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了清喉咙,夜倾雪低声说道 , “干爹 , 不妨对你说,我之所以来这棋社 , 是因为一个龚姓女子的引荐 , 本想在这里等待她出现 , 然后再一起离开的 , 却不想又发现了这种事,我不知道为什么那太子偏偏会选中了我,但是既然这是我的命,我就不能连累楚家 , 我必是要去赴一赴那刀山与火海,只是我对我那姓龚的妹子极不放心,如果干爹有了她的音讯,也请想办法把消息送到宫中告知于我,也不枉我与她姐妹一场了。”想起龚毓妍,夜倾雪更多感慨,还不知道她哥哥在哪里呢,从前她哥哥一直是自己的希望,可是眼下只怕再也没有希望了吧 , 他就要入宫成了太子良娣了。
愿意与否,都已别无选择了。
楚老爷子似乎被着他的一番话感动了 , 他蠕动的唇动了半天 , 才说出话来,“原来姑娘是为着龚丫头的事情而忧心呀 , 那丫头早在你之前就来过了 , 可是似乎有急事又急着离开了 , 临走时 , 只说要是有一美貌女子前来,姑且就收留了做女儿,你也知道我家怡婷从小就失踪了,所以我一见就如故 , 也就喜欢上了,虽然不是亲生的却也胜是亲生的。”
老人家的话只说得夜倾雪热泪盈眶,“干爹说得极是,只是不知我那妹子还有什么交待没有?”
“她走了的时候倒也没说什么,所以这几天我便也未对你提及她,只是今天一早就收到了她的两封信,其中一封是给你的,另一封是请你转交的,我此刻便一一的拿给你,你可要收好了。”老爷子说完便转身拿起了桌子上的一本书 , 轻轻一抖,两封信已然掉了出来。
“丫头 , 拿去吧。”
夜倾雪点头收起 , 轻瞟了那信封一眼,一封写着雪哥哥收 , 而另一封则写着哥哥收 , 那一封自然是要给她哥哥的了 , 可是自己根本就不认识她哥哥呀 , 他迷惑的看着两封信,伸手正欲打开,忽然听到门外又传来了脚步声,那声音不疾不缓的 , 却是有些熟悉。
是那位宫里来宣读圣旨的公公,原来他一直在门外等着他呀,迅速的将两封信藏在笼袖中,龚毓妍是朝廷要犯,他可不能将龚毓妍的东西流落到那公公的手中,否则就是害了龚毓妍呀。
“怡婷小姐,请吧。”公公毕恭毕敬的在门外低声唤道,却分明是催促呀。
夜倾雪转首看向楚老爷子,虽然他并不是他的亲爹 , 虽然他与他的相识相知只有七天的时间,但是这七天却是他一辈子最温馨最幸福的时刻 , 只因这七天给了他家的感觉。
家 , 才是他此生最是感觉奢侈的,可是这七天 , 他得到了。
知足长乐 , 即使短暂也是他的珍惜。
随着公公迈步向门外走去 , 再也不想回首了 , 只怕一回首他立刻就要后悔了。
“笼月,寒纱,你们两个就跟着小姐入宫,以后就留在小姐身边侍候着吧。”楚老爷子吩咐着门外的两个丫头 , 事出突然虽然他没有提前告知两个丫头,但是这两个丫头也是从小就无父无母的,姑且就随着小姐去吧。
两个丫头应了声“是”,不管愿意与否这也是她们的命了,而夜倾雪的性格也好,跟着他七天了,他是什么样的性情她们早已见识过了,随着这样的好主子要是不同意那就是傻了。
走出了几步外的夜倾雪脑子里一起在想着龚毓妍的那封信,人多 , 他无法打开看了,又忽而想到龚毓妍的哥哥 , 再想到他的龚 , 不对,他的背包还落在这楚府里了 , 一刹那间的回神 , 他忙向身后的笼月道 , “去把我带来的那个背包用布包起来再拿给我。”
“是 , 小姐。”笼月快步的向着夜倾雪的房间走去。
看着笼月的背影,夜倾雪生生的叹了一口气,还好他想起来了,否则他的白粉还有龚毓云的一切就要遗失在这楚家了。
笼月拎着背包 , 与寒纱一左一右的护在夜倾雪的两边,扶着她们的手夜倾雪上了那台八人大轿。
当公公喊着起轿的那一刹那,夜倾雪的心便随着轿子的起落与颤动而快速的跳跃着。
心,真的很乱很乱,因为他要面对一个无可预知的夜。
夜里,会有一个太子在那星光与月光下静静的等着他吗?
