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卫成恒披星戴月的从邻县赶回来,一身风尘仆仆。
他浑身是汗的打着帘子进屋 , 一眼就瞧见了床上熟睡的娇妻。因是酷暑夏热 , 蒋氏睡觉就只穿着薄沙似的肚兜 , 丰腴处波涛汹涌且若隐若现,看着好不勾人。
卫成恒心头一热 , 也顾不得一身臭汗 , 扑上去就抱住妻室,一阵亲热。
蒋氏刚睡熟,被他一阵混弄给吵醒,心头本就不高兴,又闻着他一身酸臭的汗味,心里大感厌恶,冷着脸将他推搡开 , “臭死了,赶紧去洗洗。”
卫成恒低头嗅了嗅自个儿身上 , 觉得还好,便骂咧着蒋氏事多,不耐烦去洗,猴急的脱了蒋氏的衣服,先解了自己的馋再说。
卫成恒干完一炮之后全身通畅的躺在床上,猥琐的狠狠在蒋氏丰腴的胸前捏了把,下流道:“今儿我去邻县收药材,一路上满脑子都是你这对白花花的大白兔,渍渍~真是馋死我了。”
蒋氏嫌弃得将他的手打开 , 掩着鼻子扇了扇那股令人恶心的汗臭味儿,不悦的道:“你还知道回来?我还以为你被哪个艳鬼勾住了魂儿 , 死在半路上了呢。”
成亲的第二天就丢下妻室跑得无影无踪 , 难怪蒋氏要生气。
卫成恒讪笑:“我这不是有生意要谈吗……”
蒋氏讥诮的冷笑 , “谈生意?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卫成恒天生就不是做生意的料 , 不然偌大一个药铺也不会被你败得快要关门了。”
卫成恒翻身而起 , 居高临下的看着一脸讽刺的蒋氏,“这次是真的。”他激动道,“这次可是一笔大买卖。只要做成这笔大生意,我卫家大富大贵就指日可待。”
“切~”蒋氏嗤声,翻个身,用背对着他,闭上眼睛不愿看他做白日梦的白痴样儿。
卫成恒也不恼 , 重新在她身边躺下,满脸含着期待的笑意 , 看着帷帐上绣着的交颈鸳鸯,心情愉悦的问道:“对了,娘有没有跟萱娘说县丞老爷他爹那件事?”
“怎么没说?娘早就跟萱娘提了。”蒋氏闭着眼,拿过枕边的香妃扇轻摇着凉风。
“那萱娘同意没有?”卫成恒急切问道。
“没呢。”蒋氏没好气的应声。
“没同意?她为什么没同意?她怎么能不同意!”卫成恒猛地坐起身,厉喝声中隐含戾气,“被县丞老爷他爹看上,那时候她八辈子修来的福气。那死丫头不上赶着去伺候,竟然还敢推三阻四?!是谁给她的胆子敢忤逆长辈的意思!!”
卫成恒长得三大五粗,又因为长年在外跑商,结交的人多是三教九流,不可避免的染了身匪气 , 瞠目瞪眼的摸样看了就叫人胆颤心寒。
蒋氏心里发怂,不敢接话。
卫成恒冷哼一声 , 心头不痛快的倒头就睡 , 打算睡醒了明儿一早就去找那死丫头说事。她要是不嫁 , 岂不是白白错过了那么丰厚的聘礼?如果没有聘金,他又哪来的钱做生意。
哼,不嫁也得嫁!
