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发生的一切，历历在目。
当时我说了最难听的话 , 说了我所有的怨恨 , 甚至他求我的时候，我也没有手软。
眼前似乎都是那天赫东民全身是血哀求我的样子 , 他是那么的卑微可怜 , 而我，又是那么的残忍决然。
叶瑾周皱着眉反复思索 , 片刻之后轻声安慰我 , “别怕 , 赫东民仇家很多，谁杀他都有可能，当时我在场 , 我可以帮你证明，你没有杀他。”
“现场没有监控，看守的两个警察醒来的时候人已经断气了 , 赫逸楠去医院的时候将自己关在病房里面很久，遗体是他一个人看见的，我们也没见到。”封雨说到这里，目光放在我身上的满满都是关切，“之后我找过经手的主治医生，他只是说他赶到的时候病人已经去世了，在警局做笔录的时候写的是惊悸过度去世，当时我没有怀疑，后来想找他在核实的时候 , 得知已经出国深造，找不到联系方式。”
“这一切好像是挺顺理成章的 , 但是我不明白赫东民那么重要的犯人 , 怎么就两个人看守，而且他是心脏病 , 怎么值班医生都没有呢？我总感觉这这里面有事。”龙溪面露难色 , 也是担忧，问封雨：“这个录音具有法律效力吗？会当做有力证据吗？”
封雨点头，“难办的事情就在这 , 虽然赫东民已经去世了 , 那个案子表面上已经翻篇 , 但是幕后大哥依旧没有找到，如果有一天这个案子有了新的进展，这个录音作为证据 , 周雨桐跟叶瑾周都脱不了干系。”
“看来是有人故意安排他离开的，这怎么查！一盆子脏水都扣周雨桐的脸上了，她跟赫逸楠之间的关系本来就乱 , 又加上赫东民的死，这真的是老死不相往来都不为过！”叶允初说完就问封雨，“不过话说回来，祁婉婉怎么会有录音？”
封雨摇头，“事情发生之后，都是赫逸楠自己处理的，这里面到底有什么牵扯，我也不是很清楚。”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龙头，他却看着我：“周雨桐，赫东民的事情到底怎么样我真的不清楚 , 我只知道赫逸楠背负的事情是我们谁都难以想象的，他现在很危险 , 如果可以 , 你去看看他吧。”
龙头说完，拉着龙溪的手就要走 , 龙溪目光殷切的看着我 , “有些事情不当面说清楚，去问清楚也好 , 祁婉婉不在时候你去 , 我给你打电话。”
我没有回应 , 自己也拿捏不准是不是该去看看，目光追着龙溪到了门口，怎么都挪不开。
这时候叶允初从卫生间出来 , 神色有些不耐烦，“如果你不去也没关系，毕竟你现在过得挺好的 , 还是别，嗯，别去了。”
他说完就往出走，这没头没脑的让所有人都有点莫名其妙，龙溪过去喊他，叶允初却鲜少的急眼了，“我说的是事实，周雨桐不喜欢去就不去，咱们一个个的在这说赫逸楠有多惨有什么用 , 她不想去你们绑了她去，说出那些伤人的话也会气死赫逸楠 , 我拜托你们好好看看 , 这是人家两个人恩爱的小家庭，人家已经又了新生活了，咱们瞎掺合了行吗？”
叶允初说完直接出了门 , 房间内的都沉默了 , 龙头默不作声的往外走，封雨跟着 , 龙溪本来都到了门口的位置 , 又折返回来轻轻的拥抱了我 , 在我耳边说，“如果你不爱他，又何必这么纠结呢？你好好想想 , 我晚点给你打电话。”
龙溪也走了，剩下我跟叶瑾周，我才想到他的手还伤着，“你的手没事吧？”
“没事 , 休息一阵子就好。”
叶瑾周靠近我，认真的说：“赫东民的死有蹊跷，你不要这么自责，我……”
“你只是在门外面，怎么看见我下的手，说到底是我下手重了，叶瑾周，我杀了他，我是个杀人犯怎么办？赫逸楠一定是恨我的吧，他父亲杀了我父亲 , 而我又杀了他父亲，我……”说到这里 , 我激动的说不上来什么 , 脸色跟心情一样，差到了极点。
“嘘。”叶瑾周的食指放在唇边 , 目光忧怯的看着我 , “你割破的部位都不是关键部位，不会致死 , 人的凝血功能会让血液凝固 , 不会失血过多 , 不是你做的，不是你做的，你现在很累 , 需要休息，睡一会儿。”
那段话像是咒语一样在我的脑海里面来回的回旋，我觉得我很累 , 很困，眼睛睁开闭上，似乎只看见叶瑾周的嘴唇在动，他问了我什么我忘记了，我说了什么也忘记了，我只是觉得自己很累，很想睡觉。
我被催眠了。
这没有意识的睡眠让我越睡越累，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周围黑漆漆的 , 家里没有人。
