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朱琪眼角瞟到一脸无辜模样的高莎,心道决计不能让宣十度现在就发现自己还有个女儿,便道:“红枫,你和北溟把小莎先带到别的地方去。”
“嗯?去哪啊公主?”北溟不解,还以为她们回来了,自己至少能解脱那么一刻钟。
“不管去哪儿 , 总之 , 将这个烦人的小家伙给我藏起来就对了!”阮朱琪说着,便将还没弄清楚状况的高莎一把丢到北溟怀里 , 然后瞪了一眼偷笑的红枫,“你是不是不想走,想在这里等着那个什么鹰?”
红枫闻言,二话没说 , 一手抓着北溟 , 一手抓着高莎,立马消失在阮朱琪眼前。这厢红枫刻意挑了一条没人的小路下山 , 那厢不识路的宣十度等人偏偏就上了这条道,两路人在半山腰上撞了个正着。
北溟一看到宣十度,便有种做了亏心事的感觉,立刻抱着高莎往红枫的身后躲闪。
“你躲什么?我又不能把你吃了,对吧,北溟?”宣十度眉梢一挑,目光很快便被高莎吸引了。
此刻高莎也是瞪大了眼睛,从出生到现在,高莎一直在虞凉庵里住着。身边的男人只有两个 , 一个是任由自己欺负的北溟,另一个是不苟言笑的韩长鸾。她还从未遇见一个说话声音如此和善,却又透露出一种非凡气质的男子。
当然,更重要的是,这个男子比北溟和韩长鸾都要还看得多。高莎不由得吞了口口水。
宣十度冲着高莎浅浅一笑,问道:“小孩 , 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高莎毫不犹豫地就要回答宣十度的问题 , 幸而北溟手快,一把捂住了高莎的嘴。红枫挪了挪步子 , 将高莎挡在身后,道:“附近村里的小孩,公子关心这些做什么?不是要去寻公主的吗?”
“啊……”红枫的话音刚落,就听得北溟鬼哭狼嚎地大叫起来。众人向北溟看去 , 只见高莎将北溟的手死死咬住 , 已经有血珠从伤口渗出了。北溟嚎叫了好一会儿,高莎才松开牙齿,道:“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捂着你家主子的嘴了!”
宣十度眼里闪过一丝精光 , 复又向高莎问道:“小孩,你叫什么名字?”
“莫要跟陌生人讲话,小莎,不听红姨的话会有什么后果,你是知道的。”红枫立刻给了高莎一个警告的眼神。
高莎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嘴,不听红枫的话,回去定是要被阮朱琪责罚的。北溟此刻心里更是不平衡了,明明他跟红枫都是护卫,为何在高莎面前的差别就这么大呢!
“公子有事,我们就不打扰了,告辞!”红枫拉着北溟 , 欲趁着紫鹰和白魅还没有动手的意思,从宣十度身边溜走。
宣十度忽然喊道:“高莎,你去哪儿?”
高莎大惊失色,不由得说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我不仅知道你的名字,我还知道你生于冬月,今年将要满五岁。”宣十度瞪了北溟一眼,吓得北溟不敢动弹,又转过脸笑着从北溟手里接过高莎 , 道 , “小莎乖,我是你爹爹。”
“爹爹……”高莎愣住了 , 娘亲不是说爹爹是坏人吗,怎么坏人长得这么好看?
“真乖,带爹爹去找娘亲好吗?”宣十度微笑着在高莎额上吻了一下。高莎虽心里还没反应过来,手已经不听使唤地指向了虞凉庵的方向。
红枫对着瞬息的变化也是目瞪口呆 , 现在想要再带走高莎似乎是不太可能的了。“阿枫 , 我寻你好久了。”紫鹰不知何时已蹿至红枫身后。
北溟反应最是灵敏,一见这种光景 , 便立刻拉着白魅边下山边说道:“白大哥,好久不见,甚是想念啊!你看今儿个,这认亲的认亲,表白的表白,我们这些闲杂人等,还是下山去喝两盅酒吧!”
虞凉庵里,斛律岚终于在阮朱琪的唉声叹气中合上了经书,淡淡地说道:“自从姐姐进门开始,到现在过了将近半个时辰了 , 一直都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的,姐姐不累吗?”
