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狗?!
吃掉?!
这几个字,无比刺耳,就像刀子一样扎着江离!
她不相信,她可不信他们真的会做出这种事来!这一定是江成刚为了气她故意这么说的!
诧异中的江离懵懵地愣在那儿 , 江成刚往病床上碎了口唾沫,大摇大摆地转身离去。
看见他走 , 浑身发抖地江离疾步追上去:“你到底把我的孩子怎么样了,你说清楚!”
江成刚一把甩开她 , 无赖地哼了一声 , 钻进楼梯。
江离摇摇晃晃地追下去,几次差点在台阶上摔倒。
而江成刚则看好戏似的不断回头瞧着她,看到江离如此狼狈,他脸上的笑意也便越加放肆。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医院门口 , 江离再三追问,可是江成刚对此却再也不说一个字。
情急之下 , 江离干脆横身拦在他面前,不许他走:“你快说,你把孩子放到哪里去了?这件事我一定不会罢休的!”
江成刚盯着她冷笑:“不会罢休?那你能把我怎么样?我就是不说 , 就是要让你难受一辈子!你跟我过不去,那么我也跟你过不去,咱们很公平!”
说罢 , 推开江离又要离去。
走出医院大门,只怕再也拦不下来了。江离也不想亲自去找他,因为那个“家”,如同虎穴,如同地狱,她一旦过去,就只有被江成刚和婶婶羞辱折磨的份!她也根本不想再踏入一步!
于是江离反手牢牢扯着他,以前没有证据,可是现在江成刚自己亲口承认,她今天就一定要追究到底!
真没想到,这些年 , 原来答案就明明白白摆在自己眼前,可却丝毫不知。
暮行柯……
江成刚……
他们两个 , 丈夫、叔叔,居然也能合谋,把她的孩子给弄走了!
愤怒之余 , 江离觉得好悲哀。这种事 , 只怕说出去都叫让难以置信。
江成刚使劲挣脱 , 回手一把扯掉江离扎着头发的皮筋,不顾医院门口人来人往动起手来。
江离身上挨了几拳,一边拿出手机开始录和准备报警。
江成刚见此,一脚踹在江离肚子上 , 急着往前跑,却没注意前面有个下坡台阶 , 一脚踩空撞在了垃圾桶上。
他摔在地上眼冒金星,摸了摸脑袋 , 竟然一片湿濡。
江离看见江成刚撞破了头,不由也吓地愣了一下。
江成刚捂着鲜血直流的额头 , 眼珠一转,向着四周大喊起来:“看啊!这丫头可真狠心,竟然要杀自己的亲叔叔!”
周围的人都纷纷投来疑惑的目光,当看到江成刚头上冒血之时,都停下了脚步,注视着江成刚和江离。
江成刚受伤不假,江离对他说:“那你马上跟我回医院,我给你包扎伤口!”
哪知江成刚闻言呸了一下:“想得美,你以为我会信你吗,万一你拿起手术刀捅我怎么办!”
他才不要跟江离回去,刚才江离都要报警了,回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接着,他嘴里故意喊着“哎哟哎哟” , 一边面色痛苦地晃晃悠悠站起来。
短短时间,周围已经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这时江成刚也开始唱起了苦戏 , 又是叹气又是痛心地道:“阿离,你说我好不容易来看一次你爷爷奶奶 , 你就这么把我赶出来 , 还把我弄成这个样子,你像话吗!”
面对这么多人的目光 , 江离的双手止不住在发抖,胸口也觉得闷闷的。
她咬紧颤抖的牙关,低低说:“江成刚,你不要胡说八道!”
江成刚的态度依然倨傲卑鄙,浑然无辜地大声说:“我胡说八道什么?你们看 , 还敢直呼叔叔的全名,说明根本就不把我这个叔叔放在眼里!阿离 , 刚才你没进病房的时候,我跟你爷爷奶奶还在好好的聊天。结果你一进来 , 就喊着要把我赶出去!你不就想要老人那点养老金吗,那才几个钱 , 叔叔我给你便是,可你也别为难两位老人和我啊!”
