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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一章 羽化坠凡(二)

第二百八十一章 羽化坠凡(二)

   那熊熊烈焰瞬间吞噬了我的灵魂,吞噬了我的一切 , 将我抛向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这就是死亡的感觉吗?
  我感觉不到死亡的冰冷 , 却感觉到了一股莫名的温暖。
  这温暖 , 就好像是顾泽的怀抱。
  像那日九道雷劫降下时 , 顾泽拼死挡在我身前的时候。
  像极了最初魅离要杀我时,及时感到的顾泽当下了那记骨爪时候的感觉。
  这种温暖 , 让我舍不得再继续往下坠 , 也舍不得留在这无尽的黑暗之中。
  黑暗 , 不应存在。
  我心念所动,黑暗便转瞬消失。
  一片光芒照射进我的眼中。
  我睁开了眼 , 看到了站在我面前的徐子彦。
  转过身 , 也看到了我身后的顾泽。
  我还在太爷爷的墓中,在这片杀师邪地的狭窄道路上。
  两边的油灯 , 已经完全熄灭,甚至如花朵般枯萎起来。
  那这光芒是从何而来?
  我皱起眉头 , 才发现徐子彦的身上,迸发出无数道圣光。
  那些圣光之中,充斥着人间固有的情绪。
  喜、怒、哀、乐。
  身后的顾泽,浑身也散发着耀眼的光,只是这光中,充斥着生老病死等人间生存法则。
  他们同时朝我走来,伸开了手,似乎是要抱我。
  我原地站着,仿佛一块石头 , 动都无法动一下。
  徐子彦的圣光,与顾泽身上的光 , 渐渐融合 , 将我包裹。
  我重新回到了那片黑暗之中 , 继续往下坠。
  我心念再动,势要撕开这道黑暗口子!
  再睁开眼 , 我发现自己回到了度朔山圣女神座之前。
  我的面前,站着一个女人。
  清音 , 我的肉身。
  我正冲她招手 , 带着高高在上的不屑。
  她面无表情 , 可却在向我招手,仿佛再说:回来吧,回来吧……
  这不是清音,而是上古海妖!
  我不想动,可却不能不动!
  我一步步的 , 离开了圣女神座 , 站到了他的面前。
  我脸上高高在上的不屑,渐渐消失 , 变成了惊恐。
  “跪下。”
  面无表情的她,只从嘴缝里 , 挤出了这两个字,我竟然不受控制的双膝一软,就要向他下跪。
  “圣女不可!”
  是度朔山大长老,挣脱了布置在这里的限制,冲了进来。
  清音抬头只看了他一眼,便问道:“顾帝大人,当年你连同炎黄二帝,将我拖入这人间,就没有想到过会有今天吗?”
  度朔山大长老浑身一颤,气势猛然一颓 , 指着清音连声道:“是你,是你,是你……”
  余下的话 , 他再说不出来了。
  我也已经跪在了清音面前。
  “求你 , 求求你,不要……不要杀我……”
  我开口 , 竟哀求起她来。
  不再理那位大长老 , 清音捧起了我的脸,眼中渐渐浮现一抹怜悯。
  “圣女 , 这世间 , 最可悲的不是你与顾泽 , 而是你与我,明明是同一个人,却要自相残杀……”
  她喃着,伸手捅进了我的心脏!
  “不!”
  一个冲天怒吼,在清音的背后响起!
  是顾泽!
  身披银色铠甲的顾泽 , 从神座之下的冲了出来 , 手持一把明晃晃的长剑。
  “清音,我和你说过很多次了,你不能杀她!”
  顾泽看到眼前的一切 , 露出无比痛苦的表情。
  “你来晚了呢……”清音望着他,笑了起来 , 跟着道:“木已成舟,我现在,已经杀了她了。”
  “你杀了她,是逼我也杀了你吗?”顾泽那好看的五官,几乎扭曲,爱恨集合在他的脸上,已经完全分不清楚了:“你明明知道,她是我明媒正娶的女人,你不能在我面前杀她!”
  “那么我呢?你一直不是说,最爱的人 , 只有我吗?”清音的笑,渐渐变得惨烈 , 也变得悲伤:“你那么爱我,为什么还要娶她?”
  “千错万错 , 都是我一个人的错 , 你的怨气,难道就不能发泄在我一个人的身上吗!”
  顾泽颤颤巍巍的举起手中的长剑 , 一边说着,一边走近了清音:“你要恨,就恨我一个人好了!”
  “可你明明知道 , 我杀不了你的。”
  清音笑着 , 低头看着我 , “死了,就瞑目吧!”
  瞬间黑暗!
  我急忙睁眼,却看见自己俯身伸手 , 帮着把自己的眼睛合上。
  我是清音?
  我瞬间明白 , 我这是转到了清音身上。
  度朔山圣女既然死了,那我也只能是清音。
  我转过头 , 又看见了一个人。
  还是我自己,无比的透明 , 仿佛灵魂般一样的存在。
  准确的说,是身为陆小余的我自己,是在三世石碑前,用三生石碑看到这里的那个我。
  我突然明白了。
  “清音……”
  顾泽已经来到了我的身边,犹豫许久还是放下了长剑,只想让我离开度朔山圣女。
  我一把推开了度朔山圣女,伸手抓住了他的长剑!
  顾泽反应极快,转手便夺回了剑柄。
  我本身也就没想要这长剑,我只是将自己的胸膛,对准了这长剑,猛地刺了进去!