韩长鸾收拾着斛律岚翻过的经文,将刚才斛律岚合上的那一页做了个标记,也附和着说道:“皇后说的对,淑妃娘娘也该累着了,不若坐下来歇歇。”
阮朱琪这下倒是停止了走动,打量了一下眼前这无比和谐的两个人 , 歪着脑袋道:“我说韩长鸾啊 , 你能不能开点窍啊!这里哪有皇后?哪有淑妃?还有,你在小岚身边这么些年 , 天天靠着卖字画的钱来照顾小岚的起居,有意思吗?你怎么不想一想,为什么这么些年了,小岚念经礼佛却不曾出家呢?”
斛律岚闻言 , 脸上立刻绯红了一片 , 急忙说道:“姐姐某要胡诌,大周律法规定 , 不可出家。”
“你在这深山老林出家,官府能知道吗?”阮朱琪白了斛律岚一眼,“你就是慢性子,我就是没想到韩长鸾比你性子还慢!两个不开窍的在一堆了,我看你们这辈子就只能这么过了。唉,可惜了一段美好的姻缘。”
“姐姐!”斛律岚急欲解释,一时间又想不出很好的理由,韩长鸾的目光里却闪烁起了异样的光芒。阮朱琪正准备看好戏之时,门外便传来了她朝思暮想的声音:“里面有人吗?”
他来了!阮朱琪立刻紧张起来,拉起韩长鸾和斛律岚 , 将他们推到屋外,将房门反锁。“给我拦着他,就说我不在!”
斛律岚和韩长鸾相视一眼,解释平复了一下心情,然后走到庵外,一齐向宣十度行礼:“见过高公子!”
宣十度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道:“原来是你们啊,阮朱琪呢?”
“娘亲在里面!”高莎不等韩长鸾和斛律岚开口,便一把指着庵内的一间屋子。
屋内的阮朱琪一直附耳在窗边 , 听着屋外的动静。韩长鸾说完话后 , 便再没听到对话的声音,只是听见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阮朱琪立刻翻身跳上房梁 , 只等宣十度进来,让他一顿好找。
熟料等了半天,宣十度竟是迟迟不推门进来。阮朱琪正是疑惑之时 , 却听得宣十度说道:“既然不在就算了 , 找了这么些时日也没找到,想来是真的没缘分了。高纬就此告辞了 , 二位别过,后会有期!”
走了?阮朱琪大惊,立刻从房梁上跳下来,打开房门。熟料门外除了跟自己一样目瞪口呆的斛律岚二人和高莎以外,便并没有宣十度的身影。阮朱琪不可置信地将庵内庵外都翻了一遍,还是没有。
“他走了?”阮朱琪茫然地看向斛律岚。
斛律岚此刻也是一头雾水,但宣十度是真的走了,与其说是走了,不如说是跑了。在阮朱琪开门的那一瞬间,宣十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庵堂大门跑掉了。
“姐姐 , 确实是走了。想来是信了我们的话,去别处找姐姐了吧!”斛律岚试图安慰阮朱琪。
“走了?!”阮朱琪脸色苍白,“你不必说这些假话来安慰我,走了就是走了。他连进来看一眼都不肯,就这样走了。我真傻,这一路上明明速度那么慢 , 他没追上来 , 我就应该明白了。他不是找不到我,他只是不想找我而已。我花了这么大的心力 , 在他眼里,不过是跳梁小丑的小把戏,供他一乐罢了。”
“阮文姑娘说 , 这一路姑娘走的极慢 , 高公子没有追上来。长鸾窃以为,其中的道理不是阮文姑娘想的这样。”韩长鸾忽然改口 , 让阮朱琪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啊?”
“若换着长鸾,也定然不会追上阮文姑娘的。”韩长鸾解释道。
“你当然不会啊,你要追也是追小岚!”阮朱琪不以为意。
韩长鸾摇摇头,道:“不是这个原因。是因为阮文姑娘这一路用的是轻功和步行,而高公子有良驹坐骑。高公子不追上阮文姑娘,是因为知道姑娘不会轻易让他追上你,怕你为了躲闪他跑的太辛苦。”
阮朱琪瞪大了眼睛,不确定地问道:“当真是这个原因?”
