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地道里钻出来几个人一脸沮丧神色,摇摇头对左思辰回禀道:“将军 , 里面并未发现逆犯踪迹。”
左思辰布着寒霜一样的脸 , 鹰眸闪了闪 , 来到桑月面前 , 剑柄勾起桑月下巴 , 阴狠道:“本将军再问你一次,逆犯呢?”
桑月垂目摇头否定:“草民不知将军在说什么。”
“来人,带下去严加看管起来!”
桑月被带了下去 , 左思辰翻遍了望阕楼,仍没有找到楼相与王妃的踪迹 , 只能命人将望阕楼监察起来 , 时刻关注这里的动静,自己带着人先回去了。
再说浅夏一行人躲在地道里 , 与官兵只是一墙之隔的地方,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不过这种偷偷摸摸的事她做的多了 , 也就习惯了,只可怜了楼相一生光明磊落何时受过这等屈辱。
外面人声渐消 , 雪景鸢从墙上的一个小孔里往外看去,的确一个人影都没有,这才松了一口气。
王妃大喇喇往地上一坐,累的干脆不动地方,嘴上还不忘安慰楼相:“委屈相爷了,陪本妃在这憋屈地界躲了这么久,不过相爷您还是趁早习惯,以后当不住这样的事情三不五时就发生一回,您老还要趁早有个心理准备。”
楼相爷老脸黑了一黑 , 心道,王妃您这是安慰我呢 , 还是落井下石呢。
不过王妃说的也确实没错 , 值此多事之秋 , 自己又是左康口中的逆犯 , 这种暗无天日的日子真不知何时能是个头。
外面官兵一走 , 地道内的气氛活跃许多 , 雪景鸢先推开墙面,确定外面安全之后才将大伙领出来 , 才一出来就盯着王妃身后的小布包兴致勃勃的看:“娘娘 , 您这都是什么宝贝啊,关键时刻还能救命!”
其实雪大人想说的事关键时刻还能挖洞,想了想要顾及王妃的脸面 , 这才换了个词。
浅夏想了想,“探铲”俩字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故弄玄虚说了句:“天机不可泄露!”
雪景鸢鄙视的一瞥嘴巴 , 问博学多才的丞相大人:“相爷,您认识这个吗?”
楼相摇着花白头发的脑袋瓜子,自谦道:“老夫眼拙 , 不识此物。”
眼神幽幽瞥向靖王妃,那眼睛里可不像不认识的样子。
楼相此刻打的算盘也不过就是投桃报李了一下,豁出去自己的面子不要,也不能戳穿王妃这特殊嗜好啊。
浅夏呵呵干笑两声,心里腹诽了句“老狐狸”,刚要收起自己的宝贝,就听雪景鸢不依不饶道:“是什么不重要,关键是王妃能不能教教我啊!”
他刚刚就是亲眼看着王妃拿着这么个不起眼的小东西,几下便把一整面墙撬出一扇门来,也不知在里面鼓捣了什么东西 , 闷闷一声响后便出了一人来高的洞,然后他们几个合力三下五除二的临时清出一个藏身之所来。
要不是亲眼所见 , 雪景鸢是如何也不会相信 , 一个人竟然能有这般通天的本事 , 顷刻间打洞出来的 , 而且那速度跟地鼠也不遑多让啊。
莫不是这又是楼小公子新发明的什么机关?这要是学会了 , 以后危急关头逃命可是省去不少麻烦。
靖王妃脑补了下自己将靖王爷祖上费尽心血锻造出来的幽云十八卫 , 在自己手上被活脱脱改编成一群盗墓贼四处打盗洞的场面,瑟瑟的打了个寒颤 , 还是算了吧 , 她家王爷会生吞了她。
一脚踹在雪景鸢膝弯上,给打发出去:“快去瞧瞧我家桑月公子被带到哪去了!”
雪景鸢这才想起那么大的活人在他们眼皮底下被带走,作为靖王的死卫这是一件多么奇耻大辱的事情 , 一溜烟的跑没影了。
望阕楼并不是今天才被监控起来的,只是今天的官兵是实在忒多了些。
暗卫打探好了桑月的所在 , 回来跟雪景鸢汇报的时候,顺便带回来一个在楼门外探头探脑的女子。
靖王妃上下打量这个捂得严严实实颇为落魄的女子,半晌才且惊且讶道:“这可是颜美人?”
颜雪衣在浅夏眼里 , 那可是个冰肌雪肤一样的女子,如今眉目土灰,一身褴褛的样子,实在不像当初皇宫里见到那个冷艳的美人。
颜雪衣正被王妃古怪的眼神瞅的奇怪,这才想起,自己这一身落魄王妃大概是一眼没认出来自己,这才跪倒在地,以颜雪衣的身份见过王妃。
浅夏挥挥手,如今我是朝廷钦犯 , “那些虚礼就免了吧,听说颜姑娘在望阕楼外张望,可是为了见本妃吗?”
