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他不辞而别,只是给我留下一条短信就结束了这么多年的感情 , 他有什么资格忽然冲回来 , 说我亏欠了他 , 要让我偿还?我有什么不对?”简安抬起水汪汪的眼睛,迷离的看着高倩。
高倩叹口气 , 用手掌盖住她的眼眸 , 拍着她的肩膀,说:“没有,你没错。”
简安是如何从活泼的小公主,变成如今这副阴郁低沉 , 甚至没有自信的模样,高倩可以说是见证者。她看着所有事情像是推手般 , 一步步将简安推向深渊 , 却无能为力。她能够给予的,也只有关心和陪伴罢了。
“睡吧 , 等睡醒了,一切都会变好的。”
高倩喃喃的说着,不走心的安慰,或许在此刻是最有效的。
简家别墅,接到电话后的简父走到客厅,抓起外套朝外面走去,简父小跑着跟上来,裹着丝绸的睡衣,揉着惺忪的睡眼 , 说:“外面雨这么大,明早再走吧?”
“不行,如果不赶紧处理签约 , 下一阶段的工程款没有办法拨付 , 我心里不踏实。”简父推开简母的手臂 , 回头看着二楼那扇紧闭的房门,什么都没说 , 跑入下着暴雨的夜幕中。
凌晨三点 , 简父没有打电话给司机,而是亲自驾车。
暴雨让车的视线变得模糊,不停摆动的雨刷器让简父心烦意乱,耳边总是回想着简安对自己吼出的那番话 , 她哭泣的模样,跟亡妻一模一样。
她在临终前 , 紧紧拽着简父的手 , 说:“我不求你记住我,好好对安安。”
这是她唯一的愿望 , 可自己这些年……简父晃了晃脑袋,听见后面呼啸而过的车鸣声,还有司机的咒骂,努力集中精神。他对待简安已经够好了,给她吃住,没有苛刻她任何,更是没有打骂过一句,她不会怪自己的,不会的。
“你怎么能这样对安安……你怎么能……”
耳边忽然响起这样的声音 , 简父猛地转头,发现副驾驶上竟然是简安的母亲 , 她穿着火葬时那条热爱的棉裙 , 乌黑的秀发披在肩膀上 , 脸色惨白,双眼空洞 , 手指甲却十分长 , 她抬起双手,冲着简父袭来,说:“你怎么能……”
“不是,我没有!你放过我,你别来找我!”
“我不是,你的死跟我没有关系 , 我也很难过,我也想你……我……”
简父双手离开方向盘,在脸旁边胡乱的拍着 , 看到眼前的女人没有消失 , 他无法分析自己到底是疯了,还是心思太重出现了幻觉。看着紧追不舍的冤魂 , 简父最终双手合十,对着副驾驶的位置,说:“对不起,对不起,你放过我吧。”
“砰……砰……砰……”
“120吗?醒醒,先生,醒醒……”
“伤者家属呢?”
简父恍惚的听见耳边似乎响起了这样的声音,他的双眼睁不开,总是觉得眼前有猩红的液体闪过。身体被紧紧夹在车里,动弹不得 , 雨夜刺耳聒噪的声音让他逐渐清醒,终于没有亡妻的幻觉 , 他松口气的咧开嘴。
这样的反应 , 让在路边的行人不由得倒退两步 , 在心里揣测他到底经历了什么。120的救护车赶到,将简父抬到担架上 , 他的双腿早就没有知觉 , 雨滴打在他的脸上,眼睛里,并没有什么感觉,只是觉得时间怎么会过得如此慢。
“什么?我们马上赶过去!”
简母在家中接到电话 , 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喊上简馨奔向医院。
出租车内的简馨有些不耐烦的说:“怎么了 , 神经病啊,大半夜出去!”
“你爸爸出车祸了 , 病危!你给我醒醒。”简母心里思虑万千,紧张的捏着手指 , 表面上看起来是夫妻情深,担忧不已。可她的心里,却是在盘算,简氏集团到底该怎么办?这老头之前到底有没有立下遗嘱,简安呢?她怎么办?
简母侧头看着此刻有些紧张的简馨,眯起眼睛,心中有了决断。
凌晨,简安翻身搂着旁边暖呼呼的人,磨蹭着。高倩一巴掌将她拍开,整夜都没有睡得踏实 , 如果不是为了照顾“病号”,她才不愿意跟谁同床共枕呢!
床头柜上的手机像是故意捣乱般,突兀响起。
简安烦躁的哼唧两声 , 用枕头捂住脸 , 推了推旁边的高倩。
“真是祖宗 , 现在连电话也是我接啊?”高倩嘴上抱怨,却伸长手臂将手机捞过来 , 放在耳边 , 还没等开口,就听见那边嘈杂的人群声以及简母气急败坏的喊着:“你爸快死了,赶紧过来医院!”
什么?高倩瞬间清醒过来,将手机拿到眼前,看了看来电号码 , 确认后,赶紧推着还在睡梦中的简安 , 说:“快点儿,你爸爸出事了!”
“啊?”
简安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清醒过来的 , 如何走出家门的,好像是高倩送她出来 , 给她拦了一辆清晨的出租车。脑袋里什么都想不到,只有一个念头,“别死,千万别死!”
“我已经是没有妈妈的孩子了,不能再失去爸爸!”
“我可以原谅你做的一切,不要死……”
简安泪流不止的坐在车后座上,司机也被她这副模样吓得什么都不敢说,只得踩着油门,一路不停的来到医院。简安扔了一张红色的钞票,等不及找钱,便踉跄着朝急诊室跑过去。
电梯等待的人太多,简安便跑到应急楼梯 , 拼命的跑着。
等她披头散发,毫无形象可言的跑到急诊门口 , 见到的却是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简父。十几个小时前 , 他还底气十足的吼着 , 让她滚出家门,可现在……
比起怨恨,此刻简安脑袋里更多的是手足无措。
“你还知道来?如果不是因为你,你爸爸怎么会变成这样?”
简母扯着简安的头发 , 骂出难听的话语 , 医生护士都上前阻拦,简安低着头,看着脚尖和旋转的地面,根本感觉不到疼痛。
急诊室 , 她很久没有来过了,没有勇气 , 来到这里她就会想起七岁那年 , 看到母亲躺在床上,对她最后露出一抹笑容 , 说:“你要乖乖的。”可现在,她的父亲也躺在那里,孤儿么?
她马上要成为孤儿了么?
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她看着简馨在旁边竟然还看着手机网页,忽然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