颠倒黑白,江离冷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这位叔叔居然成了演技派高手。
江离眼角发红,努力争辩:“是你过来想要夺走爷爷奶奶的医疗费!”
可是演上劲的江成刚哪里肯罢休,周围聚集的人越多,他则越发无耻的说道:“医疗费都已经预付给医院了,哪能那么轻易拿出来。况且,十几二十万的医疗费我都出得起,我干嘛还要回来!”
说罢,周围的那些人中 , 就有开始对着江离指指点点、小声议论。
江离不敢看他们异样的目光,只觉有块大石头压在心口上 , 让她有些喘不过气。
她捂着胸口,愤怒地撕喊:“你别在这么多人面前信口雌黄!医疗费根本就不是你出的!事情也根本就不是你说的那样!是你恶事做尽 , 害得爷爷奶奶住院,又何必在这里假惺惺充当什么好人!”
江成刚咝着黄牙 , 理直气壮地说:“不是我出的医疗费 , 那还难道是你吗?你才多大年纪,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来?你虽然嫁进了暮家,但也是一分钱都没有。你爷爷奶奶现在能住在医院看病,用的可都是我的积蓄啊!”
一听到“暮家”这两个字,周围的人都跟打鸡血似的激动起来。
前几天暮行柯的新闻传得沸沸扬扬 , 就算已经结案,但热度还未消减。
很多人根本不关心案件本身 , 而是对暮行柯的婚姻极感兴趣。
经过前几天在网上的深扒,江离的身份以及对待婚姻的态度众说纷纭 , 只不过她的照片很少,存有的也很模糊。
江成刚是故意这么说的 , 他就是要把江离推上风口浪尖。
她害他摔倒流血,他也要给她一点颜色看看!
果然,那些讥讽的目光纷纷聚集在江离身上,更多的人听到有关“暮家”的事,也围上来议论纷纷:
“原来她就是前几天性侵案里,那个暮行柯的老婆!”
“那个被强奸是她表妹,应该就是这个男人的女儿吧!现在又弄这一出,啧啧啧!”
这些人你一句我一句互相聊起来,谈起之前那个案子,大家都颇有成见。
江离懵了,警方明明已经发布了结果,可是这些人却视而不见,一个个还在顾自猜论!
江离大声解释:“暮行柯是被冤枉的,警方已经通报了!”
可是她的声音淹没在人声中,显得苍白又无力。
没有人会在意这个 , 也没有人相信。
她的反应,反而投来了越多厌恶的眼睛 , 甚至还有人暗指暮家买通警方。
在这些讨伐之下,江离孤立无援,仿若游街示众!
江成刚趁着混乱 , 脚步后往挪了挪。
江离看到了 , 又想过去追。哪知江成刚两腿一弯趴在地上 , 大声地哭喊:“阿离,我求求你了,我斗不过你们两夫妻。你们有钱,什么事都能摆平 , 我就是个小老百姓,你就放过我和你婶婶,不要赶尽杀绝!”
他嘴上说着这些让人可怜的话 , 可是盯着江离的眼睛却咄咄逼人。
江离心里发紧,只是追问:“我想知道我的孩子究竟去哪里了?我只想求你告诉我!”
可是这种场面,在旁人眼里却是另外一幅光景。
可怜的叔叔跪在地上跟拜金女的侄女求饶 , 立即激起了周围人的愤怒。
甚至有人跑上来,直接把江离跟江成刚远远分开。
他们都劝着江成刚进医院去包扎 , 江成刚嘴角含笑,朝江离得意洋洋地挤了一眼,步步后退,最后挤出人群。
他刚才说的那些话都是激江离的,谁叫她不把钱拿出来。
他不能好过,那么谁也不要好过!
居然还想报警,他才不想又去警察局受罪!
