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您可知道这附近哪里有药铺?”荣凌岚上前喊住一位正忙着赶路的中年男人问道。
男人打量了她一眼道:“姑娘不是福州本地人吧?”
荣凌岚点了点头。
男人见状 , 叹了一口气道:“姑娘,百姓们都忙着逃命呢,都自顾不暇了,哪里还能开的起什么药铺啊,大家怕是连命都保不住咯!”
闻言,她继续问道:“这里何以成了这副样子,水患如此严重 , 应当不是一天两天了吧,之前难道都没有人着手处理过这件事吗?”
一说到这里,男人的脸色便有些黑沉难看了 , “还说呢,怎么没有 , 若不是那个人 , 我们福州还不至于到了如今这个连家都保不住的地步。”男人的语气听起来十分的气愤 , 就仿佛他口中所说的那个人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般。
“何出此言?”荣凌岚问。
男人道:“其实之前来过一位钦差大臣 , 听说是姓薛 , 我也不知到底是什么人,起初他来的时候,水患并没有那么严重,只破损了几处的堤坝,见他是钦差大臣,身后的背景看起来也不一般,原本还以为只要得了他的帮助便没有什么后顾之忧的,可是我们大家都想错了。”
他继续道:“那个人来了之后并不像此次来的这位丞相,他似乎并不着急于这件事情 , 反而很清闲,并且还…还向老百姓征集钱银 , 原本以为他征集钱银之后会帮助我们修建堤坝,却不曾想他竟好几个月都没有作为,甚至是…拿着这些钱财去花天酒地,这件事情便一直搁置了下来,直到遇到了天灾,那些残破的堤坝再也抵挡不住汹涌的洪水 , 老百姓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家被洪水淹没。”
他说完,眼眶已然湿润 , 也满是后悔,“只怪我们错信了人 , 最后落得这样的下场。”
“那…那位大人现在何处?”荣凌岚问。
“这个我倒是不知 , 自从朝廷派了这位丞相过来之后 , 那人便没有音讯了。”
荣凌岚想了想还是问道:“见你背着行礼 , 你眼下预备去何处呢?朝廷新派了人过来 , 应当不会像之前那位一样没有作为的。”
男人叹了口气蹙眉道:“即便如此又能如何,大家心里都清楚,此次的天灾何其严重,已经死了很多人了,仅靠人力怎么能够,我们这座城…恐怕是要覆灭了,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放手一搏为自己寻得一条生路。”
男人的神色看起来似乎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希望,似乎只有逃离 , 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
便是对他一点信心都没有吗?原来事情已经严重到现在这个地步了。
心中百感交集,想来想去她还是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由于下着连阴雨的关系 , 到了傍晚的时候,天色很快便暗了下来,经过打听,她寻到了某人的住处,并没有明目张胆的进去,而是潜进了一处房间的门口 , 她并没有出声,却听到了房间内传来的声音。
“主子 , 您还是别忙活了,过来休息吧 , 再这样下去 , 会熬垮身子的!”是齐枫的声音 , 听起来有些着急。
没有听到回应的声音。
房间内只见一人握笔伏案 , 桌前放了一张纸 , 应当是在写着什么,对于齐枫的话他充耳不闻,似乎将所有的声音都隔绝在外,一心只忙活着自己的事情,却将一旁的齐枫急得热火朝天。
他的脸色看起来似乎比之前更白了些,墨发随意的散在鬓角两旁,样子看起来十分的慵懒且无力,但那只握着毛笔的手看起来却是骨节分明,很有力度的 , 只见他在纸上画着什么,神色也有些强撑着的意味。
原本齐枫还以为会一直这么僵持下去 , 但却是忽然见到他的手腕一抖,手中的笔顿时无力的掉在了案台上,他的另外一只手捂着胸口的方向,即便是大力的隐忍,但是仍旧没有忍住的喷出一口鲜血。
见状,齐枫便是没有丝毫犹豫的三步并作两步的冲到了他的身旁 , 一把扶住了他的身子,惊惑道:“主子 , 怎么会这样?您的情况怎么看起来越发的严重了?以往都很少吐血的,这几日服药了吗?药呢?”平日里一向行事稳重的齐枫此刻的声音听起来也是分外的着急。
荣凌岚就在门口听着 , 心里下意识的一揪 , 她强压下内心无比的冲动而想要破门而入的心情 , 强迫自己此刻要保持镇定。
“药呢?这瓶中的药怎么没了?”齐枫拿过药箱里的瓷瓶 , 疑惑的看着他问道。
傅锦离无力的靠在椅背上 , 眼神随意的瞟了一眼那药瓶,“吃完了。”
齐枫走到他身前道:“之前还有大半瓶的药,先生也说能够服用最少一年的时间,怎么会突然吃完了,主子……您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属下?”
傅锦离的眼眸微抬,“齐枫,这是你对我说话的态度吗?”他的声音听起来极度的无力,仿佛下一刻便会晕倒。
“现在还管那些做什么,属下早已知道犯了大错,逆了您的意了 , 那些也都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事了,眼下属下只想知道那些药都去了何处?”齐枫紧皱着眉头道。
傅锦离的目光有些闪烁 , 但随后立即恢复正常,“还能去何处,自然都是被我服用了,齐枫,你太多疑了。”
“不对,那药有缓解疼痛 , 滋补筋脉的功效,对您来说也是至关重要的 , 您可知道若是那药没了,日后您再发作了 , 也只能生生的熬过那种疼痛 , 再之后……筋脉尽断 , 回天乏术……”说到最后,齐枫的声音听起来很显然有一丝的颤抖
“不用你提醒 , 我自然是知道的。”傅锦离淡而言之 , 仿佛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主子,您……”齐枫瞬间哑口无言。
“滋补筋脉……属下记得当时荣国侯府的荣老夫人当时就是因为筋脉受损,之后却迅速恢复了,难道是……”齐枫猜测道,但是并未说出后半句话。
傅锦离没有再反驳,显然是已经默认了。
齐枫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道:“主子,您居然不顾自己的安危,为她做了那么多的事,可是为何到最后却……却要将她拒之门外呢,您到底是怎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