颜雪衣点头如捣蒜,“雪衣斗胆恳求王妃告知萧慕白去向!”
原来国破家亡皆是前尘 , 这位美人心心念念的还是昔年竹马萧郎。
浅夏苦笑一声 , 眼里却是多了几分敬佩之色:“萧公子可不在这。”
她当初不是没想过以萧慕白的琴技 , 在望阕楼做一位琴师 , 可是一个发家致富的好手段 , 可惜这望阕楼不比别处 , 只怕这风月之地腌臜了那一双清风明月一样的眼,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此时真是悔不当初啊 , 如今颜雪衣来要人 , 自己是上哪给找一个活蹦乱跳的萧慕白去。
而如今萧慕白的所在,对弱质纤纤的颜雪衣来说 , 就算找得到,两个人恐怕也逃不出京城吧。
“颜姑娘 , 非是本妃不告知萧公子去处,实在是……”
浅夏面上带着为难:“原本皇后赏赐王府御厨,萧公子便混在御厨中 , 以御厨的身份待在王府的,不想皇宫攻陷那日,萧公子混在府兵当中战场杀敌……当时场面混乱,许多人都失散了,我……”
颜雪衣的脸色随着浅夏的叙说越来越白,到最后浅夏说不下去了,她的脸上也只剩下绝望的苦笑。
他随军冒死冲入皇宫,为的恐怕也是救自已于那所牢笼,只可惜……
或许这就是天意吧。
颜雪衣扣上头上黑色帽子,对浅夏道别:“如此,雪衣便不叨扰了。”
行至门口 , 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王妃可是要出城?”
浅夏点点头,遥京肯定是不能待了 , 她要去找李轩昊 , 出城是迟早的事 , 只等过几日风声小些。
“雪衣有一言,不知王妃肯不肯听?”
“但说无妨。”
“雪衣奉劝王妃一句 , 千万不要走奉城。”
奉城是去北狄边境最近的地段 , 穿过奉城一路畅通全是一马平川的官道 , 就算他们不走官道,两边的密林掩护身份也是极为容易的。
舍近求远的放弃奉城 , 浪费他们的时间不说 , 也增加了暴露的危险,所以颜雪衣这个提议如果没有足够的立场 , 实在站不住脚。
似是猜透王妃心中所想,颜雪衣淡淡道:“奉城守卫是荆州太守的堂弟 , 与左思辰乃歃血为盟是铁了心的反贼,此时恐怕正布了天罗地网 , 只等王妃自投罗网呢。”
颜雪衣说完自顾走进黑色夜影里,徒留浅夏惊出一身冷汗。
当初一时动了善念,无心插柳的救了萧慕白,没想到今日颜雪衣一言就救了她一命。
咽了口唾沫,浅夏问:“桑月呢?”
雪景鸢咬了下嘴唇,硬着头皮答道:“桑月被左思辰关在左府了。”
“什么?”浅夏一拍桌子。
桑月包庇逆党无凭无据,就算羁押也是大牢,这关进左府去,是怎么个说法。
再说,左思辰她是见过的 , 那人城府极深,思虑缜密 , 完全不在左康之下 , 不像是会徇私舞弊公报私仇的人啊 , 再者说 , 公报私仇也得先有仇才行啊。
突然脑中灵光一闪 , 一张恶心巴拉的脸出现在眼前 , 左康家貌似还有一个不争气的大公子呢,据她所知 , 那位大公子可是个急色的主,要是桑月落到他手上……
“不行,赶紧想法救人!”
“可是王妃 , 桑月公子传信出来,说他一切安好 , 让王妃勿念,更不要乱了大计。”
什么大计?不过就是离开遥京逃命去罢了!她夜浅夏高风亮节之事虽然不会做 , 可也不是见死不救之人,更何况桑月是为了保住她才被抓进左府的。
她夜浅夏这辈子榆木脑子学东西甚慢 , 这种置朋友生死于不顾的事更是一辈子都学不来。
当机立断,“不救出桑月,本妃绝不离开遥京半步!”
都是见识过靖王妃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王妃固执起来真是十头牛都拉不住,雪景鸢没法,只得从袖中掏出一块树皮来,呈给王妃。
就知道王妃定然执意不肯离开,他是冒着生命危险将左思辰卧房柱子上一层皮都给刮下来,现在证据确凿,王妃再不信 , 他真就没办法了。
浅夏接过朱红油漆的一块柱子皮,暗骂一声“孩大不由娘” , 只得由桑月去了。
“嗯 , 果真王妃娘娘养的都是白眼狼 , 桑月公子不会是贪恋左府伙食,舍不得回来了吧!”
随着白袍一闪 , 一道不羁的声音响起 , 似笑非笑的 , 让人看见就恨不能一脚踹上去。
要不是那不羁的似笑非笑声,太过有气无力了点 , 还真让人有上去将想法付诸实践的冲动。
屋内几人俱是一怔 , 木头人似的,看着那人羽扇纶巾强做风流的走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