江成刚捂着流血的额头,直径跑了出去。
江离几次想冲出人群,可是都被挡了回来,只能眼睁睁看着江成刚消失在门外。
“她叔叔都已经这样了,还在这边跟他吵架,这女的肯定有问题!”
“是啊 , 一个大老爷们要是真想动手,她脸上早就肿几个包了,还能在这里叫嚣?!”
“暮家少奶奶 , 当然天不怕地不怕。”
“别让她跑了,不管是谁伤了人,都要负责到底!”
周围的人还在指着她议论纷纷 , 连带暮行柯和暮家 , 都被骂了个遍。
江离被这些声音吵得情绪混乱 , 不断地跟他们解释,可却没有一个人听的,
她真的没有想伤害江成刚,她只是很想找回孩子……
三年了,秦期一次一次给了她希望,却一次一次告诉她这是假的。
这三年 , 几乎没有一丝有关孩子的真正的线索。
现在江成刚突然跳出来说,说他是当年带走孩子的人!
江离根本没有理智去分析是真是假,只想抓住江成刚好好问问清楚!
可是这个机会,就这么从手里溜走了。
江离情绪激动 , 极端地无助之下逐步崩溃,呼吸开始急促起来。
是恐慌症……恐慌症又犯了!
很早之前江离就犯上了这个病 , 因为压力过大,情绪太重 , 这是心理病,她曾经试过心理治疗,可是根本无济于事。她只要一想起爸爸妈妈,想起在叔叔家的经历,想起三年前的那个晚上,想起她的孩子,想起暮行柯的出轨,便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她不想这样,可是命运好像长了一只手 , 一步一步把她推向深渊。
她有过挣扎,可却无法阻挡厄运降临 , 一层一层施加在她身上,压得她快要崩塌。
江离捂住耳朵 , 不想再听那些讥言斥骂。
她心跳加速、浑身发抖 , 力气就好像被抽干一样 , 几乎站不稳脚跟,更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身体,每走一步就是天旋地转。
难受……窒息!
她呼吸困难,张大嘴巴疯狂吸气 , 就好像自己掉入深海,根本喘不过来!
她好想离开这个地方,想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躲起来 , 静静地抱着自己,静静地不再去想从前那些让人崩溃的事情!
突然,有人拉住她的手臂 , 她下意识以为是那些人想动手,拼命挣扎。
那人不顾她的反抗,大力把她从人群中扯了出来!
一阵冷风 , 窜进江离身子里,她猛地一哆嗦,略微清醒过来。
她发抖地咬着苍白的嘴唇,微微睁开眼,看清站在面前那人的模样,是……是陆任安?
那个律师。
“放松……放松……”
陆任安紧紧握着她的双肩,在她耳边轻声细语,尽量给她足够的安全感。
刚才围着的那些人似乎也意识到情况的不对劲,奇怪地站在那儿盯着江离。
可是江离的症状还是无法缓解,就好像被人掐着脖子一般 , 根本无法呼吸。她的十指更是开始抽筋无法控制,只能死死拽着陆任安的西装领子,就像溺水的人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陆任安见她情况不妙 , 左右望去,此时医院门口围了太多人 , 再返回医院怕也只会误事。
他立即拉着僵硬地江离到边上的麦当劳 , 拿了一个外带的纸袋罩住她口鼻 , 让她对着里面呼吸。
恐慌症,情绪过度紧张的状况下,会出现过度换气,造成呼吸性碱中毒。
通俗的说 , 也就是二氧化碳过度排出,导致了低二氧化碳血症。
每次恐慌症发作的江离无法自控 , 情况也会越来越严重,常常头晕、四肢痉挛和意识模糊。
最有效快速的方法 , 就是用纸袋罩住呼吸,增加二氧化碳的吸入 , 可以缓解症状。
终于,江离的呼吸慢慢平复下来,意识也渐渐清醒。
待到完全稳定下来,她第一时间摸出手机。
她心急如焚,孩子那件事,她一定要跟江成刚问清楚!