“以长鸾对高公子的了解,除此之外,我想不到别的原因。”韩长鸾信誓旦旦地说道。
“若真是这样 , 他为何不进来看一眼就走?他为何要让我苦等这么多年?”阮朱琪只当韩长鸾是在变着法子哄自己开心,“你不要再诓骗我了,我不会信你的。天下的男人都是一样的,没有一个好东西。”
阮朱琪说着说着,眼泪不自觉就流了下来,边哭边骂:“高纬你个混蛋!我到底哪里不好?哪里配不上你?你竟敢对我抛之不顾!你竟敢一而再再而三地伤我!”
眼泪越流越多,原以为这些年默默守候在宣十度身边 , 自己已经看淡了。可不想有些事情一旦戳破 , 伤口还是和原来一样,甚至被扩大了。心疼了 , 阮朱琪的身子也忍不住颤抖起来。
就在阮朱琪用泪水释放着自己无边的思念与恨意之时,身后忽然有种熟悉的温暖。轻柔的声音在耳边再度响起:“我不敢,再也不敢了。”
一瞬间 , 阮朱琪的泪水戛然而止 , 浑身的肌肉都僵硬了起来。耳边轻轻的叹息声,呼吸的温度随着叹息传递到阮朱琪身上 , 宣十度两手绕过阮朱琪的腰身,如同五年前未亡国之时一样的亲昵动作,还是那么熟练顺畅。
“絮。”呢喃的声音牵动着阮朱琪的柔弱的神经,泪水再一次从眼眶溢出。这一次双手紧握,谁都不愿再放手。
“咳咳……斛律姑娘,今日里阳光不错,不若出了庵堂看看风景吧!”韩长鸾找了个借口要携斛律岚离开,还小心翼翼地唤出了“斛律姑娘”四个字。斛律岚默默点了点头,牵着高莎一起往外走。
“咦 , 呆子总算开窍了,不叫‘皇后’了?”阮朱琪泪水未干,还不忘打趣韩长鸾和斛律岚。宣十度微笑着帮阮朱琪擦去泪水,附和道:“没有皇帝哪来的皇后?若真是皇后,韩相国岂有岂会染指?”
斛律岚和韩长鸾两人向外走的身影一致地晃悠了一下,宣十度接着补充道:“韩公子可要好好感激我,我可是将斛律姑娘完璧无瑕地留给你了!”
韩长鸾闻言,眼中透露出惊异的目光回头看了一眼。阮朱琪狠狠地用肘子顶了宣十度一下 , 佯怒道:“怎么?听你的口气似乎很后悔啊?也对,毕竟小岚曾是你的正妻!”
阮朱琪刻意将“正妻”两个字咬得很重 , 惹得斛律岚一阵脸红,又不敢辩解些什么。“正妻又如何?没听说过妻不如妾吗?”宣十度一边说着 , 一边毫不忌讳地对着阮朱琪的唇吻了下去。
韩长鸾和斛律岚大惊,连忙伸手去捂住高莎的眼睛。慌乱之中,两人的手在空中相碰 , 瞬间又纷纷收了回去。“娘亲和爹爹在做什么?”高莎眼前全无遮拦 , 将阮朱琪和宣十度的动作看了个一清二楚。
“小莎,别看了 , 我们出去转转!”斛律岚连忙拉起高莎落荒而逃,韩长鸾也牵着高莎的另一只手,跟着往外走去。
“啊啊啊,岚姨、姨父,你们带我去哪儿啊?”高莎大叫一声,阮朱琪一个没忍住,将宣十度一把推开,捂着肚子大笑起来。
远远的,落荒而逃的两个高高的身影又动作一致地踉跄了一下。宣十度宠溺地搂着阮朱琪 , 笑道:“果真是你养出来的女儿,跟你一样口无遮拦。”
“我女儿口无遮拦跟你有关系吗?”阮朱琪哼了一声,仰着下巴拿鼻孔对着宣十度。
“唉,罢了罢了,左不过是一辈子被你们母女奴役,我都习惯了。什么时候去把恒儿也接回来吧 , 放在千傲身边 , 越养越糙了,到时候真成了臭男人,看你还认不认儿子!”
这一番酸溜溜的话听得阮朱琪心里极是畅快 , 她故意说道:“你不说我倒是忘了,本宫还有个驸马呢,本宫要回去……·唔……宣十度,你干什么!”
“还敢提你的驸马,看朕不将你就地解决了!”
“嘭”地一声 , 庵门紧闭 , 门内时不时传出异样的声响。
大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