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内的夜晚八点，美国天才蒙蒙亮。
唐子墨自从上一次设计将唐子安从医院放出之后就被唐老爷子勒令来了美国学习 , 一晃眼 , 也已经过了好一阵子了。
出国之前还与唐老爷子闹了好久 , 都将他气得高血压发作 , 最后没辙 , 只有乖乖坐上了飞机。
说是学习 , 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 , 只是为了不再让唐子墨再多生些事端罢了。所以关于绩点什么的，都不重要，只要他乖乖待着就好。
唐子墨学得闲散，隔三差五的翘课，也没人说他什么。
他似乎将国外的生活适应的很快，调整了生物钟，吃着与国内精细食物完全不同的汉堡披萨 , 一日一日的在外面晃荡 , 与所有出国留学的公子哥都无二致。
唐老爷子偶尔问起唐子墨，得知他一切无恙，渐渐也就放下了心。
没人知道他在国内悄悄留了眼线，将唐家河苏小沫的日常事无巨细的汇报过去。
太阳升了起来，从窗户望出去，是一幢紧接着一幢林立的大厦，钢筋水泥的城市，节奏快到叫人无法呼吸。
唐子墨从床上坐起来，眼睛下面 , 是两道青黑。
他昨晚又失眠了。
前几天有人同他汇报苏小沫被绑架，那之后他的睡眠状态 , 就一直堪忧。
虽然听说最后是唐子安到场将人救了下来 , 可是一想到苏小沫经历了这样的事情 , 他的心始终悬着放不下来。
若是自己在还能帮忙 , 可偏偏他现在在该死的美国。
拳头砸进床垫 , 力道被卸了七八 , 软绵绵的没有声音。唐子墨揉了揉痛到发胀的脑袋 , 翻身下床，直接去了卫生间洗漱，一边拨通了眼线的电话：“今天有什么状况吗？”
“沈卿卿今天出门了。老爷子也是，回来的时候老爷子扭伤了腿。”
“怎么会扭伤腿，严重吗？”哗啦啦的水从龙头里流下来，唐子墨皱了皱眉，很是担心。
“还好，只是扭到而已。”那人的声音低低的 , “还是苏小沫小姐将唐老爷子送去了医院。”
“小沫？”他意外了：“她怎么会在？”
“唐老爷子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坐私家车 , 在路上被车撞到，然后苏小沫经过。”
唐子墨脑着这苏小沫撞见唐老爷子的场景，想着老人的冷漠和她的暖心体贴，有些心疼她，又对她的好感更多了几分：“唐老爷子对小沫有没有改观？”
被解围再送去了医院，爷爷应该有所松动才对，唐子墨泼了一捧水在脸上，等着对方的回话。
那人沉吟了一会，像是为难，又像是思考：“这个 , 属下不清楚。是唐子安将唐老爷子送回家的。”
“这样啊。那小沫今天一切还好？”
“一切都好，今天没有意外。”
“那就好 , 先就这样吧 , 有情况直接打我电话。”唐子墨悄悄叹了口气 , 拿过一旁的白毛巾将脸上的水分吸干 , 挂了电话。
先是苏小沫被绑 , 如今唐老爷子又出了车祸 , 他心中有些惴惴不安 , 总觉得有事情要发生。可偏偏如今自己远在千里，连基本消息都只能听人转述，不得不说是沮丧。
唐子墨悄悄叹了一口气，又将电话打给了唐老爷子。爷爷对他再严苛，可终归是至亲，他担心不下。
电话响了三声后被接了起来，唐老爷子的声音睡意浓浓：“喂。”
“爷爷。”唐子墨听出自己打扰了老人家休息 , 一时间有些自责 , 但是忧心又很快盖住了他旁的心思，“睡啦？”
“已经睡了。”唐老爷子摁亮床头灯，平日里都是他主动联系，没想到唐子墨会打电话回来，此时被打搅了睡眠，也没什么火气，反倒是高兴额斥了一声：“小兔崽子，你还知道你有个爷爷啊？”
唐子墨挠了挠头，有些腼腆的笑了：“一直都知道，只不过以往您不是电话打得勤，都不需要我主动问候嘛。”他走出了卫生间 , 趿着拖鞋，踢踏踢踏地：“好几天没收到您电话了，最近还好吗？”
“还好。”唐老爷子没打算说自己出了车祸的事儿 , 打着哈哈：“你哥哥把公司管得挺好的 , 都没我什么事儿了。”
唐子墨不擅长找话题 , 原本只想问问关于车祸的事儿 , 没想到唐老爷子想瞒着 , 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 , 只好将近亲都问个遍：“那就好。我哥也挺好的吧？”
“你哥也挺好的。怎么，想他了？”
“主要是更想爷爷你。”他打蛇随棍上：“好久没有看到爷爷了 , 不在您身边，总觉得不放心，万一出了什么事儿，我这这么远，飞机都要十个小时，都不能立刻赶回来。”
这话说得真真假假，他的确也有不放心唐老爷子的想法 , 只不过最开始动回国的心思 , 却是因为苏小沫。