怕呀,他不爱太子,他只爱他的一个龚毓云。
八抬大轿平稳的走在那繁华的街路上,依稀听得轿外的人声鼎沸,熙熙攘攘的一派热闹景象。
背包就在他的身侧 , 用一块大红的布包裹住了,否则无论是谁见了那背包的款式皆是奇怪的研究个不停 , 的确 , 那是现代的款式,这古代又哪里会有那样用机器的做工呢。
轿子里很是宽敞 , 就象一座小房子一样 , 斜斜的靠在那靠背上 , 夜倾雪悄悄的掀开了窗帘的一角缝隙 , 轿子外车水马龙,好不热闹,然而那路人却在他的轿子经过时无不停下来观看,还好他只是掀开了一角的缝隙 , 所以他们看不清他的面容,更不知道轿子里坐的是何许人也,但是这是一乘宫里的轿子却是确定的,所以也惹得路人好奇的停下来观望。
轿外,笼月与寒纱紧跟着轿夫的步伐,一起与轿子向着皇宫的方向而去。
那每一步都是让人心惊而肉跳,夜倾雪在心里不住的思量着对策,那太子的良娣岂是他可做得的,如果这路途中他逃了出去不知道会不会连累楚家的人。
会吧 , 毕竟他是顶替楚怡婷的名字入宫的,可是如果他不逃 , 那么入了宫后 , 倘若被太子发现了他的男子身份,那又要如何呢?
一步步就在焦虑中悄悄过去了,直到轿子到了皇宫的东门时 , 夜倾雪才恍然惊醒他再也没有逃开的机会了 , 他不会武功 , 而那宫墙足足有十几丈高 , 岂是他这凡俗之人可以逾越过去的呢。
远远的就看到了那涂着大红漆的宫门,门两边一动不动如雕像一般的侍卫正威武的守在那里,有些紧张,似乎只要进了那座大门 , 他这一辈子也就再也无法回到现代,也永无出头之日了。
一甩衣袖,夜倾雪站了起来,他冲着门外喊道,“停。”也不知为什么,这八抬大轿再是向前走一步都会让他心惊肉跳一样。
他的一声低喝让那轿子果然就停了下来,立刻的,笼月、寒纱,还在那宣读圣旨请他入宫的公公忙着凑上前来道,“主子有什么吩咐吗?”
“这轿子太掂人了 , 我身子不舒服,停一停 , 我要歇一歇。”夜倾雪说着不住的捂着胸口 , 好象真的难受一样。
“小姐,你没什么大碍吧。”寒纱面带焦虑的询问道。
“我歇一歇就好了。”夜倾雪说着就放下了轿帘子 , 然后打开窗帘不住的向外望去 , 因着这里就要近皇宫了 , 所以闲杂人等绝少在这附近出现。
眼前是空廖无人的一大片平地 , 再远处就是这京城里的住户与街店了。
除了那宫墙边沿上的参天古木和门前的铜狮子外,这里再无一处风景,真寂寥呀。
夜倾雪垂下手臂,正暗自无措时 , 突然那笼袖中的两封信齐刷刷的掉了出来。
心一惊,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那信是龚毓妍的,一定是对他有所求,也不知都说了些什么。
撕开了那密封的信口,一封信跃然眼前。
雪哥哥,妍无法见到你,就只好拜托你捎一封信到宫里,交给一位叫做龚毓云的乐师即可 , 那乐师便是我的哥哥。
短短的一行字,眨眼间就看完了 , 可是夜倾雪的手却不由自主的抖了。
天呀 , 他有没有看错,龚毓云,难道龚毓妍的哥哥就是叫做龚毓云吗?
为什么这名字与他所心爱的龚的名字竟是一模一样呢 , 一定是错了的 , 他不相信。
于是 , 再一次的把眼睛又凑到那一行字前 , 一个字一个字的仔细看过去。
那三个字看了一遍又一遍,心里只突突的跳,没错,龚毓妍的哥哥就是叫做龚毓云。
这是巧合吗?
不尽然。
原来她的哥哥在宫里 , 那么自己入宫就是一件好事了,至少有遇到龚毓云的希望。
此一刻,夜倾雪在心里不住的想象着宫里那位龚毓云与他所爱恋的那一个龚到底有着多少的象?
有一种感觉,一定很是相象。
入宫,他要入宫,有一种强烈的渴望,他想要见到龚毓妍的哥哥龚毓云,似乎他就是他在这异世里的希望。
如同阳光一般的希望。
“走吧。”轻喝一声,此时的自己再也不抵触入宫了,原来那宫里就有着他所向往的龚毓云。
一定是他 , 现代的,这北夏的 , 有一种感觉 , 他们就是同一个人。
然而,感觉是对的吗?
那宫里的龚毓云就是夜倾雪曾经所深爱着的那个男人吗?
一切都是未知,一切尚未定数。
轿子重新又被抬起 , 夜倾雪手中攥着那一封并未拆开的信 , 他不知道那信中的内容 , 但是既然龚毓妍得以相信他 , 那么他便不能拆看,轻轻的又是放回到笼袖中,不管是什么内容,他都要亲手的交到那个男人的手中。
他很期待 , 期待见到那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