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
我看着他,他却顾自抽烟。
“不是讨厌烟味?”
依然沉默 , 死一般的寂静 , 让我有种窒息感。
“对不起 , 我不是故意放你鸽子的 , 发生了一些事,我不得不处理。”知道他在生气 , 我只好耐着性子向他解释。
“哼!”他丢掉烟头 , 像是鼻孔里发出的冷哼。
“我保证下次再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我竖起手掌 , 作发誓状。
他这才偏头看我,目光极轻的落在我的脸上,却让我不受控的一惊。危险 , 随之而来。
“你还想有下次?”他朝我迈了一步,我就本能的后退一步。
他盯着我的眼睛,仿佛要将我看穿 , “说说看 , 为什么放我鸽子,连电话都不接,嗯?”
“我爸心脏病犯了,送去医院急诊了。”我告诉他实情,却下意识的隐瞒了关于张译的那部分。
他黢黑的眸子变得愈加深邃,像是通过眼神证实我的话是真是假,然后便丢了烟屁股,“情况怎么样?”
“没什么大碍,我妈陪着呢。”
一五一十的交待完,他才假似不悦地哼了哼,“你挺厉害啊 , 让我和我朋友干等了你一个晚上。”
我抑制着疲倦,认真的道歉:“若不是情况紧急 , 我怎么舍得放林总的鸽子呢。”
“最好是。”见我腰都站不直了 , 他用下巴指了指单元楼方向 , “回去睡吧。”
我有点诧异,“嗯?完事了?”
看地上少说也有三四根烟蒂了 , 以他抽烟的频率来看他在这等了起码也有两三个小时了,等了我这么久,就只是这么几句?
他挑眉,“不然?还是说你想跟我做点什么?”
一言不合就耍流氓 , 我嗔怪地瞪他一眼 , 随即转身。
“北海二期”项目的合作权被我们公司成功拿下 , 一夜之间我这个任职刚满一年的新人在整个商圈名声远扬,刚到公司,办公室同事又是端茶递水 , 又是捏肩揉腿,邵飞的嘴巴更是笑到耳根去了。
“程总说了,今晚设宴群雄,为我们的巾帼英雄不醉不归!”
看着邵飞手舞足蹈的 , 我笑得合不拢嘴 , “听上去好像不错的样子。”
“岂止啊。”刚转正不久的青青凑了过来,“方经理,你是不知道项目组那些一个个气的哟。”
我怕他们得意忘形,忙不迭提醒,“晚上你们可都注意点啊,别给人逮着把柄说风凉话。”
自打我进公司,很多人看我不顺眼,别人在我背后议论什么我虽然不说但是清楚的很,一般新人走流程进公司都是实习期三个月 , 考核通过转正,能力不差的熬到主管起码要一年 , 部门经理更是少则三年多则五年以上。
跟张译离婚之后 , 我的职业生涯似乎顺风顺水了许多 , 从我一开始进这家公司就是以正式员工的身份 , 三个月升主管,半年直接坐上公关经理的位子。
如果不能很好的伪装自己 , 有的是人在背后戳脊梁骨 , 我怕是连一天安稳日子都过不下去。
这不 , 即便我再小心翼翼,还是防不胜防。
晚上的这顿饭局,堪称鸿门宴。
刚开局 , 项目经理董昌民直接抛出了炸药包,举着酒杯朝我虚假的笑:“方经理能拿下‘北海二期’纯属意料之内,对付男人 , 尤其是像林诀修那样年轻气盛的男人 , 方经理几乎没怎么失手过。”
这么明显的反讽饭桌上谁都听的出来,程总也知道我们两个部分的矛盾基本上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董昌民的手下立马跟风道:“听说方经理和林总都曾在华泰工作过,指不定是旧识。”
说着说着就变成我和林诀修是老相好,而我和前夫离婚指不定就跟林诀修有关。
我再生气,也淡笑不语。
邵飞袒护我的紧,可见不得别人轮番攻击我,拍着桌子就起身呵斥,“你们嘴巴干净点 , 别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我们老大每一笔单子都是凭本事签的 , 你们这么能咋没见你们签几个大单啊。”
我眼睛瞪得比项目部的人还大 , 简直对邵飞刮目相看。
“开个玩笑而已 , 你反应这么大干嘛?”董昌民丢下筷子 , 狠厉的眼神扫了过来,然后一群人噼里啪啦将邵飞怼的妈都不认得 , 就差轮着酒瓶子干起来了 , 好在程总出言制止了 , 才没让事态恶劣,不过我们和项目部的梁子算是结大了。
热菜上桌后,我去走廊抽了支烟 , 刚点着,林诀修的消息发了过来。
“在哪?”