电话那头沉默了。
若是搁在以前，唐老爷子一定会在电话里骂唐子墨说的比唱的好听，训着他不准他回来。可是今天车祸的事情一出，他的心忽然松动了好几分。
自己的确年纪大了，说不定哪天真出个意外，一撒手归去了也不是没有可能。苏小沫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好一阵子，唐子墨如今回来，或许问题也不大？
唐老爷子悄悄叹了口气，没有立即同意，可到底也是没有拒绝 , 只是打发了一句：“过一阵子再说吧。”
没有拒绝就是有戏。并且成功的几率还不低，唐子墨大喜 , 想再催促一下 , 话到嘴边转了几转却还是变成了一句关切：“不早了 , 那爷爷您早点休息吧。”
急功近利不如徐徐图之。冬天已经过去了，春天还会远吗？
唐子墨心中稍稍安慰了些 , 又同唐老爷子扯了几句家常 , 终于道了晚安。
唐老爷子收到孙子的关切 , 老怀安慰 , 也睡了个好觉。
管家办事效率很高，不过一晚上，就将沈卿卿昨天的录像查了个一清二楚。
如今道路监控普及，唐家的关系网铺的广，只要一点时间和线索，所有人的信息都能被挖出来，何况区区一个沈卿卿。
唐老爷子醒来的时候 , 管家候了许久 , 只等着将内容一一禀告了。
“进来吧。”有了昨晚的电话，尽管腿伤行动不便，今天的唐老爷子依旧心情很好，连着脸色都有几分红润。
管家敲门进去没想到看见这样的唐老爷子，略略意外：“老爷今天心情不错？有什么好事？”
“哪有什么好事。”唐老爷子拈了拈胡子，到底还是忍不住，将唐子墨的孝顺和管家说道了一通，这才转到沈卿卿的事情上：“查出来了？”
“查出来了。”管家正了正色：“昨天沈小姐走了好几条街，最后去了个位于巨峰路的小区。我把沈卿卿小姐回到沈家之前的亲戚地址都核对了一边，没有一个是住在那条马路边上的。”
“那沿途经过的那些呢？”
“那些就更不可能了。视频里沈小姐都没有停下来过。只是途径而已。”
“确认了嘛？”唐老爷子的脸色阴了下来，沈卿卿这样骗自己，又是为了遮掩什么？
如果是见个寻常朋友 , 她根本没必要这样遮遮掩掩。
“确认过很多遍了。”
管家见唐老爷子原本的好心情跟着一扫而空，此刻也有些忐忑：“需要我去问问沈小姐吗？问一下具体是哪个亲戚 , 也可能是我真查漏了。”
“你查漏的可能性是多少？”
管家想了想自己手中的资料 , 说了个数字：“很低 , 大概只有百分之一二吧。”
唐老爷子摇了摇头：“那就没必要查了。她既然选择了隐藏事实 , 肯定是有原因。”他顿了顿：“而且昨天 , 她可能是看到我了。”
“老爷是说……？”
“嗯 , 她故意将我甩脱了。”唐老爷子叹了口气 , 颓然的靠在床背上：“你说，她究竟去见什么人？会不会是先前那个黑道的？”
管家不敢随意下结论，有些迟疑，眼神闪烁着不说话。
他只是一个下人，这种关于大家小姐清白的事，万一他的猜测和事实不符，就成了恶意抹黑，到时候沈家和唐家真的联姻 , 他身处期间 , 也会很难做。
唐老爷子等了会等不到答案，再一看管家的神情，哪里还能不明白这只老狐狸的想法，顿时有点怒其不争的瞪他一眼：“让你猜一下，怕成这样？”
“不是怕，只不过万一沈小姐不是见那个黑道大哥，老奴现在的话，不就太多余了吗？具体到底是不是，老爷您慧眼，如今命人看着沈小姐了 , 早晚都会知道的，不急在这一时半会。”
“就你聪明。”唐老爷子没辙 , 不耐烦的将人挥退下去，又问：“沈卿卿呢？她今天出门了嘛？”
“今天没有。这会正和吴妈在厨房里不知道鼓捣啥呢 , 好像说要给您做早饭。”
唐老爷子想起来昨天自己无心的话 , 一时间又有些感动。
不论沈卿卿出去见的是什么人 , 也不论她究竟对其他人怀着什么心思 , 可她对自己的的确确是尽职尽责也有孝心。
如果没有夜店那一出 , 也没有绑架苏小沫那一出就好了。
唐老爷子悄悄叹了口气 , 是不是真的是自己要求太高？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只要犯了错能改，又何必要求这么多。连以前的圣人都这么说，如今自己这样追根究底到底对还是不对？
“你叫她上来吧，陪我这个老头子说说话，就说我一个人在房间里太闷。”
管家拉开了窗帘，凉风拂了进来，将人的思绪都吹得一凛 , 唐老爷子拉高了被子 , 表情带上了些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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