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乔雅没再和苏日安见面。
苏日安那天到底还是没让她看伤口 , 她心里始终牵挂着,可又怕自己的靠近会给他带来危险。
这一次苏日安的伤 , 只是尤金斯。阎给她的警告 , 他在告诉她,违背他的命令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如果还有下一次……乔雅不敢想 , 那个疯子还会不会这么“手软”。
她心里被深重的恐惧充斥着,同时又忍不住去想苏日安,想他有没有按时给伤口换药,会不会疼的没办法自己去医院……
整个上午她都在家里坐立不安 , 从房间走到客厅,又从客厅走到厨房,手里拿着手机晃悠来晃悠去 , 引得严玫和杨雅茹都问了好几次。
她心里装着事儿 , 想了想最终还是坐在自己的房间里给苏日安打了个电话。
因为受伤,苏日安的钢琴班干脆也请了几天假 , 接到乔雅的电话时他正在家里休息。
听出她话里的担忧,他还笑了笑安慰道:“没事儿,不用担心我,我应付得过来。”
大概是怕乔雅不信,顿了顿,他笑着补充:“今天中午我还给自己炖了排骨汤呢,现在还在火上煨着,手艺嘛……勉强还算可以,有机会可以做给你尝尝……”
乔雅被他这样的语气给逗笑了。
苏日安很少这样自夸,她知道他只是为了减少她心里的自责而已。
她抿了抿唇 , 满心的内疚像湿透的棉絮堵在心口,让她忍不住又想咳嗽起来。
她连忙捂住听筒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两口 , 等喉咙里的那阵异样过去,她才笑着道:“好 , 有机会我一定尝尝,只是……”
“怎么了?”苏日安温声问道。
乔雅摇摇头 , 顿了顿才道:“你好好照顾自己,我……过段时间再去看你。”
苏日安是一个盲人 , 身边一个亲人都没有,现在更是因为她而受了伤,可她却连去看看他都不行……
苏日安笑了笑道:“没关系,正好这段时间我还能再练练手艺 , 省得到时在你面前出糗。”
这次他没有坚持,乔雅说什么,他便答应什么。
两人说完 , 一时谁都没有再开口 , 手机里只有彼此轻微的呼吸声传来。
就在乔雅想着是不是该挂电话的时候,那头苏日安忽然道:“雅儿,你现在有空吗?”
乔雅怔了一下 , 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有啊。”
“我最近新写了首曲子,想弹给你听……”
苏日安是一个活在声音里的人,乔雅的每一句话,他都能从声音中读出她的情绪。
他一直听的出来,乔雅心情不好,而他现在所能给予她的安慰,也无非音乐二字了。
乔雅笑了笑,温声道:“好……”
她握着手机在沙发里窝下来,外面的天空阴沉的像一台墨砚打翻了似的,预示着不久之后一场大雨即将到来。
原本乔雅的心情就如同今天的天气,沉闷闭塞 , 可随着悦耳的钢琴声缓缓从听筒里流出来,她的心情却奇异地渐渐平缓下来。
苏日安手指下的音符像是有无穷的魔力 , 不仅给这片压抑的天空涂抹上了一笔亮丽的色彩,同时也照亮了她的世界……
一段唯美动听的钢琴声之后,苏日安笑着重新拿起手机:“现在心情有没有好一点?”
“好多了。”乔雅深吸了口气,唇角带着一抹淡淡的微笑 , 对着手机轻声却认真道:“谢谢你日安 , 你教会了我如何做一个坚强的人。”
要比绝望,没人能比苏日安的生活更加绝望。
他的人生就是命运的一个又一个玩笑 , 一直把他按在深不见底的谷底,可他的心却始终在九空之上,那是谁也比不了的自由。
苏日安笑了笑:“音乐只不过是让人找到最真实的自己 , 雅儿,你会有这样的想法,那说明你本事就是个很勇敢的人……”
听到乔雅的心情好了许多,他也终于放心了。
又说了几句 , 双方才挂断了电话。
苏日安唇角还带着浅浅的笑意 , 正想回房给自己换药,却听到门口传来了一丝动静 , 紧接着,是门铃声响起。
他顿了顿,脸上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光,最终还是走向了门口。
每个人按门铃都有自己的习惯,而眼下这个人不是他记忆中的任何一位朋友……
他伸手拧开门,刚一打开,迎面挥过来的就是包裹着猎猎劲风的拳头。
“砰!”
下一瞬,苏日安毫无意外地倒在地上,唇角蜿蜒着鲜红的血迹。
一个瞎子,出门连车都可能躲不过 , 更别说是一个有备而来的打手。
“嗤。”门外的男人冷笑一声,看着地上躺着的弱鸡似的男人 , 甩了甩拳头不屑道:“一个瞎子,还肖想着吃天鹅肉?你是嫌活的太久了是吗?”
对付这样的人他又有经验,上来先揍一顿 , 再放几句狠话 , 多半就能轻轻松松的解决了。
他靠着门框,语气阴森森的邪笑道:“我警告你 , 识相的,趁早认清自己早点儿滚蛋,不然下一回再落到你脸上的可就不是拳头这么温柔的东西了!”
苏日安没有出声,他伸手抹掉嘴角的血迹 , 支撑着自己站起身,和眼前的人面对面道:“你是尤金斯。阎的人?”
男人皱了皱眉,苏日安脸上没有出现半分的退缩和恐惧 , 这一点让他有些惊讶。
但是他还是厉声嚷道:“你是什么东西,这个名字也是你配叫的?!”
“咳咳……”苏日安咳嗽了两声 , 手忍不住摸索着去扶住门板,他本来就旧伤未好 , 此刻又添新伤,薄弱的身体顿时有些站不稳。
男人眼中闪过一抹微光,干他们这行的,其实没什么慈悲心,可他也并不想对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瞎子几次三番的出手。
看着眼前或许连他三拳都挨不了的人,他难得耐着性子劝了句:“瞎子,我看你一个人生活的也不容易,为什么不好好的过你的日子,非要往刀口上撞呢?”
还有一句话他没敢说,世界上的女人又不是只有乔雅一个 , 比起那个或许都不会看上他的女人,当然是性命更重要啊。
要是让尤金斯。阎知道他私底下嚼舌根 , 那恐怕他得死这个瞎子前头。
所以,他只是好生劝道:“蚂蚁撼不动大象,不要自不量力了……”
“谢谢。”苏日安笑了下 , 他听得很认真 , 但脸上的神色自始至终从未变过:“能麻烦你把尤金斯。阎的电话号码给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