手机静音在枕边放着，我开灯 , 桌子上有张字条 , 叶瑾周去别墅看朵朵去了，晚上住在那边。
他大概是已经想到我会埋怨他对我催眠 , 借着去看朵朵的机会出去 , 免得见面尴尬。
我看了一眼手机，全是龙溪的电话跟短信。
赫逸楠已经醒了 , 但是很虚弱 , 程礼在旁边伺候着 , 祁家的人来了不少，晚上也都散了，龙溪还说如果我想去看的话晚上都可以 , 她跟龙头在医院守着，晚上见面容易些。
我的手机攥在掌心里，心里乱的像是一团麻一般 , 自己都莫不清楚自己的想法。
去了卫生间，那里面有让叶允初情绪激动的东西，去了卧室，所有的东西都是我跟叶瑾周的码放在一起，没让赫逸楠相信，到是让我自己掉进了一个漩涡里。
面前的一切，这一刻变得醒目刺激，变得让我惶恐，变得让我越来越看不清楚自己。
什么时候我成了这样女人？所有的一切都要靠别人来安排 , 叶瑾周给我的那些心理暗示我照单全收，明明不爱他 , 却还能按照他安排的假装在一起 , 这么认违背原则，没有立场的事情我怎么做的出来？
我拿出包里面那天叶太太给的支票，当时没看金额 , 想着收下能让她安心让叶瑾周死心 , 如今看了上面的钱，心里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 叶太太的大方让我难以想象 , 这些钱足以让我买十套房子还有剩下。
我嘲笑了好一会儿的自己 , 年龄越大，越没有年轻时候的骨气。
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 , 接起来是封雨，他在楼下等我，接我去医院。
我愣声没说话 , 封雨说，走吧，如果你还是以前的周雨桐，你听我的，免得有遗憾。
我换了衣服就下了楼，他摇下车窗看着我，“龙溪他们走不开，让我过来。”
我愣了好一会儿，忐忑的问他：“他怎么了？”
封雨叹了口气，“到了医院你自己看吧 , 这种事情我怕平日见得多了，现在形容不上来。”
“很严重是不是？他要死了是不是？封雨你告诉我 , 赫逸楠是不是快要死了？”我抓着封雨的胳膊 , 特别激动，眼泪都模糊了眼睛 , 刚刚的镇定的我已经全然消失 , 我说完之后又笑了，闭上眼睛 , 眼泪顺着脸颊就留下来 , “若是死了也好 , 这一切都解脱了，你说是不是？”
“你别激动，先到医院在说。”
封雨开车很快，油门几乎是踩到底的 , 一路狂飙到了医院，在ICU的门口，龙溪正徘徊着 , 见我来了，赶忙上来说，“我这边沟通好护士了，你能进去看一会儿，他一会清醒一会不清醒的，冯绍说今晚很关键，要是还没有改善，明天得插呼吸机了。”
“呼吸机？”我重复了一下，“那不是重症病人，呼吸不能自主才插的吗？”
龙溪点了点头 , “所以让你今天来，我怕你有遗憾。”
“祁婉婉那边叶允初给稳住了 , 叶瑾周那边 , 龙头也打招呼了，你想说什么就进去说吧 , 你们的时间 , 没人打扰。”
去ICU要换无菌服，我进了更衣室 , 注意力完全不能集中 , 一个扣子反复扣了两遍才扣好 , 护士给我做了全身消毒，让我进了病房。
偌大的病房内，赫逸楠躺在最中央的位置 , 他穿着蓝色的病号服，盖着白色的被子，整个人像是睡着一般 , 在我印象中，他很少有这种安静的时候，我轻轻的走到他的面前，距离他一步的位置，眼眶湿热。
这个时候，我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们之间那些绝情的话说的不是一次两次了，翻过来调过去的说已经索然无味，可是我们之间能说点别的什么呢？
我不知道，只是看他躺在那里 , 心里特别难受，眼泪完全不受控制。
“很难受吧？”我哽咽着 , 试探着向前一步 , 却不敢距离他近了，“赫逸楠 , 你这么大的人了，怎么一点都不好好照顾自己？”
他没有反应 , 很安静，护士说病人偶尔会有意识 , 也会醒过来 , 常常一睁眼就会闭上 , 继续昏迷着。
“他们说我再不来就看不见你了，我不信，你是多么强大的一个人啊 , 怎么说倒下就倒下了呢？以前你欺负我的时候，我可是千觉得你全身都有使不完的劲儿。”我一边说着，一边给自己擦眼泪 , “你是故意的吧，故意让我心里难受，故意来马德里，故意在这昏迷不醒，你想见我你就说，为什么要这么糟蹋你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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