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的身子抖了下,没来由的觉得这清爽夏夜里 , 一股子的阴风向自己身上扑来 , 寒的她背脊发凉。
是了 , 他是个王爷,这天底下没几个人是他杀不了的 , 惹他不高兴会掉脑袋这件事 , 梅雨时常会忘记。
柳行云不想添麻烦 , 所以讨了饶 , 梅雨心里有些绝望。
行云 , 我知道你现在心有悔意 , 想要抽身,所以才服软 , 但是我真的真的很想告诉你 , 要是你能回击的话 , 最好是回击 , 否则眼睛真要保不住了。
啊,不过……
安少寒可是堂堂战神,柳行云那小身板怎么也不是对手。
梅雨咬着唇,脑海里电光火石的思考着到底怎样才能让安少寒罢休。
“这位小哥,求您帮我求个情吧,我真不是有意冒犯,这里有些银子,要不你拿了去,当我给您赔罪。”柳行云堆着笑脸,‘恳求’梅雨。
实际上他是发信号给梅雨 , 因为他越发觉得他是打不过这个男人的。谢晚风在这里,他们两个人二对一倒是有胜算。
这边只有他和梅雨 , 那就是不好说了。
梅雨看了一眼柳行云 , 心里有些抱怨。
大哥你也不看看这是谁!这是谁!他可是堂堂安王爷 , 我求情,我求情有用吗?
心里这么愤愤的想着,梅雨最终却也还是不希望他们大打出手 , 毕竟他们两个真动手了 , 对她毫无好处。
咬着唇迟疑下 , 梅雨扯了扯安少寒 , 低声道:“你还是放了他吧。”
“他轻薄你 , 为何替他求情?”安少寒不悦。
梅雨眼神飘忽了下 , 咬咬牙编了个理由道:“我害怕见血啊,你、你挖他眼睛 , 血淋淋的 , 我很害怕。以后一在你身边就想到这画面 , 我还怎么在你身边服侍啊。”
梅雨觉得自己这谎撒的真不怎么精妙 , 但她一时间词穷了。
说完她有点后悔,自己要是能更斟酌言语想个好理由的话,搞不好还比较能说服安少寒,这下子算怎么回事。
然而令梅雨万万没想到的是,安少寒听了她的话,迟疑了几秒竟是收了剑,冷声对柳行云道:“今日算是便宜你了,滚!”
柳行云被这一个‘滚’字戳的自尊痛,以往可都是他叫别人滚的,不过为了顾全大局 , 他也十分能屈能伸,当即连连道谢之后匆匆走了。
安少寒把剑收起来 , 侧身看梅雨。
梅雨也仰头看她 , 还转不过心思来。
这、这就把人放了?为了自己那种破理由 , 还是说他并不想搞事,所以借了自己个台阶下?
“靠近我,跟紧我 , 别再被人以为你落单好欺负。”安少寒盯着她道。
“哦。”梅雨应了声 , 乖乖的点头然后跟在安少寒身边走。
她低着头走着 , 琢磨了下 , 后知后觉的想 , 难道说刚才他那么生气,真的就是因为柳行云对自己无礼?
他一个堂堂王爷,为了她一个小婢女在不依不饶吗?
这种事情,有可能?
梅雨想着 , 开始有些心猿意马。
月亮高悬在天空,人迹已经开始稀少 , 两个人朝着王府的近路走去 , 梅雨身边偶有人擦身而过 , 她并没有在意。
她的鼻尖萦绕着梅子的香气 , 占据了她所有的嗅觉,而眼前的地面占据了她所有的目光,身边的安少寒占据了她所有的思绪。
所以当一身白衣的男子从她身边从容路过时,她并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一样。
她作为一个杀手,本是该有所警觉的。
关于某些熟悉的人熟悉的感觉,熟悉的味道,她都该有所警觉。
但不知是那白衣男子隐藏的太好,还是她无暇其他,总之梅雨什么都没感觉到。
她就那么和白衣男子擦身而过了 , 继续呆在安少寒的身边走着。
而那白衣男子,本也是像陌生人一样走过了梅雨身边 , 他有张十分普通的脸 , 引不起人的注意。
当他走过梅雨身边后 , 他却停下来回眸,看着那个远去的背影 , 疑惑的微微皱起了眉头。
“师……妹……?”