‘怎么,又想我了?’飞快的打了一串字 , 想了想全部删掉 , 直截了当的报了地址,不一会儿,就收到简短的几个字:“等我,我过去接你。”
看到这句话,我都能想到林诀修嘴角的那抹玩味。于是便笑着,捻灭了烟,刚准备回包厢,就有人横在了我面前。
“真的是你。”苏梦洁抱着胳膊站在一米外打量着我,我假装不认识她 , 绕过她就走,却被她拽住了胳膊 , “我有话跟你说。”
我瞬即甩开,“跟你很熟吗?”
“干嘛,你不敢?”
我承认我中了她的激将法 , 索性将身子往后一靠 , 重新点了根烟 , “你想说什么,说吧。”
我们所站的位置刚好在楼梯口 , 旁边有烟灰缸 , 比较方便弹烟灰。
苏梦洁站在我对面 , 巴掌大的脸上始终带着精致的妆容,貌似连我这个做闺蜜的都没见过她几次素颜的样子。
“我知道你们见面了,这次找上他是不是想把他抢回去?”
她冷不丁开口,气势汹汹地样子差点让我以为我才是抢人老公破坏人婚姻的第三者 , 我吸了一口烟,故意往她脸上吐:“这个‘抢’字用得不错。”
她也知道当初是她抢走的张译。
苏梦洁气急,“上次追尾 , 你是故意的吧 , 你消失了这么久突然出现,不可能没有目的。”
我将眉头皱的很深,若有所思的点头:“那你猜,我的目的是什么?”
苏梦洁终于从我嘴里得到了‘验证’,当下就恼了,“我不管你什么目的,总之我警告你方琼,你要是敢破坏我婚姻、伤害我家人,我一定不会让你好过。”
“哟,我好怕。”我嘲笑道,“你什么时候让我好过过?嗯?”
苏梦洁不理会我的揶揄 , 继续道:“不信你可以试试。”
我倒是很好奇,她到底能玩出什么把戏 , 我已经被她弄得一无所有了 ,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 她这封挑战书下的我不想接也得接。
“怎么试?给张译打电话算吗?”说着 , 我故意举高手机,拨通了那串我原本这辈子都不会再拨的号码。
我以为苏梦洁会暴怒 , 没想到她却笑了 , “你打不进去的 , 他早就把你拉黑了。”
然而她话音还没落,张译的声音低低的透过来,“方琼?”
那一刻,苏梦洁的表情可想而知。
我顺势开口 , “不是把我拉黑了么,怎么,舍不得又加回来了?”
电话那边片刻的沉默,苏梦洁明显是想听张译怎么说所以没发出任何声音。很快 , 张译说话了 , “方琼,我们都离婚这么久了,事情都过去了,没必要跟仇人似的,如果你不介意,我们还可以做朋友。”
瞧瞧,到底得多贱才能说得出这么混蛋的话,当初是谁指着我的鼻子骂,说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娶了我 , 又是谁宁愿选择小三的孩子也不要我孩子逼着我去做流产,现在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是想笑死我然后继承我的财产吗?!
当然,眼下有人比我更生气 , 苏梦洁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 却死死的咬着牙一声不吭。
“做你麻痹,滚!”
挂了电话我就朝苏梦洁抬了抬下巴 , “不是说不会让我好过么 , 来,让我见识见识!”
“方琼,你会后悔的。”
“我等着呢。”最后吸了一口烟 , 灭了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