  “清音!”
  顾泽的嘶吼声 , 再次响起。
  殷红的血,染红了我的全身 , 同时 , 冲过来紧搂住我的顾泽 , 也被这血染红了身上的战甲。
  我眼前再度一黑。
  所有的一切 , 不复存在。
  但我知道,接下来 , 清音会保持着对顾泽的恨 , 发出三生三世的诅咒。
  顾泽会陪我一起死 , 完成这个诅咒。
  是了。
  顾泽的第三世,实际上 , 就是人魂天灯制造的第三世。
  所以在上苍天道的命运安排之中 , 我们之间才会出现这么多又如此巨大的变数。
  我全都明白了。
  但明白的太晚了。
  我耗尽了人魂天灯的力量,也耗尽了这属于我的不死之身。
  我死而瞑目了!
  我闭上了眼 , 开始享受这无尽的黑暗,不再试图摆脱。
  心念渐渐趁。
  仿佛一切平静。
  “你,甘心吗?”
  黑暗中 , 突兀响起一个声音。
  “谁!”
  本身已经放下所有的我,猛地睁开眼,却听不出这是谁的声音。
  “我只问你一边,回答我,你,甘心吗!”
  那声音带着无比庄重的威严,仿佛上苍天道,但又不是。
  “我……”我中间停顿了许久,因为点点记忆,在这一刻随着那声音的响起 , 硬塞进了我的脑海,想起之前的一切,我又怎么可能心甘情愿!
  是的,我不甘心!
  那声音好像听到了我心中深处的回答。
  “既然不甘心 , 就不要留在这里贪恋死亡。”
  音落 , 一直在黑暗中下坠的我好像摔在了地上。
  “哇……”
  一个婴儿的哭喊声 , 响彻我的耳边。
  紧跟着 , 我所有的记忆,尽数消失。
  只有那婴儿啼哭的声音 , 一直陪伴着我。
  渐渐的 , 我意识到一件事。
  这个婴儿,似乎是我自己……
  “相思染 , 莲音珏,三生三世金鳞绕;活佛颜 , 圣女血 , 银水菩提封王门。”
  “咿呀呀,咿呀呀 , 是思悠悠,念悠悠,恨亦悠悠……”
  “别离难 , 绝情苦,魂牵梦萦百年间;心魔现,圣佛灭,凤羽流苏乱因缘。”
  “咿呀呀咿呀呀,思难消,念难忘,恨那门前九幽花……”
  一首儿歌,被抱着我的那人轻轻哼唱,而这首儿歌,却唤起了我刚刚遗忘的所有记忆!
  我这是——又转世了么?
  我问着自己,努力睁开眼 , 想去看清楚,抱着我的那人是谁。
  可模模糊糊之前 , 我根本看不清抱着我的这人是谁。
  当儿歌停下 , 那人不再哼唱时 , 我的记忆 , 又如潮水般退去,不服存在。
  约莫每隔一段时间 , 那人都会抱起我 , 哼唱着这歌词 , 唤醒我的记忆。
  我不明白这人的用意,甚至不明白 , 我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不过 , 随着我被唤醒记忆的次数增多,我发现自己在一点点的长大。
  而这时候的我 , 还是陆小余。
  这里,是我的家 , 那个抱着我哼唱的人,是我太爷爷。
  我不是又转世了,而是重生。
  重生在陆家,重新变成了陆小余。
  小时候,我一直以为在梦中响起的儿歌,竟然是太爷爷一遍又一遍抱着我哼唱的。
  是我记错了吗?
  我如此想着,每次在太爷爷哼唱的时候,都想开口问他。
  但年幼的我,似乎完全不会说话 , 即便我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懂 , 可就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时光流转 , 岁月飞逝。
  我渐渐长大 , 太爷爷也渐渐不再抱我 , 甚至不再冲我哼唱那首儿歌。
  我之前的所有记忆,也变得支离破碎。
  但这一次又一次的唤醒我的记忆 , 终究在我的脑海里还是留下了点滴痕迹。
  又是一年新春 , 我六岁生日 , 仍还不会开口说话。
  父母急坏了,爷爷奶奶也是愁眉不展 , 即便是我的生日 , 他们为我准备一桌子精美的饭菜,还有一块抹满了奶油的蛋糕 , 可没一个人笑的出来。
  太爷爷坐在主座上,拿着筷子敲了敲桌子。
  “都干什么沮丧个脸,不知道今儿是咱们小余的生日吗!都高兴点!”
  太爷爷的话 , 在我们家向来如同圣旨,他发话,没人敢再不笑。
  爷爷奶奶,还有爸爸妈妈,一同挤出个笑脸,然后开始逗我。
  “对对对,今天是小余生日,我们要开心!”
  “小余,你六岁啦,变成小大人了,高兴吗?”
  “小余 , 别老腻在你太爷爷身边,来爷爷这里,让爷爷抱抱……”
  我胆怯的看着他们 , 使劲的凑近太爷爷。
  他们明明是我最亲近的人 , 可我不敢过去。
  “叮……铃……”
  与此同时 , 我们家门外 , 响起了一阵风铃声。
  “陆老先生,冒昧来访了……”
  有人在门外,叫起了我太爷爷。
  太爷爷猛然起身 , 脸色忽变 , 对我们当即吩咐道:“你们都回屋里去 , 带着小余,千万别让他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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