煜清 , 都纷纷上去祝贺，他还不到二十岁 , 却已经是刑部骨干、皇上眼中的红人，不出所料的话，恒王的爵位最后也会落到他的身上 , 和他打好关系，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林风眠站在仪仗的最末 , 看着楚煜清和这些人你来我往的应和，只觉得分外无聊，和仪仗首领说了一声，自己率先回宫去了。
哪料到，林风眠才刚刚进了宫门，交了腰牌，却被一道人影拦腰抱起，三两下就进入了后花园深处。
林风眠被放下来的时候，整个人还踉跄了一下 , 二话不说，一记扫堂腿先过去 , 见楚煜清竟然衣冠楚楚地避开 , 忍不住怒道：“楚煜清！你想干什么？！皇宫禁地 , 你以为是你家后院啊！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林风眠生气起来 , 眼睛都带着火光，整个人要比平日里鲜活了不知道多少 , 楚煜清缓缓地笑了起来：“风眠 , 明天 , 最迟后天，恒王必定要上奏章 , 确定爵位继承人。你……你还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自从听见这个消息，林风眠就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如果楚煜清真的能够继承恒王的爵位 , 以他纯臣孤臣的属性，他的未来必定是一片光明的 , 在这样的前提下，他绝对不会随随便便就利用自己的妻子，但——她真的能放心吗？
答案是不能。
林风眠不能对楚煜清放心。
说白了，楚煜清有那样的身世，他对人的怀疑和戒备是深入骨子里的，在林风眠根本就没有害过他、甚至还在尽力拉他一把的时候，楚煜清都能转身就把人给卖了，林风眠实在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见林风眠沉默，楚煜清心中也有些微妙的不安，却还是笑道：“我知道 , 这个问题对你来说实在是太过突然了，你一时半会儿回答不了也是……”
“我不会和你在一起。”林风眠看着楚煜清，眼神明净 , 笑容温暖 , “楚煜清 , 我相信你是一个好人 , 会作一个好官，甚至有了你生母、恒王这样的前车之鉴 , 你还可以成为一个好丈夫 , 但是我不会和你在一起。”
楚煜清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 脸上有些疑惑，还有些被践踏了心意的委屈和愤怒。
林风眠抿嘴一笑 , 缓缓道：“我很喜欢你，但是我喜欢的是那个容颜俊美、性情温和、满腹才学的楚煜清，而不是心机深沉、手段利辣的恒王世子楚煜清……”
楚煜清立刻道：“若我真是你想象中的样子，我的坟头都要长出草来了！”
“对。这就是我怎么想，我和你都没办法在一起的原因。”林风眠道 , “你的经历我同情，甚至我也愿意为你出头 , 但实际上，你自己就有能力给自己创造更好的生活。你一个人生活太久了，你的身边围绕着的都是属下、是同僚，是可以利用或者要对付的人，楚煜清，你……现在的你，没有爱人的能力。而我，没有教会你爱人的能力。”
楚煜清面上的困惑越来越明显：“我……爱你啊。”
林风眠微微一笑，却是低下头去 , 不再看他：“女官的身份，尤其是随侍在皇上身边的女官 , 手中的权利还是非常大的。哪怕有朝一日我卸任离开了 , 那些人脉和曾经掌握的辛秘 , 都是难得的资源。煜清 , 我不是不相信你，但是你能不能告诉我 , 有朝一日 , 你需要用上这些辛秘的时候 , 你会选择动用皇后娘娘的力量，还是让我来？”
楚煜清愣了一下，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林风眠依旧是笑着的 , 但笑容中却带出越来越多的自嘲的意味：“你会选择让我来，哪怕泄露宫中辛秘，在很大程度上会威胁我自身的安全。因为皇后娘娘能为你带来的利益远远不止于此 , 但我能做的，却只有这些。”
楚煜清的脸色冷了下来：“林风眠，你一定要这样恶意揣测我吗？”
林风眠深吸一口气 , 又重重地吐出来：“煜清，我是真喜欢你的，但我也是真的胆小，我看不透你，我不知道你最终要的是什么，我……我玩不起，我退出。”
林风眠面上的笑如此温和，但眼中的神情却如此坚定，以至于楚煜清一时间都找不到什么恰当的话语 , 来安慰，或者来劝说。
两人相对而立 , 沉默了半晌 , 楚煜清才哑声道：“既然如此 , 我尊重你的选择。”
自从在林风眠面前暴露了自己会功夫的事实 , 楚煜清就再也没有掩饰过，三两下消失在后花园的花墙之后 , 留下林风眠一个人站在原地 , 半晌 , 才终于蹲了下来，双手抱着自己 , 无声地哭泣。
她是真的喜欢楚煜清，上辈子加这辈子都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但是楚煜清的心太大太荒凉 , 林风眠害怕孤独，害怕受伤 , 在她热情如火、单纯善良的时候，都没能打动楚煜清，那么她现在心也冷了、闹腾不动了的时候，就更加害怕靠近楚煜清。
狠狠地哭了一场，带着红肿的眼睛，林风眠贴着后花园的墙根，又借着黄昏暮色的掩护，这才算是安然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却被同屋的人抓着追问了半天 , 为什么她先回来的皇宫，但现在才回到房间 , 林风眠费劲儿地搪塞了半天 , 才总算让对方闭嘴了。
第二天 , 恒王果然上了奏章 , 请求册封庶子楚煜清为恒王继承人，楚宴予竟然表现出了十二万分的赞成。
林风眠在后宫听见这个消息 , 等皇上下朝回来 , 立即就提出了要辞官出宫。
皇上有些意外地看着她：“你要辞官？为什么？”
林风眠笑了笑 , 没有了往日在面对皇上时的刻意压抑，反而显得眉目舒展 , 云淡风轻：“微臣进宫，本来就别有目的，如今目的达成 , 皇宫之中太过奢华，微臣适应不来。”
她的这般姿态 , 倒是勾起了皇上对于当年的女官的回忆，但他的神情只柔和了一瞬，又恢复了冷静：“你就此离开，不怕太子找你麻烦？”
林风眠抿嘴一笑：“皇上说笑了，太子有当世大儒的教导，向往着贤德还来不及，哪里还会来为难微臣？”
皇上盯着林风眠看了半晌，才忽然哈哈大笑：“好！既然你自己这么要求，那朕也不拦着，不过这宫中女官总不能说消失就消失，朕让暗卫去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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