清晨凉风送爽 , 卫瑾萱早早起身 , 穿着宽松的服饰,一如既往的在院子里耍起‘五禽戏’。
和传统的五禽戏不同,她的动作更流畅优美,举手投足间带着股绵绵不断的气流,且柔绵缓慢之中又饱含了刚强坚硬,一柔一刚,一阴一阳 , 玄奥神秘,似包罗万象。
小桃看不出其中深奥 , 只觉得姑娘耍的五禽戏比老爷耍的好看。见姑娘练完,忙拿着干净的毛巾上前递给姑娘,“姑娘,擦擦汗吧。”
卫瑾萱接过毛巾。
这时一个身穿淡青色绕膝曲裙的妇人从东侧小门进来,她身边跟着个五六岁大的男孩儿。男孩儿脸盘儿白净,脸颊还有着婴儿肥,一双清澈的眼睛水汪汪的,看着煞是可爱。
“姑娘。”
妇人拘谨的走到卫瑾萱面前行了半礼。
卫瑾萱擦着手,头也不抬的冷淡应了声。等擦干净了手上的汗渍 , 她将毛巾扔给小桃,抬眸看向妇人身边的男孩儿。
男孩见她看来 , 吓得忙往妇人身后躲。红着眼眶 , 泫然欲泣的拉着妇人的手,害怕的唤道:“娘……”
卫瑾萱脸色猛地一沉 , 对他严厉喝道:“这么大还不懂规矩。该叫姨娘!”
男孩吓得小身板直颤,眼泪吧唧吧唧的往下掉 , 却又不敢放声大哭 , 身子更是瑟缩着往花姨娘身后藏。
花姨娘心疼不已,双手将宇哥儿护在怀里,哀求的看向卫瑾萱,“姑娘,宇哥儿还小,您……”见她脸色阴沉得愈加难堪,花姨娘心怯的闭上嘴 , 不敢再多言。
卫瑾萱面无表情看了花姨娘一眼,转身进屋。
花姨娘从怀里拿出绣帕给宇哥儿擦拭干净脸上的泪痕 , 轻哄两声,而后牵着他跟在卫瑾萱身后进屋。
屋里东侧的小书房内,卫瑾萱让小桃早早备好了纸墨笔砚,一旁放着针线簸箕,里面还有几块素帕。
卫瑾萱让宇哥儿坐到条案后,拿出她小时候写过的字帖让他临摹描红。她自己则是坐在一旁,手里拿过一本《庐陵医案》细读。
花姨娘斜眼看了眼放在一边的针线活儿,欲言又止地动了动嘴皮,却没说出话来。
一时间 , 小书房里格外安静。
宇哥儿尚小,只写了两个字就坐不住 , 乌黑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动 , 瞧见书案左上角的笔架上挂着的莹白暖玉毛笔 , 心下欢喜,放下手里的笔伸手就去拿。
啪!
刚伸出去的手被两指宽的长条戒尺打中。
白嫩的手背上立即浮现一道红痕。
宇哥儿痛得‘哇’的一声大哭 , 忙将手缩回去藏在身后。
“姑娘!”
花姨娘急切的声音略带尖锐 , 喊完之后她又意识到自己的身份,胆怯的缩了缩肩,低声道:“姑娘,宇哥儿还小,他有什么做的不对,您耐心教他就是,何必下手打他 , 不管怎么说,宇哥儿也是大爷的子嗣 , 是您唯一的亲弟弟。”
卫瑾萱侧目看向她,目光冷然幽沉。
花姨娘垂下头,心里有些紧张,只听她开口说道:“花姨娘,最近几年日子过得好了,你是不是就忘了自己的身份了?”
卫瑾萱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冷笑,“你是由奴婢抬成的妾,即便是没有主母在上头压着,你一辈子也只能是个贱妾。你要知道,贱妾是永远都扶不了正的!”