夜风中 , 吹淡了男人的话 , 当他又转身的时候 , 一把扇子轻轻的摇起 , 眯了眼睛。
有趣 , 真有趣。
他是没有认错的吧,那就是他那个十分不争气的师妹。
据说竹天死的不明不白 , 而他死的时候 , 缺了断头发 , 门派里就剩下那丫头没出师了 , 而出师任务在门派里向来是对方的信物。
只剪了头发,这么做作,自然非那丫头莫属了。
之后他曾派人去探探师门,没想到已经是人去楼空,师傅只剩下一方坟头了。
他还在想那丫头现如今变得好生厉害,竟然连竹天都杀的了,不知道会不会哪天再碰到,没想到这竟然就遇上了。
在她身边的男子是谁呢,虽然衣着低调 , 但是华服,武功不弱 , 戴着面具不让人看了去脸。
看起来是侍卫剑 , 但佩剑是换了新的 , 不是趁手的东西。
听说最近安王府里的安王爷病了。
他好像曾经有个身份……
和这安王爷有过结交来着。
摇着扇子的男人,笑了起来 , 扇子在脸上一挥 , 他竟是悄无声息的又变了容颜。
有趣 , 真是十分有趣。
那丫头竟然是混了王府去了么 , 不知道她在搞什么好玩的名堂。
回了王府之后 , 梅雨是自己走回院子的 , 安少寒怕被人看到,所以没走正门 , 叫梅雨在门前等自己。
梅雨回了院子 , 正想着他要从哪儿回来时 , 安少寒纵然从屋顶上下来 , 落雀无声。
梅雨眨巴眨巴眼睛,看着他,安少寒迅速的回了屋子。梅雨亦步亦趋的跟进去,喃喃着问:“王爷,您这王府这么容易进来吗,那不是飞檐走壁的飞贼都进的来。”
安少寒挑眉:“本王的王府,怎么容易进来本王自然知道,其他人便是不知道了。况且,本王这王府就算好进,你以为好出吗?”
安少寒这话说的意味深长 , 只是梅雨没听出这话里有话。归根结底她还没意识到自己其实说到底和飞檐走壁的飞贼没区别,不如说还没有他们厉害呢。
安少寒见她一脸的懵懂 , 什么也听不懂的样子 , 再次感慨她是个蠢贼 , 然后拿了解药给她。
梅雨忙不迭的吞下,差点呛着 , 安少寒顺手递了自己的茶杯给她。
“你别被毒死 , 反而吃解药被噎死了。”梅雨急忙喝了一大口 , 喝完才惊觉这是雀舌 , 一脸惶恐道:“这药不会也和雀舌犯冲吧。”
“又不是全世界的药都和雀舌犯冲 , 不犯冲。”安少寒说完扫了一眼杯口 , 猛然惊觉自己竟是把自己的茶杯给了她用。
那平日里是他专属的茶杯,从未给他人用过 , 安少寒下意识的急忙伸出手一把夺过茶杯。
梅雨被他粗鲁一拽 , 差点拽倒 , 见他拿着茶杯看 , 本是落下的心又有些慌了:“怎么、怎么了,不会是有人在这茶了下毒,我正好喝了吧。”
安少寒没好气的瞪她一眼:“你是不是巴不得有人想毒死本王,要是有毒,下毒的第一个也是你。”
“怎么可能,茶可是我喝的,我才没有。”梅雨急忙为自己辩驳,委屈道:“还不是王爷你,紧张兮兮的吓到奴婢了。”
你紧张个什么啊。
“你弄脏了本王专属的茶杯 , 这茶杯以后是不能用了!”安少寒说着把茶杯重重放在桌子上。
那碧玉色的茶杯一看就是价值不菲,梅雨张张口 , 想说这茶杯王爷要是不要了 , 给她吧。
但是她没敢说 , 她猜她说了,今晚是不能够好好走出这房间了。
而且 , 脏什么脏 , 她是什么脏东西么!不过是碰了下 , 下次洗洗就是了 , 顺便说一下 , 前阵子她也是用这个茶杯喝的雀舌 , 还是他喝过的呢,她都没嫌弃他脏。
这么说来……
“王爷 , 这茶……不会是你喝过的吧。”梅雨吞咽了下口水问道。
安少寒看她那有点嫌弃的样子 , 脸色顿时冷了,声音也冷了八度:“就算是本王喝过的又如何?你有什么问题吗?”
“不不不 , 奴婢不敢 , 天色不早了,奴婢这就告退了,王爷您早些休息。”梅雨说着就要走。
安少寒看她背影,越看越不爽,不等她出门又开口吩咐到,第二天要喝晨露沏的茶,还要吃新鲜的玫瑰糕,要没开的玫瑰花骨朵做的。
梅雨气的牙痒痒,天都这么黑了 , 照他说法明日又得早起,这样的话她不就只能睡三个时辰了么。
梅雨恨到不行 , 却也无法 , 第二天还是一早天不亮 , 公鸡都没打鸣呢就去了玫瑰园。
一早晨磕磕睡睡的忙碌过后,梅雨强打起精神来 , 想赶回院落。
正走到亭子那里 , 有两个扫地的小厮晨起清扫 , 闲的无聊在聊天。
“唉 , 你知道么 , 前阵子管家说 , 杜鹃姐从王府离开的事。”
“知道啊,管家说 , 杜鹃姐姐家里母亲告病了 , 所以辞了王府的工作离开了。”
“啧 , 其实啊 , 我昨天下午才知道真相。杜鹃姐姐不是回家了,是死了。”
梅雨本是无心听八卦,但杜鹃是两次找她麻烦的人,她听到这里不禁停下脚步,侧耳倾听。
杜鹃死了?
那么个大活人,这才几天,怎么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