陆任安把手机压下去,严肃地道:“你的情况才刚刚好转,又想继续受罪吗。”
江离不甘心:“可是……”
陆任安拍拍她的肩膀:“你现在最需要的就是稳定情绪。”
江离垂下头,看着手里的纸袋,又抬头望着陆任安。
没有人知道她有恐慌症 , 这个急救办法也少有人知道,陆任安是……
察觉她的疑惑,陆任安告诉说:“我办过很多案子 , 见过很多情绪激动的当事人,所以我才能随即应对。不过 , 我还是希望你以后能适当控制情绪。”
江离沉默片刻 , 听话地把手机收了回去 , 并且感激地点点头:“刚才谢谢你,陆律师。否则在那种情况下,我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陆任安摇首,问她:“我也正好有事要跟你说 , 有空过来一趟吗?不会耽误你很长时间。”
江离怔愣,是关于找证据那件事吗?
她的心情再次沉了下去,自从暮行柯出事到解决 , 她还没见过他一面。
还有孩子……江成刚说,是暮行柯让他把孩子拿去卖掉,现在也不知道被江成刚丢去哪里了……
江离跟着他走进商场大楼 , 陆任安解释说自己的办公室就在这商场的写字楼上面,刚刚他送人下来 , 刚好遇到了方才那一幕。
来到办公室,陆任安给江离泡了杯茶,让她能够放松下来。
两人断断续续闲聊了一会儿,陆任安见江离苍白的脸色已经好转,便开始问她今天是怎么回事。
江离想起刚刚的录音,连忙拿出手机,把今天的事情经过告诉他,并将录音放给陆任安听。
因为当时情况太过混乱,江离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录了什么。
她记得自己曾反复问起江成刚有关孩子的事 , 但在录音中江成刚只字未提。而且录音的环境很是嘈杂,偶尔能听到江成刚的说话声 , 但大多都是刚才围观群众的喧闹。
直到录音结束,似乎也没抓取到一句有利的话语。
江离犹犹豫豫地问:“陆律师 , 江成刚说是暮行柯让他带走孩子的,不知道这段录音能不能作为证据?”
陆任安听后摇摇头:“太嘈杂了 , 而且他所说的话没在根节。根节就是 , 那些都是暮行柯的所作所为,就需要证明是暮行柯指使他拿走了孩子。可是这段录音里,尽管你有问起,可他答非所问 , 丝毫没有提到暮行柯,所以根本无利于离婚 , 也做不了什么证据。”
闻言,江离失望地关掉手机 , 轻轻垂下了头。
想起刚才的事,江离还是有些难过 , 喃喃说:“在那里……好多人都不相信暮行柯案件的结果,他们都说我对江成刚是落井下石,说我在故意报复他。可是那个案子,根本就……不是他们说的那样,我也没有故意针对江成刚。”
看着江离伤心失意的神色,陆任安轻轻叹了口气,告诉说:“我知道,这个案子之前我也了解过了。老实说,暮行柯若真的做了那样的事 , 对于你的离婚案子来说,是很有利的。不过警方结案 , 是那两个女人设计陷害暮行柯。真相大白,暮行柯还了清白 , 而你就要继续寻找证据。我也知道 , 在那段时间 , 你一直很积极配合警方的调查,其实也不希望暮行柯真的坐牢吧?至于落井下石,那两个女人是自食恶果,既然如此 , 哪来什么落井下石和报复。刚才那些人,不过是想看到自己想看到的那些而已 , 事件真假对他们而言又有什么重要。我们再较真,他们也只会觉得你是逢场作戏 , 何必放在心上。江小姐,我相信你!”
相信……
这两个字,太重了。
江离抬起头 , 眼底终于露出许些欣慰,破涕为笑:“谢谢你,陆律师,你的这些话对我而言,就像是抹在伤口上的药,让我感觉好多了。”
她深深呼了口气,总算是释怀许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