花姨娘赫然抬头,目光中迸射出的怨毒看了叫人胆寒。
小桃瞧瞧移开眼 , 伸手按住噗通乱跳的心口,花姨娘的眼神真叫人害怕。
卫瑾萱无视她满怀恶意的视线 , 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 , 可眼底的冷意却越来越浓。
冷冽的气压让书房的气氛徒然冷了下去。
压抑诡谲的氛围令宇哥儿连哭声都抑制了 , 咬着唇不敢哭出声。害怕的望着姐姐,又看看姨娘 , 张嘴想喊 , 可看到此刻的姨娘,心里有些害怕。
也不知过了多久,花姨娘最终垂下扬起的头颅,伏低做小地卑微告罪:“花颜不敢。”说罢,知趣的拿着针线活儿走到外间,规规矩矩的坐到一旁的锦凳上绣绢帕。
卫瑾萱也什么都没说,复又拿起医案看起来。
小桃给她换了盏茶 , 站在她身后,偷偷抬眼去瞧外间的花姨娘。花姨娘长得很漂亮 , 风髻雾鬓,娥眉淡扫,眉眼含春,她微微低垂着头,腮边一缕发丝轻抚着娇艳的脸庞,凭添了几分诱人风情。低眉顺眼,娇弱温顺,这是花姨娘给人的第一个感觉。
而小桃入卫府为婢两年,她也一直认为花姨娘是个老实温顺且胆小的女人 , 如果不是刚才那具有杀伤力的眼神,小桃甚至好会一直这么认为下去。
她不由拍着胸脯 , 小声嘀咕:“……真是人不可貌相。”
卫瑾萱端起茶盏 , 浅抿一口 , 耳边传来低叹,她冷眼朝外间看了眼 , 放下茶杯 , 眼神冷沉道:“看人不能只看外表。有些人长得一副菩萨相,指不定却有颗吃人的心。而有些人外貌凶煞,内里却单纯耿直。”
小桃认同的点头,“姑娘说的对。老人常说,看人不是用眼睛而是用心,想必说的就是姑娘这个意思。”她见姑娘没有怪她多嘴的意思,便忍不住说道 , “如果花姨娘没有想做大爷正室的心思,就不会教着二公子唤她亲娘。要知道二公子年纪小 , 没人教他,他是不会这么喊的。而二公子又常年在花姨娘处,一切都是花姨娘在教导……奴婢没想到,花姨娘竟然有这么大的心思。看着那么柔柔弱弱的一个人……”
卫瑾萱冷笑一声:“她野心大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当年她还是我母亲的陪嫁丫鬟的时候,就背着主子爬了姑爷的床。”
花颜本是卫母屈氏的贴身丫鬟,因生得好,人又老实本分,格外得卫母看重 , 特地挑了她做陪嫁丫鬟。卫母对花颜甚好,有意将花颜配给卫父身边的书童 , 那书童长得清秀又识字 , 人也憨厚踏实 , 是个良配。哪知花颜不领情,转身就勾了主子姑爷上床。生米煮成熟饭后 , 她也不找卫母做主 , 直接去求了卫老夫人,然后由老夫人做主将她抬了姨娘。
卫母那时候还怀着卫瑾萱,在得知这件事后,气得动了胎气,所以生完卫瑾萱后,卫母的身子一直不得好,最后没几年就去了。
这时 , 在卫老夫人身边伺候的木婆子突然来请卫瑾萱:“姑娘,老夫人和二爷请您过去说话。”
卫瑾萱一怔 , 缓缓抬眸看向门外躬身而立的木婆子。
木婆子缩了缩身子,把头又垂低几分。面对卫瑾萱,木婆子不由自主的胆怯。她总觉得家里这位姑娘太过精明,不像常人,倒像是、妖怪。对,就像个妖怪,不然她怎么知道什么时候下雨什么时候出太阳。
“走吧。”卫瑾萱放下书,领着小桃与木婆子去了。
卫瑾萱一走,宇哥儿就扔下纸笔 , 跑到外间扑到花姨娘的怀里,伤心哭喊道:“娘,我手疼……”
“宇哥儿乖 , 不哭啊 , 娘呼呼就不疼了。”花姨娘心疼的执起他的小手放在唇边吹吹。
“娘 , 姐姐好凶,我怕。我们告诉爹 , 让爹把她赶出去好不好?”宇哥儿泪眼汪汪的倚靠在花姨娘怀里 , “爹爹最痛我了,他一定会答应我的。”
花颜垂下眼帘,掩住眸底的一抹深意,轻声道:“宇哥儿不用害怕,你大姐始终是要嫁出去的,以后整个卫家都会是你做主,以后你想撵谁走就撵谁走。但是现在你必须忍耐……”
宇哥儿眼神懵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