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萱娘一直奔波于那些同样参加应试的人府上 , 除了罗秀才偶尔过来会和萱娘说一些卫敬文的近况 , 再也没有什么消息。
夏侯枫借着让墨瞳来看看小桃的脖子为由 , 送了银子过来,这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这一次两个人十分默契 , 一个知道他帮不了 , 一个知道不能帮,两个人都没有再见面。眼看着就要到了揭榜的日子,萱娘有些着急了,人心不齐,更何况有几个人明明知道自己考不中,还要为了别人去得罪官府的人。人性就是这样,自己得不到的 , 看着别人也得不到心里总会舒服一些。
“我以为那夏侯枫对姑娘是真爱呢!”小桃吃着蜜饯还在不停地抱怨着。
“他要是知道你吃着他的蜜饯还在埋怨他,他会伤心的。”
萱娘放下手里的折扇 , 终于舍得从窗边坐回椅子上了。
“这是墨瞳送给我的,更何况,小姐不喜欢甜食,我这也是替小姐分担。”
“别的学不会,这油嘴滑头的倒是和他学的很快。”萱娘看着小桃那吃样,真是个幸福的孩子。
“我不是不喜欢甜食,只是这蜜饯太甜了。”萱娘拿起了一个蜜饯放在嘴里。
“这甜食会让我上瘾,把持不住。如果放纵自己,不知不觉他就会化作肥肉遍布全身。那个时候再想放下就来不及了 , 想甩掉也是难上加难的事情,既然如此 , 开始的时候就要少接近。”
萱娘这话其实是说给自己听的。在醉今宵见到夏侯枫的第一眼就知道他是一个让人容易心动的男子 , 不说他俊俏的外表 , 就连他时有时无,飘忽不定的幽默感都是让人上瘾的毒药。如果说周臻是一个注定成就大事的人 , 他身边注定是妻妾成群 , 对自己而言不算是良人。那么夏侯枫。是一个府上妻妾成群,府外烟花杨柳遍地的人,这两个人都不是她萱娘最好的归宿,是不是真心的又有什么用呢。
“那王爷呢?”小桃是懂萱娘的,从小一起长大的两个人一个一直没心没肺,一个步步为营。
“终非良人。”萱娘想了一会,还是说出了这四个字。
“我比你年长 , 自认为能照顾好你,结果有的时候还是你照顾我多一些 , 你的本事我是知道的,但是女人终究还是要嫁人的,从前你还能挑选着来,寻个不错的人家,现如今已经不比从前,萱娘你还是应该为了以后打算才对。”
“不过比我大几个月而已,怎么比我父亲还要操心。”萱娘看着突然正经说话的小桃有些接受不了。
“我的意思是,你明明知道揭榜之后就会放大爷出来,他不会有事,你为什么还要迎风而上呢!”
萱娘明白 , 小桃想问这句话已经很久了,估计夏侯枫额是这么想的 , 只不过没有问出口。
“因为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小桃看着萱娘 , 明显没有太明白她的意思。
“那日我问他 , 觉得考的如何。你猜他是怎么回答我的?”
“我不知道。”
“他说,倾尽毕生所学 , 无悔。”
萱娘打开桌上的折扇 , 又合上。
“我父亲不是卫家的亲骨肉,自从祖母有了自己的亲生儿子对我和父亲就大不如从前,那日我丢了他小时候的玉佩,他说丢了就丢了,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还活着。父亲说过他小的时候是因为战乱走失的,被祖父捡回来视如己出,原本破碎的童年就要拼接完整 , 这个时候又有了我叔叔。后来娶了我娘,我娘又离开他先去了 , 这次家变,跟了他多年的花姨娘跟着别人走了,他一直欣赏的杨慧娘带着杨玥离开了还带走了钱财。他一生重视的名节也因为进了牢不再清白。他是那么注重诗文和创作绘画,自古诗人都是宁死不屈的,对于他而言,已经是空然一身了。这次就算他能安全出来,因为这件事情他也会对朝廷失去信心。我只是希望他能得到他应得的,让他觉得他这些年来的执着和努力没有白费。”
“即便如此,已经没有多长时间,你还想怎么办?”
“明日 , 要是那些人还是不愿意出面,只好另寻他法了。”
到了第二日 , 萱娘在门口等了许久 , 日头爬到上方的时候还是没有一个人过来。萱娘明白自己有事情要做了。
萱娘刚往院子里走 , 正好迎上卫老太太出来。
“我问你,他们说的可是真的?”
“祖母问的是什么?”萱娘心道,不好恐怕她这是知道。
“你父亲和那甄秀才参加应试因为舞弊让人给关起来了,你说是不是真的?”
“父亲确实是被抓起来了 , 由头也是您听到的那样 , 可是我相信他不会这么做的,我现在做的事情就是要还他清白。”
“都已经让人当场抓起来了,又有什么冤枉的!”卫老夫人那恶劣的嘴脸再一次露出来了,萱娘记得上一次看到的时候是因为自己不听她的话,没有嫁给那个老太爷。
“你们可真是父女两,都已经收押了还说是冤枉的,我卫家怎么会有你们这样的后代!”
“祖母这话可是说错了。”萱娘的脸沉了下来,小桃在里面听见声音 , 跟着蒋氏一起跑了出来。
“第一,我和我父亲还真不是你们卫家的后代 , 即使我们也姓卫。”
“你!越来越放肆!”
卫老夫人没想到萱娘竟然有理和自己在门口吵起来。
“第二,我父亲不是当场被抓,而是应试过后才通知他说他舞弊,分明就是有人在栽赃陷害。他去参加应试,还不是为了你这个家,没有了药铺的收入,只靠着一点出诊费能养的起一家子人吗。你有这个功夫在我面前埋怨我父亲的不是,还不如抓紧时间去教导你那亲生儿子,什么是大丈夫所谓 , 什么是担当,而不是整天游手好闲不思进取。”
“萱娘怎么能这么和你祖母说话呢 , 她也是在气头上 , 你做为长辈就不能让一步吗。”蒋氏这个时候过来拉着卫老夫人向里走 , 萱娘的伶牙俐齿她是见识过的,更何况那卫成恒确实不是当丈夫的料 , 只能将她们两个人分开 , 总不能帮着萱娘说卫成恒的不是,名义上她还是他的妻子。
“如果他高中榜首,他确实是为我卫家光耀门楣,可是他现在身在牢中,他就是在给我们卫家抹黑。你也不用总是拿你叔叔说事,我散尽家财就是为了保住卫家最后的名声,如今竟让他毁的丝毫不胜 , 让我死后如何面对卫家列祖列宗。”
“那是你的事情,问我做什么。”
萱娘不再管她 , 任由她去骂吧。卫敬文啊,自己这个父亲,一心为了别人到头来连句好话都没听到。
夜晚,天空中没有星星,阴暗的天也不下雨,这种天气是萱娘原本最喜欢的,没有炎热的太阳,又没有雨水,阴阴凉凉的 , 只是今日看了让人倒更加心烦。
萱娘坐在自己的梳妆镜前,看了自己很久。经过白天卫老夫人那么一闹 , 原本萱娘犹豫不决的心终于定了下来。上一世自己是没的选 , 这一世有手有脚 , 既然孑然一身也就意味着了无牵挂,尽人事听天命。绝不会再让自己和父亲再陷入这样两难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